如風一驚，是啊，小雨不是去登山了嗎？肯定不會拿宿舍的電話打啊。
她忙起身朝靜落點的地方走去，邊走邊按下了通話鍵。
“喂？”
“怎麼不接電話？”一男聲。口氣還很衝。
如風卻一下子呆住了。雖然酒吧裡聲音很大，雖然沒有在電話裡聽過這個聲音。但是，她還是聽出了，那麼冷然的聲音，是孟紹南的，孟紹南的聲音。她停止了前進的步伐，也失去了所有的語言。
“怎麼不說話？在哪？”
聲音低沉，卻有明顯的怒意及不耐煩。如風的心也在停止片刻後不規則的跳動起來。
“在……在暗夜。”如風覺得有點口乾舌燥。說出來的話也抖抖地，結巴着。不知道是第一次接聽孟紹南的電話而讓她如此，還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而讓她變得緊張。
如風深深吸了口氣，暗自平撫狂跳不已的心。三年了，孟紹南從沒有給她打過電話。但是，卻知道她的號碼。就如他從來沒有到過她的房子，卻有她房子的鑰匙一樣。
這說明什麼？即使過了三年，他也並不是把她忘的一乾二淨的？還是，這三年裡，她一直都生活在他的注視之下。
如風感覺到一股涼意自頭頂向下，後面也如芒刺在背。
拿着電話，卻沒再聽到他的聲音，她詫異着是不是他掛斷了？拿下手機正看着，卻沒料到昏暗的走廊包廂的一間門忽然打開，一物體就這樣硬生生地飛落在如風面前。撞上了如風的腳踝，也撞落了她手裡的手機。
就着昏暗的光線，如風看到飛出來的物體，那是一個人，一個渾身鮮血的人，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如風捂着嘴，一個勁地向後退，向後退。
走廊上的地方不大，她退不了多遠，就撞到了牆上。
一會工夫，包廂裡傳出打鬥聲，玻璃瓶摔地的聲音，鐵器撞擊的聲音。慢慢地，一個一個涌出了包廂，一整大片的人。
頓時，眼前混亂成一片。
袁袁和鬱江濤聽到這裡的動靜，也忙趕過來，卻見到如風被困在這羣人中間，進退兩難。
“小風……”袁袁焦急地喊着，想要衝過去，卻被一邊的鬱江濤拖住。
“別過去，他們手裡的東西都不長眼睛……”
“可是小風……”
“我去找小白，你站着別動。”鬱江濤跑開了去。
不到十分鐘，混亂的人羣中冒出一聲呼喊：“孟老大來了……”
孟紹南黑着一張臉，快速走到那幫打架的人面前站定。暗黑的雙眸掃視了一圈，在看到站在人羣后的嬌小的身影時，眼裡閃過一陣不容察覺的釋然。
原本打得正凶猛的人，在看到了眼前的來人後也頓時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所有的人皆自動的放下手裡的兵器，世界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大飛，你在我場子鬧事，是想挑撥你老大和我之
間的關係嗎？”孟紹南雙手抱胸，看着人羣正中已滿身傷痕的人閒閒地說道。
“孟老大，我敬你是條漢子，今天這事，是我挑起的事端，但這是我和白虎之間的恩怨，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被叫作大飛的人一臉冷然的看着站在一邊的一個面無表情的人，那人臉上亦有道淺淺的口子，正緩慢地滲着血。
孟紹南眯起眼，看了眼邊上白虎，接過身邊的人遞過的煙，含嘴點上，深深吸了口，吐出一大圈煙霧。煙霧瀰漫在他四周，將他的臉襯得模糊不清，令人看不真切。
“這是我的地盤，有本事別在這鬧，只要是在我的眼皮底下鬧事……”孟紹南看着手裡的菸頭，彈掉了一大截已燃盡的菸灰，看向大飛，“要我不管……辦不到！”聲音淡淡地，輕輕地，卻擲地有聲，不容拒絕。
“孟紹南，你別逼人太甚，狗急了都要跳牆，把老子逼急了，我和你同歸於盡……”大飛瞪着血紅的雙眼，朝着孟紹南吼道。
如風靜靜站在這一羣人身後，所幸酒吧裡的燈光昏暗，此時沒人注意到有她的存在。但是她感覺到了，感覺到他的目光，若有似無的飄過她。看到他站在那裡，冷冽的神情，悠閒的姿態，一貫的冷漠散漫。看似對任何事毫不在乎，看似對任何人毫無威脅，但就站在那裡，那與生俱來的氣勢，人人自危。他，是天生的王者，黑道中的霸主。
“你這臭小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敢這樣跟我們老大說話……”孟紹南邊上的一人忍不住開口朝人羣中狂妄的人吼道。
孟紹南沒有說什麼，只是擡了擡右手，示意剛纔說話的手下閉嘴。手下看到他的手勢，忙退到一邊，閉上了嘴，但仍憤憤地看着大飛。
“大飛，看我的面子，今天的事就到此爲止吧……”孟紹南看着手裡變得越來越短的煙，忽地有股不耐煩，“以後，不管在哪裡，只要不在我的眼皮底下……隨你們怎樣！”孟紹南攤了下雙手，看向大飛。
大飛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孟紹南，不相信他會如此好說話，會就這樣放過了他嗎？
身後突然傳來“啊！”的一聲尖叫。大飛身邊的人一齊抄起傢伙，連同白虎手下的人又一起打了起來。
大飛眼疾手快一把抓過尖叫的人兒。手裡鋒利的刀子也抵上了潔白纖細的脖頸。
如風只顧看着前面的戰爭，卻沒看到黑暗裡朝她爬過來的血人。
那沾滿鮮血的雙手緊緊抓住了她纖細的腳踝，如風低下頭一看，頓時驚叫出聲。而這一驚叫，也讓她落得如此下場。
看着抵在喉嚨上亮光閃閃的刀，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那麼鋒利的刀，只要稍稍用力，她的腦袋就和身體分家了啊。如風不怕死，對於生死，對於別離，她這輩子，經歷得還不夠多嗎？經歷多了，對任何事都變得麻木了。
但是，還有小雨，這個唯一讓她活在這世上的理由。爲了小雨，她不能死。
如風的
眼睛看向孟紹南。
孟紹南看到大飛懷中的人影時，瞬間眯起了眼。暗黑的眼裡釋放出冰冷的綠色。出口的聲音更是冰冷：“大飛，聽不懂話嗎？這是做什麼？”
“孟紹南，誰不知道你的心狠手辣，今天要讓我大飛出了這個門，不是敗壞了你們龍盟幫的名聲嗎？你就不怕我出去告你一把，我家老大來尋你仇嗎？像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放我走？”
大飛的刀更緊的逼近了如風的頸項，如風覺得頸中生疼，纖白的頸子立馬出現一條血絲。
“你敢質疑我家老大的話……”身邊的小弟還是沉不住氣，朝着大飛吼道。
孟紹南不怒反笑，扔了手裡的菸頭，右手整理着左袖袖口：“大飛，我孟紹南說一不二，我今兒個要真把你給滅了，你老大也不見得來找我尋仇……”
他淡淡笑着，神色自若，談吐優雅，“不是我聰明，而是你太笨了……把本該完結的事，又攪成一團亂……”
“孟紹南你別說得那麼好聽……”
“你以爲……”孟紹南冷冷地擡頭，直逼大飛慌亂的眼睛，“隨便抓個人就可以當擋箭牌嗎？如果真想要殺你，也不差這一個閒人……”孟紹南的眼睛始終看着大飛，沒有移動半寸去看矮了大飛半個頭的如風。
儘管知道自己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儘管知道自己對於他沒有任何意義，當初買下她，只不過是他一時的衝動而已。
可是，可是，聽到他這麼說，聽到他將她撇得一乾二淨，她該死的還是很不爭氣爲了他的話而氣憤，爲了他的話而心傷。也忽然之間像是喪失了一切要活下去的勇氣，就連小雨，也不足夠成任何理由。
孟紹南靜靜地看着他，整理袖口的手碰到了裡面冰冷的硬物。手指卻顫了顫。做殺手那麼多年，當老大那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第一次感覺到內心的緊張，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害怕什麼，害怕會傷害到她嗎？害怕會失去她嗎？
他不敢看她的眼神，他怕他會因此而分神，他怕因爲看到那個人是她，而失去了理智和冷靜。他寧願大飛挾持的是一個毫無相干的人。他說那樣的話，只是在賭，賭大飛手裡的刀，賭自己的心。
“大飛，你抓錯對像了，一個小女孩而已，南哥會因此而受到威脅嗎？”白虎在一邊靜靜地開口。
她，那個小女孩，他認識。三年前，老大買下了她。那時候毫不起眼，而現在，卻出落的如此水靈。
老大雖然一向處事冷靜淡漠，但他跟了老大那麼多年，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異樣，但他還是感覺到了，感覺到老大此刻的緊張。
是的，緊張。對於一個在道上混了那麼多年的人來說，居然對着一個毫無威脅力的人而緊張，那怎麼都是說不過去的。
所以，他知道，老大緊張她，緊張那個小女孩。三年來，老大都沒有與她正面接觸。他知道，不是老大忘了她，而是在保護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