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聲,這一擊不分勝負,而銀鼠身形靈活,借力在空中一扭,又凌空撲下,利爪閃着冷冽之光,直擊金色大鯢頭顱。
金色大鯢前肢又迎了上去,長鬚一卷,卷向空中的銀鼠,可是它忘了自己的長鬚在登天梯上折了一截,這一卷卻捲了一空,金色大鯢神情大變,只好硬撼凌空而下的銀鼠。
銀鼠似乎算準了這一切,臉上肌肉抽動,露出詭異的一笑,尾巴像一根銀鞭抽向金色大鯢。金色大鯢躲無可躲,只有弓身背脊硬挨銀鼠尾巴一鞭。
這一鞭的力道路超乎想象,金色大鯢被抽的身形晃了一晃,頓時鮮血飛濺,鱗片脫落。
金色大鯢這次受創不輕,頭上的皺褶又深了幾分,但卻毫不退縮,它似乎知道,只要自己退縮,這次就必死無疑。
於是它怒吼着,又迎了上去。其它的娃娃魚似乎感受到它的憤怒,也齊聲怒鳴,頓時把水耗子的氣焰壓了下去。
老乞丐從來沒見過這種場景,更別說杜半仙了,他們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老乞丐知道,龍穴之地,有德者居之。那些山靈精怪,似也有一種本能,它們往往能感應得到龍穴的所在,就佔穴而居,吸龍穴之氣,滋養自己,幻想成精成妖。
看來,這隻金色大鯢和銀鼠就是這樣的山靈精怪。在這真龍之穴,被龍氣滋養,不知生存了多少歲月,它們都發生了變異,要成精成妖了。
現在,它們就是爲了搶奪龍穴之地,帶領自己的族類而戰。
真龍結穴之地,龍穴緊鎖,龍氣不會外泄,只有葬於龍穴之人,才能得到龍穴的護衛,龍氣的滋養。難道那古墓沒有葬入龍穴之地,而是葬入假穴之中?那個能夠佈下活人俑、聚寶盆、登天梯風水局的人會分不清真穴和假穴?
老乞丐自是不信。
那只有一種可能,這處龍穴已經毀了,龍氣外泄,而泄漏之地剛好又被金色大鯢和銀鼠佔據,它們纔得到了龍氣的滋養,現在要成精成妖。
而金色大鯢所佔的地方是處水潭,暗河經過,在這裡形成了一處水潭,有龍氣有重新結穴之勢,這才被銀鼠窺視,它們之間才爆發大規模的鼠魚大戰。
鍾乳奇石那邊的戰鬥還在繼續,老乞丐和杜半仙都已經看呆了。隨着時間的推移,那隻金色大鯢已經完全處於下風,在銀鼠的攻擊之下,多次受創,疲於奔命,眼看着就要喪命於銀鼠的爪下。
那些還在死戰的娃娃魚好像感受到金色大鯢的生命力正在流失,個個都奮勇當先,向這邊竄來,可那些水耗子非常狡猾,拼死的纏住它們,把它們和金色大鯢隔開。
水潭中的爭鬥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老乞丐手中緊緊地握着那把砍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隻銀鼠,額頭上冒出了密細的汗珠,他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選擇。
內心中他完全站在金色大鯢一方,剛纔在古墓裡,如果不是它搶先自己一步爬上了登天梯,替自己趟雷,那自己也許就和古墓中的活人俑一樣,成了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和那些活人俑爲伍。
從現在的情況而言,如果金色大鯢不是在古墓裡受到重創,那隻銀鼠一定會不是對手。可現在它卻岌岌可危,隨時都會丟了性命。
老乞丐竟然生出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感慨!
老乞丐讓杜半仙把手電筒的電池裝好,用電筒對着水潭中的銀鼠,只等他一聲令下,就打開電筒開關,用強光照射銀鼠,至於手電筒會不會亮,那只有全靠天命了。
杜半仙顫顫驚驚地把手電筒裝好,雙手緊握,對着瘋狂中的銀鼠。
此刻,戰爭越來越血腥,死去的水耗子和娃娃魚已經填滿了水潭,堵塞了暗河的流動,那些活着的水耗子和娃娃魚就在這些屍體之間撕殺,鮮血和屍肉橫飛,溶洞中瀰漫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暗河中蜉蝣卵已經被它們折騰乾淨了,溶洞裡淡藍色的光越來越暗,最終完全消失。
就在光線消失的瞬間,老乞丐對杜半仙暴吼一聲:“開!”
杜半仙狠狠的把手電筒開關頂了上去,謝天謝地,手電筒亮了。
一道光束劃破溶洞漆黑的空間,正照着那隻銀鼠。
此刻,銀鼠用尾巴纏着金色大鯢的前肢,利爪正要抓向它的頭部,金色大鯢無計可使,眼看就要喪命銀鼠的利爪之下。
銀鼠被突如其來的手電筒光線一照,突然愣住了,也許它長期在溶洞裡生存,眼睛無法適應手電筒的強光,竟一時僵在那裡。
就在這檔口,老乞丐從鍾乳奇石後面閃了出來,把手中的砍刀用力擲了出去,砸向發愣的銀鼠。
老乞丐出手不凡,砍刀夾着勁風飛向銀鼠的頭顱,就在這緊急關頭,銀鼠回過神來,將頭一側,堪堪躲過了砍刀迎頭一擊,但一隻耳朵卻被生生的劈下了。
銀鼠吃痛,爆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整個溶洞頓時炸了鍋。
乘這機會,金色大鯢從鼠尾中掙脫出來,揚起前肢,拼盡全力,一掌擊在銀鼠的肚子上,將銀鼠擊飛,銀鼠身體重重地撞在洞壁上,發出“噗”的一聲巨響,那張老人臉痛苦的扭曲着,嘴角溢出一絲腥紅,通紅的眼睛也暗淡了下來。
金色大鯢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藉機喘着粗氣,恢復體力,可見它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剛纔都是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拼死一擊了。
金色大鯢將頭側向光源,似乎是在看老乞丐和杜半仙,也不知道它退化的眼睛能不能看到他們兩人。
這一切都是電石火光之間。
杜半仙一直瑟瑟發抖,心驚膽戰,他雙手緊握手電筒,光圈一直不離銀鼠左右。
銀鼠猝不及防,遭此重創,它掙扎的從屍堆裡爬起來,耳朵缺了一隻,血流不止,染血了它半個腦袋,鼠須也塌拉下來,銀色的鼠毛也零亂不堪,沾滿了血跡和屍體的碎肉。
銀鼠惡毒的朝老乞丐和杜半仙看了一眼,那眼神讓他們永世不忘。仇恨、憤怒、惡毒、冷酷……如果眼神可以殺人,老乞丐和杜半仙早就死了。
老乞丐也被這眼神嚇住了,雙腿發軟,但擔心銀鼠會不顧一切衝過來,那他們只有死路一條,被這些水耗子啃成白骨。
杜半仙更是不堪,如果不是老乞丐在旁邊扶住他,他就軟癱在地上了,手中的電筒幾次都差點掉到了地上。
這時候,那隻金色大鯢突然直起身子,近二米高的身軀睨視戰場,它雖然遍體鱗傷,但氣勢不減。
它衝銀鼠一聲怒吼,對它發出嚴厲的警告。
銀鼠眼神閃爍,看看金色大鯢,又看看老乞丐他們,最後,發出一聲尖叫,轉身竄進暗河裡,沿着暗河逃走了。
那些黑鼠見銀鼠逃走了,也在一片尖叫聲中,跟着落荒而逃。
那些娃娃魚並沒有對它們糾纏,而是任其逃離,水耗子轉眼間逃的一乾二淨,水潭頓時安靜下來。
但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越來越濃,讓人幾欲暈倒。
剛纔還威風凜凜金色大鯢,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趴在石臺上,氣勢萎靡不振,可見,它剛纔是硬撐着對銀鼠發出警告,才嚇的銀鼠落荒而逃。
那些娃娃魚只只都遍體鱗傷,它們從屍山海血海中爬過去,圍着金色大鯢,但卻出奇的安靜。
一種悲傷壓抑的氣氛讓老乞丐和杜半仙透不過氣來,剛纔老乞丐憑一時之氣,刀劈銀鼠,但事後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想想對後怕。
那隻金色大鯢“哇哇”的低鳴,聲音低沉而傷感,隨後,那些娃娃魚“嗚嗚”的哭了起來,流出了眼淚,它們表情悲悽,情緒哀慟,好像知道金色大鯢命不久矣。
老乞丐和杜半仙看見這種情景,也完全被感染,不知不覺眼睛也溼潤了。
“師傅!它們這是……”杜半仙聲音哽咽,除了悲傷,他竟然忘記了害怕。
“那隻大鯢要死了!”老乞丐擦乾眼角的淚水,他覺得自己很久沒哭了。
“哦!它們爲什麼打架?”
杜半仙不知道水耗子和娃娃魚之間爲什麼會打架,但激烈的場面卻讓他終身難忘。
老乞丐沒有回答,因爲他看見金色大鯢將頭擡了起來,朝他們看過了,雖然它的眼睛已經退化,但老乞丐覺得它一定看見了自己。
隨後,一隻大鯢從屍山血海中爬了過來,用長鬚碰了碰老乞丐和杜半仙,隨後又用長鬚指了指溶洞,轉身就向溶洞爬去。
“我們走!”老乞丐拉着杜半仙就跟在這隻大鯢後面向溶洞方向走去。
臨走時,老乞丐回頭看了金色大鯢一眼,那隻金色大鯢嘴角的長鬚擺動了一下,似在和他們在告別。
結草銜環,說的是知恩圖報之事,結草是《左傳•宣公十五年》中記載的事情,銜環則是《後漢書•楊震傳》中記載的事情,說是東漢楊寶小時候救了一隻黃雀,把它醫治好之後就放了,當天晚上,楊寶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黃衣童子,口銜四個玉環相報,並祝其子孫代代爲官,這就是結草銜環的由來。
古有黃雀銜環,今有大鯢領路,都是知恩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