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如此,無論是三教還是神國,皆不如劍宗,因爲劍宗弟子敢殺人,敢拼命。”
終於他說完了。
白三鼓掌,並不是因爲書生看好劍宗什麼的,或者這書生在這裡吹捧劍宗。
而是書生分析的完全正確。
“你眼光真是毒辣。”白三夾了一片紅油裡的藕,吃得津津有味:“敢問閣下姓名?”
書生俯身行禮:“在下姓李名斯,儒家文聖一脈法學院院監,前來四海宴一觀盛景,增長見識。如果閣下真覺得我說得好,不如賞我一些酒菜?”
白三:“何須用賞自貶,我請你便是,小二加個椅子加副碗筷。”
李斯再次俯身行禮:“多謝公子,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姓白名三,與雲夢道尊同姓,天下第三的三。”
白三笑着再次吃了一口雪花牛肉。
李斯嘆道:“閣下這名字,真乃奇人也。”
白三:“我可不是想用這頓酒菜買你這一頓阿諛奉承,只是欣賞你的才華,這四海宴不如同行吧?”
李斯大笑:“求之不得。”
越冬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知道白三這又是起了愛才之心。
……
……
四海宴分文武。
文鬥比的是琴棋書畫,武鬥則是較爲傳統的擂臺戰。
先文後武,雲集四海英才。
在四海城的大殿裡,西海劍閣的弟子負劍而立。
冷如冰塊的臉上神色嚴謹,以彰顯四海宴的莊重與神聖。
如果劍宗弟子在此,定會大笑西海劍閣裝腔作勢。
可惜就算四海宴的名氣辦得大破了天,劍宗弟子也斷然不會來此。
若不是人族正道那些僞君子從中作梗,劍宗也沒有什麼藉口,恐怕早就派人來砸了這四海宴了。
第一天比試的是文鬥裡的琴律。
誰人都知道當年寂照庵的越冬姑娘,琴技天下第一,驚豔四方。
只是很遺憾,後來藍劍要娶趙袖這件事情傳遍天下後,越冬姑娘便砸了那聞名天下的憶琴,自此不再撫琴真是天下一大憾事。
誰能想到如今的越冬和白三就在四海宴上,並且跟一名叫做李斯的書生在一起。
宴臺的下方,人山人海。
人羣裡到處是議論聲。
“往年的四海宴都是來自芙蓉的人得到了琴律的冠軍,今年不知道誰能在琴律之中奪魁。”
“若是寂照庵的弟子參加了,一定是寂照庵的弟子能夠奪魁。”
“據說今年幻音坊的弟子也有參加。”
“那麼看來今年這琴道第一定然是幻音坊。”
“這可說不一定,要知道今年道宗那位天驕可是來了。”
“哪位天驕啊?”
“自然是雲驚夢雲道兄。”
……
李斯是個愛湊熱鬧的年輕人。
但他沒有去問雲驚夢是誰。
而是向身旁的白三和越冬介紹道。
“這雲驚夢乃是道宗當今年輕一輩的第二人物,乃是林淮南的師弟,很是了不起,此人不僅才華驚豔,而且修爲極高,年紀輕輕已經是合道破海境的人物。”
聽着李斯的介紹,越冬卻是淡然一笑。
白三卻是問道:“這林淮南,比起劍宗那位昔日的天下劍遊蘇羨如何?”
李斯:“蘇羨?蘇羨是追隨太平真人的青山逆亂者,不過近些日子,聽說也在中庭和芙蓉出沒,只是不知道到了何等境界,雖然損失了一千年的正常歲月,但以蘇羨的天賦,向來即使落後了林淮南,定然也不比雲驚夢差。”
白三大笑:“有眼力。”
李斯驚疑道:“難道白兄認識蘇羨。”
越冬在一旁偷笑,心想:小也豈止認識蘇羨,那蘇羨小子怕是一隻把小也當作偶像的吧。
就在這時候不少被叫到名字的男男女女走上了宴臺,進入了簾幕後。
想來那簾幕之後,就是一間間的琴房。
有西海劍閣的弟子駐守在場,也有其弟子御劍凌空,格外高調。
不多時一驚豔四方貌賽山河的女子卻是登上了宴臺,惹起一陣驚呼。
“那女子是誰?竟生得如此美麗。”
“是啊,想來比起東華的第一美人趙袖、雲夢的白早、劍宗的寧仙子也差不多了。”
“待會兒一定要查查此女是誰,出身何方。”
……
李斯也看着那女子瞪大了眼睛,就像是見到了小綿羊的狼。
越冬看到這一幕,覺得很是有趣。
書生本應該是些酸腐的文人,哪像李斯這般能夠如此明目張膽的好色。
至於白三卻是看着那女子目光深邃。
別人不知道那女子是誰,他卻是知道那女子的。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昔日南詔的錦華第一美人魚幼薇。
魚幼薇在此,蘇羨難道也到了?
“人生得如此美,就是不知道琴技如何,希望不是個徒有其表的花瓶。”李斯砸了咂嘴,眼中閃爍着明亮的光似乎有所期待。
就在這時候魚幼薇進入了簾幕後的琴房。
比試就此開始。
琴音嫋嫋。
宴臺下的衆人紛紛閉目開始欣賞這美樂,跟着那琴音的節奏搖頭晃腦,似乎墜入了無比美妙的仙境。
至於書生李斯,只是閉上了眼睛,嘴含笑意,如墜美好夢境。
卻沒有其它人那般裝腔作勢。
整個宴臺下,只有越冬和白三神色平靜,不起一絲波瀾。
一個是聽過仙樂的人,一個是演奏過仙樂的人,怎麼可能對凡塵俗世的雜樂有所動。
當然饒是如此,越冬最終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眼裡閃過一抹讚許:“那個女子竟不是個花瓶,反而擁有着非凡的琴技,給人一種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有我當年的風範。”
白三:“那女子的父親是大梁丞相魚行知。”
越冬:“原來是那個老傢伙的女兒,難怪能有如此風範,那個老傢伙挺不錯的,就是可惜太愚忠了,若在當時能夠棄暗投明,如今怕也是文臣之中的泰斗了。”
白三:“大梁雖然不咋的,但是福緣不淺,擁有一批極有本事才華的臣子,而且都很愚忠。”
越冬:“當年討伐大梁,劍宗廢了很大的力氣吧?”
白三:“幾乎傾巢而出。”
就在這時候,第一批琴律比試結束了。
到了第二批琴律比試。
一個腳上拴着兩個很是好看的小鈴鐺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走上了宴臺。
她的模樣很是可愛,水靈靈的大眼睛,任誰見了都會疼惜。
但她的身份卻極不簡單。
在修行界有地位的人見了這女孩,眼中無不流露出極濃的一抹敬意。
李斯身爲儒家法學院的院監自然認得這個女孩是誰。
他向白三和越冬介紹道:“這位乃是幻音坊宗主的親孫女德瑟瑟少宗主。”
看着小女孩那走到哪兒一臉得瑟的模樣,越冬忍不住笑道:“真是人如其名。”
幻音坊最擅音律,而且能以音律傷人殺人,極爲了不起。
乃是人族正道大宗之一。
頓時宴臺下議論再起。
“第二場的比試雖然也有驚才絕豔之輩,但誰能比得上德少宗主?”
“此話不妥,依我看來自大澤宗的唐姑娘也不弱。”
“幻音坊本就擅長音律,德少宗主更是幻音坊年輕一輩最強之人,自然在琴道上舉世無雙。”
“兄臺這話不妥,若不是寂照庵隱世不出,恐怕即使是幻音坊也要略輸一籌。”
……
聽到有人提起寂照庵,越冬的臉上閃過一抹異色。
不過那抹異色一閃而逝,只有白三察覺了。
就在這時候白三忽然轉頭看向了書生李斯:“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
自然是幻音坊的德少宗主和大澤宗的唐姑娘到底誰能奪魁?
書生李斯淡淡一笑說道:“德少宗主雖然嘚瑟了些,但卻是個不怕天不怕地的頑主,大澤宗的唐姑娘雖然也很強,但畢竟是個怯怯的小女生性子,狹路相逢勇者勝,所以德少宗主會贏。”
白三點了點頭,認爲李斯分析得很有道理。
就在這時候第二場琴律大比開始了。
琴音響起,先有唐姑娘的琴聲驚豔四方。
後有德少宗主的琴聲令所有人神魂顛倒。
那一瞬間,宴臺下幾乎所有人都彷彿被勾去了魂似的。
這就是幻音坊琴聲的威力。
白三和越冬當然沒事。
可那書生李斯竟然也沒有事。
頓時越冬對這書生李斯刮目相看。
果然白三的眼光很好。
這個叫李斯的書生很是不凡。
一曲罷第二場琴律大比就此結束。
答案不言而喻。
唐姑娘雖然琴技驚豔四方,哪來的德少宗主那般厲害。
讓滿座賓客皆魂牽夢繞,癡迷於其中。
好一個狹路相逢勇者勝。
德少宗主一蹦一跳踩着兩個可愛的小鈴鐺,很是得瑟的朝着唐姑娘揮了揮手。
唐姑娘也不氣惱,而是很有禮貌的對着德少宗主還了一禮,不過臉上竟是大家閨秀的羞怯。
第三場琴律大比就此開始。
白三要參加四海宴。
自然每一項比試都要參加。
越冬看向了白三:“當年你師兄和你師姐都說你琴棋書畫很好,想來在這四海宴上也不會輸。”
白三笑道:“雖然我的琴技比不了你,但也絕對不會給你丟臉。”
越冬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白三就此登臺。
書生李斯看着這一幕,卻是暗自想道:白兄和這位姑娘到底是什麼人物,似乎很不簡單,傳說那太平真人也是青衣少年道士模樣,旁邊帶着貌美無比的越冬前輩,不會白兄和這位姑娘就是他們吧,我這個娘咧,那也太嚇人了。
就在這時候有一溫文爾雅近乎完美的公子哥就此登臺。
說是公子哥也不太貼切,那是一個近乎完美的青年。
雖然比起年少時的藍劍還有一些距離。
但天下有幾個藍劍。
不過那青年雖然給人的感覺很是和藹可親。
但卻給人一種非凡的貴氣,似乎身份極爲尊貴。
就在這時候議論四起,宴臺下一片譁然。
“竟然是道宗的雲驚夢公子。”
“雲公子竟然參加了四海宴,原以爲他只是觀摩。”
“據說道宗想要見西海劍聖,派雲驚夢公子來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看來這一場雲驚夢公子贏定了。”
……
雲驚夢的名氣確實很大。
作爲一個晚輩,越冬這樣的存在於人族漫長歲月的大物竟然都知道他。
不過在越冬看來,雲驚夢再如何驚才絕豔,也絕對不會超過白三。
既然當年藍劍和寧青青都說白三琴棋書畫都不錯,那就是真的很不錯。
不然爲何後來白三能夠與藍劍並稱劍宗小清峰雙傑?
至於書生李斯在看到雲驚夢竟然也登臺了後,不免搖頭嘆息,對白三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想:若是白兄真是太平真人,那麼雲驚夢一定輸定了,可惜啊太平真人是這麼好遇到的嗎?
隨着參加大比的人入閣後。
第三場琴律大比便開始了。
琴音響起。
一人琴音如畫,正是雲驚夢。
雲驚夢所彈琴曲,都充斥着道宗大道的真意。
上善若水。
水在萬物間。
在山河間。
在天地間。
於是宴臺下的人宛如隨那琴音看到了萬物、壯美的山河和寥廓的天地。
就在這時候,另一道琴音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那琴音無法用語言描述,彷彿就那麼平常並不出奇。
但怎麼聽卻怎麼好聽。
裡面每一個節調彷彿都蘊含着天地至理,無窮大道。
人們彷彿隨着那道琴音看見了這天下的一切。
雪裡的小清峰。
月光裡的瑤臺峰。
滿天風雪的星瀾峰。
慘烈、烽火連天的北境長城。
風景如畫的芙蓉天下。
四處是仙境的雲夢道宗。
……
頓時滿座皆驚。
“此曲是何人所彈?”
“竟比雲公子的還要妙幾分,難道是佛宗那位禪子,或者說是儒家那位無顏先生來了?”
“也可能是劍宗如今的蕭知南。”
……
但他們都不知道,那曲子是白三彈的。
越冬聽着這曲子,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雖然比起她當年彈的曲子還是差了些,但也不錯了。
原來寧青青和藍劍口中的不錯,竟是真的很不錯。
書生李斯是個很聰明的等人,他看見了越冬的神情,於是忍不住說道:“難道剛剛的曲子是白兄所彈?”
越冬點了點頭:“不錯。”
書生李斯大驚,心想:難道這位姑娘真的是寂照庵的越冬前輩,那位青衣少年道士真的是傳說中的太平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