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8章 滅亡的方向

陳伶覺得自己在飄。

像是從某種禁錮中恢復自由,於風中無聲飄蕩,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但冥冥中彷彿有股力量,在牽引着他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陰暗寒冷感涌上心頭……

他緩緩睜開眼眸。

“這裡是……觀衆席?”

陳伶低頭,發現自己正坐在曾經坐過的那張椅子上,原本遍佈周圍的“觀衆”們都已經消失不見,彷彿整座觀衆席就只剩他一人。

在他的正前方,舞臺已經陷入黑暗,無數“人影”正擁擠在臺上蠕動爭搶,像是羣魔的狂歡。

他又回到劇院了?

陳伶隱約記得,自己剛纔還在鐘樓上,被白銀之王偷襲盜走了“自我”……現在他的意識怎麼又回來了?

陳伶不相信白銀之王會好心的把自己意識放回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白銀之王出事了。

陳伶目光再度看向舞臺,眉頭一皺,下意識的擡手向舞臺邊緣靠近……但緊接着,一面無形的牆壁便將他隔絕在外。

“糟了……”陳伶喃喃自語。

觀衆走上舞臺,他則成爲了臺下的觀衆,說明自己的身體已經徹底被“嘲災”掌控。

這種情況並非是第一次出現,陳伶很清楚,憑藉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突破第四面牆,奪回舞臺的……上次他能成功,是因爲有師傅,夭,神祭之地三者協助,而且嘲災也處於被牌位封印的狀態。

眼下的情況,明顯比上次還要棘手!

陳伶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到破局的辦法……就在這時,他的餘光瞄到舞臺的幕布畫面之上,瞳孔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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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嘲災?”

屠夫看着滿地的書生殘肢,喃喃自語。

剛纔還和他們聊天並肩作戰的書生,就這麼在眨眼間成爲碎末,鮮血淋漓的景象與遠處嘲災的恐怖氣息,在他心中留下了極爲濃重的陰影……

雖然他早就聽聞過滅世災厄的恐怖,但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人類與滅世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隨着一旁的大地張開裂縫,一具血肉模糊的身體從中吐出,正是重傷的紅袖。

“……連她都沒撐過兩招?”

屠夫看到紅袖的傷勢,臉色難看無比。

“那個東西,根本不是我們能抗衡的……”農夫扛着鋤頭,虛弱的從一旁走來,他掃了眼周圍彷彿噩夢般的暗沉世界,慘笑道,

“今天,我們誰都沒法活着離開這座災厄領域…… ”

“但是黃昏社的四個K出手了,陳伶是他們的人,說不定他們能有辦法?”

“辦法?”農夫搖了搖頭,

“你沒注意到嗎?那四個K都是戲神道,而嘲災……可是戲神道天敵。”

他目光看向戰場的方位,喃喃自語,

“他們,都會死在嘲災手裡……”

咚——!!!

充滿“滅世”威壓的氣浪,從遠處的戰場轟然爆發,肉眼可見的漣漪橫掃,將這座領域都震的微微搖晃。

四道穿着戲袍的身影,同時從空中倒飛而出,身形宛若炮彈般砸入廢墟之中。

“噗——”

劇痛從末角身上各處傳來,他猛地張開嘴,猩紅鮮血便吐了滿地,整個人狼狽無比。

不僅是他,寧如玉,欒梅,聞人佑三人也同樣受傷,原本的臉譜已經破碎不堪,滿是血污的臉上浮現出擔憂和焦急!

塵埃飛揚的廢墟深處,一個通體漆黑的“人影”緩步走出。

隨着他輕微擡手,漫天飛舞的紅蝶便化作一柄鮮豔的紅紙傘,輕輕被他扛在肩頭,傘檐隨着指尖摩擦滴溜溜旋轉,像是永不停息的命運,無聲輪轉。

寧如玉深吸一口氣,用長槍支撐着身體,緩緩從廢墟中再度站起,一襲不染凡塵的白衣,此時已經被血污浸染,觸目驚心。

“師兄……”

欒梅三人見此,都掙扎着想要起身,但此時都用不上力氣,只能焦急的呼喚。

寧如玉攥緊槍桿,眼眸緊盯着緩步走來的“人影”,

“把我的小師弟……還回來!”

一座戲臺在寧如玉身後擴散,他雙腳猛踏地面,整個人如同白色閃電飛掠而出。

一句嘹亮戲腔從寧如玉口中迸發,宛若春雷綻放天穹,“生”角臉譜再度覆蓋他的面龐,隨着長槍槍尖對着前方一挑,天空陰雲極速攪動!

足以貫穿天地的巨大槍尖,從雲層間勾勒而出,就像是劇目中的神將進入現實,隨着寧如玉的出槍,怒目朝着“人影”降臨天罰!

“人影”靜靜的站在原地,將手中紅傘隨意一揮,寧如玉身後的戲臺便轟然爆碎。

寧如玉的“演出”被中止,整個人也從“神將”扮演中被迫擠出,他臉上的“生”角臉譜再度潰散,從天而降的巨大槍尖也化作漫天紅紙,消散於虛無……

嘲災的一揮手,便剝去了寧如玉所有的戲神道加持,僅剩一人一槍,從空中飛落!

寧如玉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人影”將手中的紅紙傘輕輕一旋,無形的刀鋒便跨越長空,直接將寧如玉的胸口切開,斬出一道貫穿肩膀與腰部的猙獰血口!

白衣染血,寧如玉身形一頭向大地栽去,幾道驚呼響徹雲霄:

“師兄!!”

“大師兄!!!”

舞臺下,陳伶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幕,眼眸瞬間通紅,睚眥欲裂的怒吼。

他雙拳用力的敲砸着無形牆壁,前所未有的恐懼與憤怒涌上他的心頭……他不是在恐懼嘲災,而是在恐懼“失去”。

陳伶不怕死,早在意識到自己真實身份之時,他就已經死過一次了……但後來黃昏社全體出動,故友歸來,又讓他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讓他擁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但現在,他好不容易擁有的溫暖和希望,正在他眼前走向滅亡……

而災難的源頭,就是他自己。

“大師兄!!!”

陳伶的十指緊緊扣入掌心,猩紅鮮血向外蔓延,他一下又一下敲砸着第四面牆,卻只能在虛無中留下一道道血色印痕……

幕布的畫面中,“他”正在一步步向寧如玉墜落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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