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灰色大地之上,一道紅色身影腳踏蜈蚣,飛速疾馳。
陳伶將蜈蚣大軍留在了融合派,自己帶着一隻蜈蚣作爲交通工具,迅速往南海界域趕去……但由於融合派的位置實在太深入灰界,即便是陳伶,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抵達。
陳伶站在蜈蚣背上,低頭看着懷裡呼吸粗重的小桃,眼眸中的凝重越發濃郁。
小桃依舊昏迷,而且陳伶能明顯感覺到,她的體溫正在上升,身體表面都在泛着一股詭異的紫色,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血肉下蠶食着她的生機。
“陳伶大王,小桃她……”
小白擔憂的聲音從影子中傳來。
陳伶思索片刻,擡起指尖,一縷朦朧的星輝從虛無中亮起,隨着他的指引,一點點流淌進小桃的身體之中。
陳伶雖然多的是能力,但他並不會治療,唯一跟治療搭邊的就是祭神舞,但他又和沈難不一樣,陳伶的祭神舞融合的是扭曲戲神道與神祭之地的氣息,算是儺的瘋狂版本,一旦發動他自己都沒法控制強度,而且付出的代價他無法承受。
所以,現在他只能指望陸循的星輝,能夠控制一下小桃的病情。
隨着星輝流入小桃的身體,她肌膚下的淡淡紫意被驅散些許,像是得到了控制,小桃的體溫也沒有繼續上升。
陳伶見此,終於放鬆了些許。
小桃中的毒素是來自災厄,也屬於“惡”的一部分,星輝能夠短暫的將其鎮壓,但想要徹底治好她,還需要更專業的醫療手段。
朦朧中,小桃的雙眸緩緩睜開……
“陳伶……大……哥?”
小桃的臉上滿是疲憊,像是剛經歷完一場慘烈的廝殺,她模糊的看清了抱着自己的身影,微微一怔。
“小桃,你感覺怎麼樣?”陳伶問道。
“我……我感覺好難受,渾身上下都在痛……我好像發燒了……”
“何止是發燒!小桃,你都快嚇死我了。”小白的聲音緊接着響起,“剛纔要不是陳伶大王,我都怕你直接……”
“我們……現在在哪?”
“在去南海界域的路上。”陳伶平靜開口,“你可以再睡一會,等到了南海界域,我會找人救你。”
“南海界域……?”小桃有些擔心,“可是人類界域裡的醫生,會給我們融合者治病嗎?”
陳伶的眉頭微微皺起。
“別擔心,有大王在,肯定沒問題的。”小白對陳伶充滿信心,“大王是人類界域的英雄,到了南海界域,一定會有人幫我們的。”
“哦……”小桃的聲音宛若蚊蠅,但明顯安心了些,整個人都虛弱的縮在陳伶懷裡。
人類界域的英雄麼……
當初趙乙編這些故事的時候,估計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融合派會搬去人類界域。現在所有融合派的孩子都把陳伶視作無所不能的紅衣神,是在黑暗中拯救他們的希望……
但陳伶心裡很清楚,他在人類界域究竟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陳伶沉默許久後,還是開口:
“我不是什麼英雄,那只是趙乙編的故事。”
小白一怔,隨即迴應,“大王別謙虛了,您可是鬼嘲深淵的王,身爲滅世災厄,卻爲人類着想,還親自把我們從絳天教裡救出來……您要不是英雄,這世上誰纔是英雄?”
小白很快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連連點頭:
“哦我知道了……大王想要低調,我明白……我不說了。”
陳伶:……
小白本就融合了鬼嘲深淵的災厄,對陳伶有天然的崇拜濾鏡,再加上陳伶確實多次幫助了融合派,英雄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現在要扭轉他們的認知,可沒那麼容易。
陳伶還欲說些什麼,卻發現剛剛甦醒的小桃,又在自己懷裡睡着了……
他沒有再開口,而是安靜的繼續趕路。
不知過了多久,
遠處單調而荒蕪的大地盡頭,終於出現了些許變化。
漆黑的大地被某種蜿蜒的線條分割,淺灰色的浪潮在天邊翻涌,陳伶已經來到了這片大地的盡頭,再遠處,便是一望無際的灰界海洋。
陳伶不是第一次見灰界的海,在去往兵道古藏的路上,他就橫渡過凍海,但眼前的大海與北方的海並不一樣,沒有刺骨的寒風,也沒有翻涌的冰塊,只有波濤洶涌的灰色海浪,連綿起伏。
“南海界域,原來真的在海上麼……”
陳伶從蜈蚣身上下來,拍了拍後者的頭,示意它可以回去了,畢竟蜈蚣不會游泳,接下來的路,等陳伶自己走。
隨着蜈蚣一頭鑽入地底,陳伶抱着小桃,腳踏雲步騰躍而起,渡海前行。
這次他不需要沿着界域列車的軌道走,在融合派學習了大半年,如果連九大界域的座標都不知道,那他這學算是白上了……
辨認方向前行一段距離,陳伶便看見了一座聳立在海面上的龐然大物。
那是一座山,一座龜殼般的山,就像是匍匐在海面上的鋼鐵穹頂,高度直抵雲層,佔地面積更是不亞於一整個省份,即便相隔數十公里,它的龐大都讓陳伶感到震撼……
而在這鋼鐵穹頂的周圍,還能看到幾根很細的細線,貫穿海面連接到它的內部,直到陳伶靠近,纔看清那幾根“細線”,竟然是界域列車的軌道。
他們是怎麼把列車軌道鋪在海面上的?
陳伶十分疑惑。
“這就是南海界域嗎?”小白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場景,忍不住開口,“好大……好像個超大的龜殼。”
陳伶站在鉛灰色的天穹下,沉思着該如何進入這座鋼鐵穹頂,無論天上地下都被鋼鐵穹頂封死,進去的唯一途徑,就是走門……
可在沒人內應的情況下,光明正大的走門,一定會被南海界域發現……
就在陳伶苦苦思索之際,一陣轟鳴的汽笛聲從遠處傳來。
只見一輛界域列車正沿着海上鐵軌不斷減速,筆直的向着南海界域的某個小門駛去,隨着列車的靠近,那扇小門也緩緩打開。
陳伶的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