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人越來越有實感，身體溫熱，讓江月白感覺到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就是……
白九幽腦袋上有什麼東西正戳着她臉，怪粗糙的！
江月白松開白九幽一看，有那麼一瞬間懷疑白九幽是敖卷假扮的，因爲此刻披頭散髮的白九幽腦袋上生了一對赤色小龍角。
江月白趕忙朝下方一看，敖卷還在，滿眼哀怨，用眼神控訴她。
那就是……白九幽變成龍了？
“你是誰？”
江月白正疑惑時，忽然聽到白九幽的聲音，定睛一看，白九幽滿眼迷濛。
江月白心中一抖，她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嗎？
略一思考，江月白用力抓住白九幽雙肩，面色凝重。
“我是你娘。”
白九幽瞳孔驟縮，緊接着眼睛一翻。
“你可真不要臉！”
噗嗤~
江月白繃不住笑出聲來，白九幽的嘴角也壓不住翹起。
“你怎麼變得這麼老氣？”
“你還長犄角變醜了呢！”
“江月白，謝謝你沒放棄我。”白九幽忽然認真。
江月白鼻頭一酸，“是我要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兩人相視而笑，默默溫情。
敖卷在下面皮開肉綻，滿身是血，呼哧呼哧喘着粗氣等了半天，也沒等來她的小仙芝喂她。
敖卷又傷心又氣憤，要是江月白養別的龍，比如那個紅葉，她還能揍一頓出氣，但是現在頭上這個。
敖卷瞅了一眼，嘶聲偏頭。
那是燭龍啊，一身氣勢接近合體，龍打不過，龍害怕！
剛剛渡過天劫的敖卷，本該是最開心的時刻，卻突然抑鬱了。
江月白有很多事想要問白九幽，可眼下天鳳還等在一旁，白九幽似乎也有事情要跟天鳳談。
白九幽把江月白的燭龍槍還給江月白，現在裡面沒有燭龍，只有燭龍沉眠之地，如同一方小洞天，正在爲江月白孕育新的器靈。
白九幽暫時跟天鳳離開，敖卷委屈巴巴地跑去療傷穩固修爲，鹿靈繼續馱着江月白回森羅海。
江月白在鹿靈的花園等了小半個月，白九幽終於回來，不知道在哪弄了件紅色裙裝，黑髮金瞳，頭頂龍角，揹着江月白送給她的開天斧，看起來就跟縮小版的江月白一樣。
一大一小兩個人，就坐在鹿靈花園的湖邊，小花妖用竹筒送來新鮮的晨露，江月白仔細打量着白九幽。
江月白這小半個月已經想明白髮生了什麼。
燭龍救白九幽的方法，就是用它自己作爲白九幽那一絲殘魂的養料，把它全部的力量都交給白九幽。
所以，白九幽算是被動奪舍了燭龍，成了新的燭龍。
因爲是殘魂，再加上燭龍本身重傷的緣故，所以白九幽甦醒之後，修爲大約在合體初期，需要重新修煉上去。
這個過程，對於沒法選擇的白九幽來說是殘忍的，所以她醒來之後，眉宇間總有一抹揮之不去的哀愁，即便是笑的時候。
“你不打算之後跟着我一起修行了，對嗎？”
江月白看透一切，直接問出來，白九幽便不會不知道怎麼開口。
白九幽點頭，“我要贖罪。”
江月白默默無聲，等着白九幽繼續說。
“其實我現在也分不清我到底是燭九幽，還是白九幽，當時在大荒沒有時間想那麼多，現在想想卻很奇妙。燭九幽的神魂早都被你我聯手滅絕，偏偏危以爲我還是燭九幽，在大荒的時候將燭九幽的記憶灌注給我。”
“再加上大荒的特殊，危的記憶投影之下，我好像真的變成了燭九幽，就連最後時刻，燭龍它也沒有分辨清楚，就救了我。而我只剩殘魂，渾渾噩噩間就接受了燭龍的一切，所以我現在感覺我既是燭九幽也是白九幽！”
江月白點頭，其實糾結身份沒有什麼意義，只要她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和自己並肩戰鬥過的人就好。
“你也知道，龍父寵我，任由我肆意妄爲，當年我年少輕狂，爲了修煉和一統巫族，屠殺和奴役了不少龍族，龍族今日的遭遇，多多少少都有我種下的因。”江月白張口欲言，又把到嘴邊的話壓下去，其實她一直覺得，作爲一條龍，乃至是當時的龍族之主，燭龍再怎麼把燭九幽當自己的孩子，也不會任由一個異族去屠殺自己的族羣吧？
白九幽掃了眼江月白，笑了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得也沒錯，龍父一開始，並沒有把我當自己的孩子，只是想要我身上的先天混沌之力。”
“可我那時候太弱小，對於它來說，塞牙縫都不夠，所以它是在用龍族的力量餵養我，等我成長到它能吃飽的程度，它就會吃掉我。”
“但是感情這種東西，處得久了總會產生，我當時又是全心全意將它當做父親，它看着我一點點長大，對它撒嬌耍賴，給它我認爲最好的東西，慢慢的，它也就將我當做親子一般對待，再割捨不下。”
“若非這次我‘奪舍’它，我也不知道它還曾有過這樣的打算。但是我沒有資格怪它，沒有它，我落到別的存在手中，或許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直接吞掉，更何況，也是龍父給了我這一次的新生。”
“所以，我要爲龍父，也爲自己，向龍族贖罪，我要重新壯大龍族，替龍父做好這個龍王！”
江月白伸手撫平白九幽眉心的川字，“要贖罪也可以開開心心的去贖罪啊，爲什麼一定要做出這樣苦大仇深的表情來，如果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直說就是了，我還是喜歡你跳着腳罵我的樣子。”
白九幽沒忍住笑了出來，又故做成熟樣子，用力崩住，“放肆，本王現在可是龍族之主，豈能隨意污言穢語？”
“那我有本《妙語集》，不用污言穢語也能罵人，你要不要？”
“…………”
“你真是個滾刀肉！拿來！”
白九幽的手伸出來，江月白一把拍在她手上。
“我這裡沒有，你回頭路過北方星盟下的鬥木界，自己去買一本，那書在鬥木界可火了，現在外面的修士只要遇上鬥木界的修士，都不敢跟其吵架，能被氣死。”
白九幽揚眉，“這麼厲害？那我可要在龍族內部普及一下了。”
江月白愣住，忍不住想，以後龍族在外行走，一張口就不帶髒字罵人的樣子，畫面太美！
“真不用我幫你做些什麼嗎？”江月白又問。
白九幽搖頭，“不用，這件事我不想你摻和進來，畢竟我接下來是要跟青龍界各宗各族開戰的，你夾在中間不好做人。”
此話一出，江月白也憂愁起來，怎麼她最近走哪都要跟戰爭碰上？
阿南陷入人魔兩族征戰中，白九幽又要掀起人龍兩族之戰，她就這樣旁觀，什麼都不做真的合適嗎？
江月白覺得，有些事還是要分情況，阿南那邊她確實無能爲力，插手也改變不了大局。
可是白九幽這邊，她可以！
想到此處，江月白直接問白九幽道，“你是準備打下青龍界作爲龍族的居住地，還是準備帶龍族回到妖域來？”
白九幽沒有隱瞞道，“青龍界不適合龍族居住，龍族也是妖族的一部分，所以還是回到妖域比較好，或者在妖域周圍開疆拓土都行。”
“但是，青龍界那些已經被奴役的龍族我必定要解救，不會落下哪怕一個龍蛋，甚至是所有的龍屍龍魂，我都要把它們帶回來。還有敖卷當年也發過誓，要讓那些欺壓龍族的人付出代價，這件事，我也必須幫她完成。”
“謝景山的師父和朋友，都在青龍界。”江月白輕聲道。
白九幽眼中劃過一抹不忍，想到謝景山那個總跟她做對的老東西，實際上，她一點也不討厭謝景山，她其實很喜歡謝景山那樣的赤誠之人。
“九幽，你的目的是解救龍族，解救在第一位，報仇在第二位，能不能讓我跟謝景山說一聲，讓他先去跟青龍界的各個宗門談，如果他們願意主動釋放所有龍，並且做出賠償，你就暫且退一步，如何？”
“這樣也能避免龍族的犧牲，最大程度地拯救所有龍，也讓你得到後續安置龍族的物資。如果，他們依舊冥頑不靈，我就讓沈懷希勸住謝景山，只要真武仙宗置身事外，到時候，你帶着敖卷殺回青龍界，隨意！”
白九幽思考片刻之後點頭，“好，我聽你的，給那老東西一個面子。”
江月白松了口氣，有了未來目標之後的白九幽，整個人都成熟穩重不少，也有了龍王的擔當，江月白真心爲她高興，也爲龍族高興。
原本她還擔心敖卷的腦子不夠用，龍族會被她帶到溝裡去，現在有了白九幽，就完全沒有這方面顧慮。
甚至，她能預想到龍族的強大，說不定未來某一天，白九幽能成爲整個妖族的王。
兩人舉杯，以晨露代酒，慶九幽歸來。
一飲而盡之後，江月白忽然反應過來一個問題，湊近白九幽，“那個，你叫燭龍爲龍父，那燭龍應該是雄性，那你現在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聞言，白九幽面色一紅，暴怒拍打江月白，“你腦子裡能不能有點正常的東西，燭龍本就沒有雌雄之分，只不過我之前習慣於叫龍父而已！”
江月白歪身擡手，一邊抵擋白九幽拍打，一邊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現在是雌雄同體，可男可女，不男不女。”
白九幽愣了下，“江月白我跟你拼了！！！”
樹林中，一代龍王，像個人間潑皮一樣將人族女修按在地上痛揍。
成熟？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