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溶洞裡怎麼會有石龜?”杜半仙個子矮小,夾在人縫裡,好奇地看着溶洞中的石龜。
“那不是石龜,是霸下!龍生九子,老六爲霸下!也叫贔屓!霸下喜負重,通常都揹負着石碑,俗稱碑下龜!多出現在墓前,廟中和宮殿!”老乞丐若有所思地說。
“那它怎麼回出現在溶洞裡?這裡不是廟也不是宮殿,難道溶洞裡有墓?”杜半仙生有玲瓏心,一點就透。
“誰知道!”老乞丐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這隻石龜怎麼沒有頭了?”杜半仙還是習慣把霸下叫着石龜。
“應該是剛纔放炮炸斷了吧!”旁邊有一個人接言道。
這隻霸下很大,估摸着至少有三噸多重,大家想把它挪開,可它卻紋絲不動。就有人氣惱的用金屬鎬砸,也不知道這隻霸下是什麼石頭雕的,金屬鎬在上面只留下點點白坑,根本奈何不得。
於是又有人建議用炸•藥,這個建議得到了大家一致贊同。
這是個無神年代,別說“四舊”,就算“六舊”、“八舊”大家都會破了,就在大家手忙腳亂鑽孔裝藥的時候,不知怎麼搞的,山上又滾落了幾塊石頭,將鑽孔的幾個人砸傷了。
於是,大家又亂轟轟的去搶救受傷的人,那隻石龜反而被放下沒人去管了。
老乞丐見了,嘆了口氣:“我們走吧!”
雖然杜半仙十二分不願意,但也只好跟在他身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老乞丐可不想趟這渾水,現在日子好不容易安穩下來,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他只想好好的重新做人。
是夜,老乞丐突然對杜半仙說:“今天晚上你搬過來睡吧!”
在工地水庫都是用樹枝稻草架起的三角形工棚,一排排的一個接一個,密密麻麻,所有在工地做工的人員都睡在工棚裡。
老乞丐則離大家遠遠的單獨打了一個工棚,杜半仙則和其它工友住在一起,今天老乞丐突然讓杜半仙搬過去和他一起睡,杜半仙雖然納悶,但還是搬了過去。
老乞丐又找了幾根樹枝,杜半仙識得,是桃木,老乞丐用刀把桃木削成奇怪的形狀,讓杜半仙圍着工棚,在他指定的位置插入地下。
做完這一切,已近子夜,杜半仙年少,白天累了,倒在稻草墊上就睡了。
睡到了下半夜,杜半仙被外面喧囂的聲音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擡頭,看見老乞丐坐在那裡沒睡。
“師傅!外面什麼事?”
“睡吧!沒事!”
老乞丐讓杜半仙繼續睡覺,不要管外面的事情。
杜半仙白天太累了,又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工棚外的聲音吵醒。
杜半仙鑽出工棚,就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
工地上所有的工棚都被掀翻,還有那些工具設備也一樣,無一倖免,而且還有人受傷了,赤腳醫生還在給受傷的民工治療,所幸這些傷者的傷勢都不重。
杜半仙沒有看見老乞丐,他只好一個人去工地,打聽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昨天后半夜大家都在沉睡,工地上突然傳來轟隆隆推山倒柱般的聲音,就在大家還在迷迷糊糊之際,大家睡覺的工棚又依次被掀翻,砸傷了不少人。
有人活靈活現的說,他親眼看見是那隻石龜乾的,在夜色裡,它黑魆魆的來去如風,很快就把整個工地攪和成一鍋粥。
有人甚至說,那隻石龜有靈了,我們白天掏了它的家,到了晚上,它就掀了我們的工棚,這是一報還一報。
有人說,這隻石龜藏在深山溶洞中,早已成了精,我們不該打擾它。
有人說,邪門不?昨天我們這麼多人都挪不動石龜,它竟然不見了,如果說這事不是它乾的,誰信?
還有人說,他親眼看見那隻石龜衝向山坡上那處工棚,那處工棚紅光閃閃,工棚沒事,那隻石龜卻被撞翻了,最後,那隻石龜跑了。
杜半仙朝那人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指的那處工棚竟然是老乞丐的工棚,整個工地只有那一座工棚完好無損,在山坡上顯得很突兀。如果不是昨天晚上老乞丐讓自己搬到他的工棚去住,他也會像這些人一樣,不知道會不會受傷。
難道老乞丐已經猜到晚上會出事?他現在去哪裡了?
杜半仙四處搜尋,都沒看見老乞丐的影子。就在他心焦的時候,他看見老乞丐和工地負責人一起從那個溶洞的方向走了過來。
老乞丐面色陰沉,而工地負責人表情也非常嚴肅,他站到一塊石頭上,把工地上所有的人都召集過來,大聲說:“……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他們企圖破壞我們建設社會主義的步伐,他們偷偷勾結國內一小撮地富反壞分子,對我們的社會主義建設進行大肆的破壞,昨天晚上的事情,就是很好的證明!但我們在偉大領袖的帶領下,我們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無產階級戰士!我們一定能完成黨和人民交給我們的光榮任務!……”
工地負責人一錘定音,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定性爲一小撮地富反壞分子的破壞行爲,對溶洞中的石龜隻字不提。
最後,他大聲宣佈整個工地放假三天,讓大家回去探探親,與家人團圓,他最後的決定贏得了大家的歡呼,反而把昨天晚上的事忘到腦後。
很快,工地上的人都走空了,就算家遠的,他們也去了鄰近的縣城逛逛,而那個發現霸下的溶洞則被武裝民兵封鎖了,不準任何人進入。
等大家都散了,工地負責人偷偷鑽進了老乞丐的工棚,工棚裡,只有老乞丐和杜半仙。
杜半仙見工地領導親自光臨,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心裡緊張。
“羅領導!”杜半仙膽怯地叫了一聲,而老乞丐好像沒看見一般,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
原來工地負責人姓羅,大家都習慣地叫他羅領導。
羅領導看了杜半仙一眼,示意他先出去,自己有話和老乞丐講。杜半仙心領神會,正要起身,老乞丐突然說:“他是我徒弟!有話就直說!”
羅領導看了杜半仙一眼,就乾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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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餘呀!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你老大遠跑過來找我,我二話沒說,就收留了你們。現在我有事,你真的不幫我?”羅領導態度極度誠懇,和人前的領導摔五摔六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老羅,不是我不想幫你,這事極不尋常!現在鬧出這麼大動靜,很難處理,那頭霸下去不知去哪裡了?晚上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來?幸好沒出人命!”
老乞丐看了羅領導一眼,滿臉同情。
這件事無論是誰攤上了,都是件大事,輕則丟官解職,重則有牢獄之災。而且這件又沒法說,現在是無神論年代,如果這裡的事情說出去,那可是撒佈封建流毒,罪加一等。也難怪羅領導心急如焚,他知道這事也只有老乞丐可以幫他,所才他纔會過來救老乞丐。
“老餘!你真的見死不救?就看在我爺爺救過你父親的份子上。我知道這事很難,但也只有你能幫我!再說,老餘你一定有辦法的!”羅領導看着完好的工棚說。
要知道,現在整個工地昨天晚上都被霸上掀翻了,唯獨這間工棚完好無損,如果他不是早有預見,誰都不會信的。
老乞丐見老羅說到自己的父親,神色一暗,最後還是點點頭:“我試試吧!不過,我得先出去半天!”
“行行!沒問題,我等你!”
羅領導聽到老乞丐答應下來,異常高興,這事只有老乞丐出手,就可以保工地平安。
老乞丐讓杜半仙在工棚裡等他,哪裡也別去,說完,自己就出去了。直到過了中午,他才提着一個包回來。
一回來,老乞丐就鑽進工棚,把包裡的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整理,杜半仙蹲在旁邊,好奇地看着。
那是杜半仙第一次見到黑驢蹄子、秘製糯米、鎮棺符、墨斗線……
羅領導不愧是人精,他算準老乞丐都準備好了,才踩着點鑽進了工棚,這樣,那些封建餘毒他都沒有看見,眼不見爲淨。
“走吧!”
老乞丐見羅領導鑽進來了,也不讓他多開口,提起手中的包裹,招呼杜半仙就走。
出了工棚,老乞丐站在山坡上看了看太陽,太陽正中偏西,正是一天最大、最毒的時候,人一曬就曬出了油汗。
當他們走近昨天那處被炸的溶洞時,羅領導讓值守的民兵離開,親自帶着着他們兩人前去。
到溶洞口,之前堆在洞口的碎石已經清理,那隻霸下確實不見了。杜半仙非常好奇,幾噸重的霸下,這麼多人錘擊鎬砸,都不能動它分毫,甚至要用炸•藥,現在竟然莫名其妙的不見了,難怪那麼多人昨天晚上看見它在工地橫衝直撞,把整個工地鬧的個天翻地覆。
杜半仙甚至後悔半夜醒來時,沒有爬起來看熱鬧,看霸下到了晚上變成了什麼模樣,是如何興風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