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融合派似乎總是籠罩着陰霾。
從第二天開始，課程便照常進行，葉老師如往常一樣穿着襯衫站在講臺上，從融合原理，講到人類歷史，再講到地理和天文，一樣的佈置課後作業，一樣的進行隨堂考試。
值得一提的是，經過這半年的努力學習，陳伶在班裡的成績已經從一開始的倒數第一，來到了全班前二十，雖然算不上多優秀，離學習委員小桃的成績更是差了一大截，但至少該學的東西已經掌握大半。
當然，某些上課睡覺的差生依舊穩定發揮，考了倒數第一。
除了融合派母樹後的荒蕪大地上，多了兩座擺滿紙花的墳墓之外，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往常的軌跡……但陳伶能敏銳的感知到，整個融合派的氛圍，都有了細微的改變。
至今葉老師都沒有宣佈那兩位融合者的死因，一向最愛炫耀的趙乙回來之後也一言不發，就連米博和何承宣交流的次數都少了，兩人偶爾擦肩而過的時候，沉默的像是陌生人。
孩子們雖然年紀小，但是對於大人的情緒變化總是十分敏感，他們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母樹內的笑聲都少了很多，像是生怕驚擾了什麼……
“想吃糖葫蘆嗎？”
“叫聲好聽的就給你們~”
孫不眠站在樓梯口，看到四五個孩子正抱着作業準備上樓，便笑着開口。
幾個孩子眼前一亮！
“孫大哥！”
“孫大哥最帥了！”
“孫大哥你的獅子好好看！”
“……”
“不錯！拿去吃吧！”
孫不眠心滿意足的一口氣變出四五根糖葫蘆，全部遞給孩子們，然後自己拍了拍手，便往遠處走去……就在這時，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問道：
“對了，你們看到陳伶了嗎？”
“陳伶大哥好像在外面。”
“好的。”
孫不眠一路走出母樹，遠遠的便看到一個大紅戲袍正坐在母樹後面的臺階上，手裡拿着一根樹枝，不知在寫畫着什麼。
他靠近之後，便發現陳伶身前的土地上，不知何時已經畫出了一張複雜無比的地圖。
“你在做什麼？”孫不眠疑惑的湊過頭去。
“推衍局勢。”
陳伶頭也不擡的回答。
“哦？你不是對人類界域的存亡不感興趣嗎？怎麼突然對他們這麼上心了？”
“這幾座界域的存亡，與我無關。”陳伶停頓片刻，“我只是想看看，如果一切真的走到那一步，還有哪裡能庇護融合派……”
孫不眠沉默了。
他看了眼滿臉認真的陳伶，直接在他身邊坐下，“怎麼說？”
陳伶拿着手中的樹枝，指向地圖上的一個個圓圈：
“人類九大界域中，若水界域，極光界域都已經全滅，紅塵界域和無極界域遭遇重創後，紅塵君和無極君都已經離開，僅剩的一些倖存者也被轉移到天樞和南海兩座界域，所以徹底荒廢的界域有四個。”
“剩下的五座界域，分別是天樞，南海，懸玉，藏雲，以及靈虛。”
陳伶着重加深了五個圓圈的位置。
“其中，靈虛界域位於九大界域的最西北角，而我們在最南，想要橫跨數千裡過去幾乎不可能……如果我們往西走，去懸玉或者藏雲，那就繞不開苦肉濁林，所以距離融合派最近的，最安全的路線，只有天樞和南海……”
“但是天樞界域現在被嘆息曠野包圍了。”孫不眠補充。
“是的，所以理論上來說，現在最合適的目標只有一個……南海界域。”陳伶繼續說道，“而且南海界域在剩下的五座界域中，是最特殊的。”
“特殊在哪？”
“它是唯一一個有兩位半神坐鎮的界域，一位南海君褚常青，一位書神道半神，如果兩界戰爭真的爆發，這座界域的倖存概率最大。”
孫不眠摩擦着下巴，“你說的有道理……但是這就又回到那個問題了，南海界域會接納融合派嗎？”
陳伶有些猶豫。
“有沒有可能換一個思路。”孫不眠突然開口，“如果，不去人類界域呢？”
陳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除了人類界域之外，能夠庇護這麼多人地方，只有神道古藏……而又要滿足這麼多孩子吃飯睡覺的問題，那最終的選擇只有一個……”
“戲道古藏。”
“……可能性不大。”陳伶直接搖頭，“戲道古藏是黃昏社的大本營，讓紅王接納這麼一羣流離失所的融合者，住在自己的大本營裡？別忘了，他可是個連自己弟子都能算計的人，融合派的死活，和他有什麼關係？和逆轉時代有什麼關係？”
“他甚至還偷了我的黃金！”孫不眠咬牙切齒，“好吧，這下我暗算紅王的復仇大計也沒希望了……”
“留給融合派的時間不多了。”
陳伶緩緩起身，“最近食堂的飯菜分量都在減少，孩子們根本吃不飽……就算你能給他們變糖葫蘆，改善一下伙食，但你的精神力也不是無限的，沒法同時供應上百人……”
“說實話，這東西吃多了真的會吐的……我已經感覺到，他們不太願意吃我的糖葫蘆了。”孫不眠唉聲嘆氣。
“再等等吧，再給葉老師一些時間。”
“你說，葉老師爲什麼這麼不願意回人類界域？他當年應該沒少給人類做貢獻纔對。”
陳伶目光看向葉老師辦公室的方向，緩緩開口：
“……誰知道呢。”
……
辦公室。
葉老師獨自坐在昏暗的房間之內，看着眼前統計出的食材消耗清單，宛若雕塑般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他輕嘆一口氣。
他從口袋中掏出鑰匙，緩緩打開了手邊的小抽屜，裡面除了一隻神秘的注射筒之外，還有一疊早已泛黃的紙張，看起來距今已經有很多年曆史，不過似乎始終被精心保存着，並未損毀。
葉老師將那疊散落的紙張輕輕擺在桌面，用手拂去上面的薄塵，幾個印刷的字體映入眼簾：
——《基因水平轉移的進化革命》。
——作者：褚常青
——指導教師：葉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