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搞錯啊？”
“金吾衛是打算拿監牢養鬼爲患嗎？如此怨氣，至少短時間內有十幾頭鬼物陸續死亡。”
沈煉有點想再確認一番，不過明目符水實在珍貴，孫大爲贈予的半瓶只夠使用四五次。
化屍經內提到過鬼物形成的條件。
當活人慘死後，屍體大概率滋生怨氣，但鬼物的形成要持續百日左右，期間任何風吹草動，纏繞屍體的怨氣都會蕩然無存。
鹽良鎮一直有火化屍體的習慣，不可能出現大量鬼物。
“外來的鬼物？”
沈煉眉頭微皺，思索間腳步逐漸加快。
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下意識的朝着衙門方向行路，皮膚感覺到周遭溫度有明顯的降低。
“啊～嘴上說不要，身體很誠實～”
“閉嘴！”
八哥蠢蠢欲動的撲扇着翅膀，引來路人驚訝的目光，有女眷遮住臉龐含笑議論紛紛。
傻鳥非但不見羞愧，反而仰首挺胸。
“哎，八爺啊，求求你饒過我吧。”
沈煉給了八哥一個腦瓜崩。
他餘光掃過衙門，巨胃食補帶來的食慾變得愈演愈烈，彷彿衙門內藏有什麼美味佳餚。
“確實是美味佳餚，恐怕一監牢的魑魅魍魎。”
沈煉暫且打消就職屍道人的念頭。
衙門確實滿足化屍經所需的怨氣，但所有的怨氣都聚攏在衙門重地，絲毫沒有半點外泄。
代表着，把一口棺材搬進衙門，再躺平七日根本不現實。
“不過……”
沈煉找個攤位坐下，要了一碗陽春麪填填肚子，同時根據巨胃食補的反應暗自推測。
監牢內出現過的鬼物道行應該在百年左右，講道理，一人一鳥都有見微慧眼，百年道行的鬼物壓根威脅不到他們。
“再來一碗陽春麪！”
“來咯。”
沈煉幾筷子吃掉麪條，一口將漂浮豬油的湯水飲盡。
“再來一碗！”
若是可以混入衙門，嘶，裡面簡直是福地洞天啊。
哪怕無法踏足監牢腹地，但以目前怨氣的濃郁程度來看，裡面的一草一木難免沾染怨氣。
甚至會誕生道行低劣的鬼物。
“再來一碗！”
沈煉舔了舔嘴脣，見微慧眼能從中獲得多少經驗可想而知，甚至有幾分向上晉升的希望。
不對。
巨胃食補同樣能受益匪淺，受到妖魔氣息侵蝕的草木，都會化作蘊含養分、經驗的祭物。
媽的，怕是連牆角的苔蘚都可以助長勁力。
“再來一碗！”
沈煉突然覺得第三職業反而不再重要，衙門提供的經驗，足以讓自己積攢一批點數。
“再……”
“客官。”
賣面的老人訕笑着打斷，佈滿溝壑的臉龐露出幾分緊張，輕聲小心翼翼的解釋道。
“客官，我家老伴兒清早準備的麪粉太少，真…擀不出幾碗陽春麪，您看是不是……”
沈煉不知不覺間面前擺滿空碗，至少囫圇吞棗十幾碗，其餘食客都在驚訝前者的大胃口。
“八哥，你怎麼不提醒我？”
“傻逼～”
八哥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剛剛差點親自催促老人做面。
沈煉懶得教訓八哥，匆匆留下銅錢就走，隨即圍繞着衙門探查起來，結果不容樂觀。
衙門可謂是戒備森嚴。
相隔不遠的百間店鋪都已經盡數關閉，任何通往衙門的街道巷弄都有衙役輪番駐守。
並且衙門的院牆貼滿靈符，似乎是爲防止怨氣外泄。
沈煉意識到，金吾衛應該在衙門內佈置了某類法陣，否則怨氣不可能封鎖在同一地方。
“偷溜進去不現實，搞不好還有擅長瞳術的金吾衛。”
沈煉突然像是想起什麼，目光掃過肩頭梳理羽毛的八哥，後者警惕的擡起爪子。
“乾脆讓八哥獨自前往衙門內搜刮怨氣。”
講道理，既然八哥可以悄然順來假眼，說明衙門沒有注意到尋常鳥禽，或許真有……
沈煉剛想詢問八哥。
結果看到八哥歪着腦袋，露出一個智慧的眼神。
“呃，算了。”
沈煉毫不猶豫選擇放棄。
並非擔心八哥的安全，主要是見微慧眼極爲剋制怨氣。
衙門已經有些如履薄冰，萬一八哥再毀掉金吾衛的佈置，導致所有的怨氣直接傾瀉而出。
整個鹽良鎮都得淪陷。
幾萬人因此身死，甚至有可能引來道行高深的大妖魔。
沈煉打算先回典當行靜觀其變。
這時。
沈煉頓在原地，注意到衙門側門打開，有十幾名武者沉默無言的走出衙門，表情無比凝重。
他認得其中有個身影，黑虎會的李述。
很顯然武者都是幫會出身。
“衙門喚來各幫會的管事，與監牢的怨氣有關嗎？”
沈煉心念微動，化屍經裡確實有提到過，可以利用武者臨時壓制怨氣，但沒有具體的記載。
“金吾衛如果對付監牢內的禍端時感覺到壓力，大概率利用幫會來處理外圍的低劣鬼物。”
衙門年前之所以清剿幫會，不就是在敲打。
沈煉想到這裡，已經隱隱有所把握。
他在返回典當行的路途中，拐進開在街角的棺材鋪，付出銀錢讓掌櫃加緊趕製一口棺材。
沈煉的要求很古怪。
棺材不用拼成整體，做出四面的木板後即可，另外裝飾棺材的花紋也儘量簡約一點。
掌櫃答應會在兩天內完成，轉頭就開始安排木匠。
沈煉其實不對就職屍道人抱有期望，只是提前做出準備，如果金吾衛沒有讓外人干預的意思，棺材就暫且寄存在鋪子裡。
接下來的時日，他一直在關注着衙門。
表面上，沈煉喝完一壺藥酒便躺在院落裡不問世事，實則心繫着衙門內鬼物的人間疾苦。
恨不得親手超度鬼物，直至魂歸十八層地獄。
大年初四。
衙門內的怨氣依舊滿溢，能看到無數老鼠沿着陰影逃遁。
大年初五。
怨氣有幾分擴散的趨勢，民衆也察覺到衙門的不對勁，市坊間關於其中的流言蜚語不斷。
大年初五。
沈煉躺在靠椅上，閒暇時牽引細線放着紙鳶。
王老慌忙走進院落裡。
“少東家，黑虎會要從各武館抽調練家子，白館主託人讓你去城外的農莊避禍幾日。”
沈煉將紙鳶交給王老，伸了個懶腰。
“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