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牌的確是假的。
玄楚在這方面是很有門道的，所以剛剛回來的時候，已經讓人調查過，其實這種假的車牌，很容易就可以確定下來。
可玄楚相信自己的眼力，他是可以確定，剛剛那個身段，絕對是個女人不會有錯，這讓他不由想到了，前段時間時間，自己也是偶爾的機會，的確是有發現，當時跟着慕霏小姐的一個人影，只不過那段時間，秦亦崢和她接觸得太過頻繁，加上是浩哥要出獄的一段時間，他也沒有多想什麼，況且的確是不好找，那人到底是不是有意跟着小姐。
而今天，又是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玄楚心裡卻不由起了波瀾。
只是看着慕浩林似乎並不是太上心的樣子，他張嘴想要說的話，還是嚥了回去。
慕浩林的確是沒太當回事，似乎是想了想，才說：“榆陽說是最近人不在c市，誰知道是不是她找人跟着我，我的這個妹妹，有幾斤幾兩，我心裡有數，沒事，馬上就是董事會議，靜觀其變就好。”又頓了頓，笑一聲，“她要是擔心永慕還會回到我的手上，光是派人跟着我也沒用。”
“好了，我要準備去接我的外孫女放學了。那個，你一會兒沒其他的事，就去接一下霏霏，她今天非得要去公司，我也攔不住。”慕浩林遞給了玄楚一個，你自己拿捏的眼神，轉身就挺高興地去接美景了。
玄楚卻還是不放心，他站在慕浩林的身邊，哪有那個心思總想着兒女情長？何況自己是什麼人？以前跟着小姐的時候，他就不敢動這個心思，現在他也瞧得出來，小姐心裡有了秦亦崢，那比起當年她少女懷春喜歡謝南城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他更是敢癡心妄想什麼，還是追上去，“浩哥，您這樣一個人不太安全，我跟着您吧。”
“你放心，有人就算是跟着我，也不敢對我下手。”慕浩林坦然地笑着，非常篤定的口吻，“我剛剛出獄，對方還送了一個大禮給我，讓那麼多記者追着我來，現在我要是有個閃失，那可就不好辦了。”
玄楚想着，慕浩林說的話，倒也有道理的，何況浩哥這人，以前就不是多簡單的人，這麼多年在監獄裡，想着光靠着他遠程監控，現在他們手頭可以流動的資金都已經是很大的一筆，那句——薑還是老的辣，真是一點都不假。
※※
秦亦崢今天就覺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寧。
開會的時候頻頻走神，這種情況以前就幾乎是沒有的，各個部門的主管都在彙報着各項數據，他只聽了個大概，最後還是擺了擺手，示意提前散會。
底下那些個部門主管，心裡都有些訝異。
其實這段時間，秦總的心情看着還算是不錯的，何況從來都是工作至上的人，今天竟是連會議都沒有開完就直接提前散場了，這倒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秦亦崢伸手捏了捏鼻樑，讓周秘書進來，“慕霏來上班了嗎？”
周秘書愣了下，心想着，慕霏不是很多天都沒有來公司了麼？之前香港項目出問題的時候，倒讓韋落過來接着上了，可秦總那態度，也不過就是讓韋落愛做什麼就做什麼的樣子，直到前兩天，自己才確定了，秦總不過就是在用迂迴手段，今天上午韋落就似模似樣遞了個辭呈，走了。
其實誰心裡都有數，那也不過就是秦總讓她走人的。
但具體箇中的細節不說，慕霏的話……周秘書還真以爲她應該不來公司上班了的，所以突然被問到，她還是有些接不上話來。
秦亦崢瞧着周秘書這樣子，就知道慕霏沒有來，心裡的不安越甚，揮了揮手，“你先出去。”
等人一走，他拿出手機來，撥了慕霏的號碼。
可讓他意外的是，手機那邊提示自己的是，對方關機。
秦亦崢心裡就更是焦躁起來，將手機丟在了一旁，男人伸手點了一根菸，抽完了之後，幾乎也是將所有的可能性都給過濾了一遍，確定現在舅舅和母親那邊，都不可能會對慕霏做什麼，難道是慕浩林不讓她來上班？
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看來，他還是需要當面和慕浩林好好談一談才行。
秦亦崢將手中的煙摁滅在菸灰缸裡，伸手扯了扯襯衣領口，這才起身，準備直接去停車場。
他沒有讓司機開，而是自己自己找了車子，就開出了東遠的停車場，沒想到正好和過來的玄楚碰了個面，不過秦亦崢顯然是沒有見到玄楚的車子，倒是玄楚有見到秦亦崢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夾着煙，車子就從自己這邊疾馳而過的瞬間。
於是他調轉了方向盤，跟了上去。
※
謝南城沒想到，慕霏竟會主動找自己。
哪怕知道她找自己必定是會有其他的原因，但還是讓他非常高興，赴約之前，還特地換了一套像樣的衣服，本來已經是提前出門了，可到了約定的地點，才發現，慕霏竟然已經提前到了。
她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因爲本來就生得白嫩的小丫頭，臉色稍稍帶點情緒，就更是明顯，這會兒隔着一段的距離，謝南城就能夠瞧出來，她情緒非常低落，臉色不好，顯得一張臉更是蒼白無力。
謝南城皺了皺眉，上前的時候，慕霏才恍恍惚惚回過神來，眼神有些空洞地看了他一眼之後，就開口：“謝謝你過來見我。”
太生疏客套的開場白，讓謝南城覺得，自己之前歡天喜地的模樣，不過就是自我安慰，現在面對了她，一個冰冷的眼神，一句疏遠的話，就足以將他打回原形。
他苦笑：“霏霏，你爸出獄了是不是？我知道……你怪我的確是應該的，但我當年，真的……”
“謝南城，我找你不是聽這些。”慕霏有些厭煩地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掩蓋不住的低落，所以更是不想再墨跡什麼，開門見山就問：“我就只想和你確定一件事。”
“什麼事？”
“你之前來我家找過我，你和我說過6年前的……那個晚上的事，我就是想問問你，你找誰調查到的資料？”
謝南城聞言，意料之中，又彷彿是預料之外。
其實那天自己給她那些調查到的資料的時候，她當時斷然拒絕，並且表示不想知道的時候，他是真以爲，這個骨子裡就驕傲的小丫頭，其實不過就是不想讓別人戳穿那些。當時她的表情，讓他想着，她可能已經知道了。
原來……不是的麼？
“爲什麼突然問我這些？”謝南城心思轉了無數遍，不過還是耐着性子問。
慕霏也知道，人家巴巴把東西送到你面前的時候，你壓根就不多看一眼，還要丟在地上狠狠踩幾腳，現在呢？現在就是有求於人家了，這對於她來說，無疑是最不想做的事，偏偏對方還是謝南城。
可她沒有辦法，現在她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當你已經抓住了真相的一根弦，你就做不到再放手，何況這是雙面膠，你粘上了，再想鬆開，不掉塊皮都不可能。
“你心裡所想，就是原因。我不想解釋什麼，但我還是想從你這裡知道最真實的情況，你說爲什麼？也許我這一刻還願意相信你，你要不要告訴我。”慕霏緩緩道：“我也覺得諷刺，但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會撒謊，如果你不願意再說，我也不會強迫你。”
謝南城看了她兩眼，隨後就笑了，短促的笑聲之中，帶着幾分無可奈何的自嘲，“你知道不知道，你這小小的身體裡，最多的情緒是什麼？——傲然。我當年認識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能驕傲成什麼樣，但說真的，這種東西在你身上，卻也不會讓人覺得討厭，也許你生來，就是這樣的人，哪怕再是驕縱，就是因爲有人寵着。你明明是有求於人，卻還是可以講話說到這樣的地步。”他認命搖頭，“不過霏霏，你只要願意和我講話，願意看我，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可以做，因爲這本來就是我欠你的。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6年前那天晚上的事，我本來就準備和你說的。”
慕霏捏緊了自己的褲腿，直接無視掉了謝南城前面說的那些話，吞了一口氣，才說：“我就想知道，那件事，是不是和秦家有關？季淑儀設計我的？”
“我說是，你相信嗎？”
慕霏看着他：“那麼秦亦崢呢，他知道不知道？”
“你說6年前，他肯定不知道，但6年後，他知道。”謝南城低聲說：“我的確是不喜歡秦家的人，但這種事，你可以像當時那樣，認爲我好想就是看不慣你們在一起，沒錯，我不喜歡你們在一起，霏霏，我心腸再壞都好，我現在和你講的話都是真心的。”
“秦亦崢在知道美景是他女兒之後，就已經知道了那件事，和他母親有關，中間還有很多的牽扯，但他沒有告訴你，我相信和那些牽扯有關。如果你需要資料，我可以帶給你。”謝南城說：“霏霏，當年秦家就沒打算要讓你和秦啓潤聯姻的，可季淑儀爲什麼同意了之後還設計陷害你？其實這段時間，我也總是在想，當年我是不是也讓人當槍使。”
慕霏猛地站起身來，不能再聽下去了，她緊緊扣着自己的手掌心，指甲陷入掌心的軟肉之中，渾然不覺疼，好半響，她才沙啞出聲，“今天的事……當是我們扯平了，以後……以後也不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