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漂浮冰山的漆黑海水,宛若沸騰般狂涌,自海洋深處席捲的滔天巨浪拍上半空,彷彿要砸下整個蒼穹。
浪花攪動之下,一道道黑色巨影從三眼巨龜周圍的海底升起,像是來自最深邃神秘的禁忌之地的山嶽巨物。密集而詭異的咒文在崎嶇體表閃爍,觸手,魚鰭,利齒,好似人手般的海草……數不清的部位在海面上攪動,蜂擁着向三眼巨龜包圍而去!
次啦!
閃爍的電弧在空中游走,一隻長着翅膀的電鰻剎那間撲向海面。
一雙燃燒的青色眼瞳像是黑夜中的太陽,眨眼間便咬住一隻禁忌之海災厄的脖頸,硬生生將其從海底叼上半空。
那是一隻渾身長滿咒文的燈籠魚。
電鰻的青色眼瞳光芒暴漲,恐怖的電流將燈籠魚電的瘋狂掙扎,陣陣焦味在空中瀰漫,最終龐大的魚體都結塊僵硬,被隨意的拋入海面,砸出一道高聳水柱。
但下一刻,又有四道巨影從海底暴起!
同樣燃燒着青色眼瞳的水蜘蛛,以驚人的速度在海面狂掠,剎那間粗壯的青色蛛絲在虛無中交織成網,強行將四隻災厄巨影的速度拖慢片刻;
與此同時,一條體型修長好似蛟龍,但又長着魚鰭的黑影從巨龜身旁躍出水面,黝黑大口張開,一道毀天滅地的青色龍息噴涌而出!!
咚——!!
青色火焰沿着蛛網極速擴散,直接將網住的四隻災厄全部引燃,澎湃的火焰穿透海面的冰山一直涌入海底,將原本漆黑如墨的海水照亮一角……
海面之下,是成百上千只龐大猙獰的災厄;
只有靠近火焰的災厄被清晰照亮身形,而在那火光無法觸及的深海之下,還有數不清的黑色巨影,它們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就像是從海底伸出的無數墮落之手,想要將三眼巨龜拖入深淵。
斷裂軌道上的融合派衆人看到這一幕,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太多了。
就算南海君培養的那幾只生物再能打,也根本阻擋不住這麼多的災厄。
要知道現在禁忌之海是灰界最龐大的災厄領地,單論面積,甚至比嘆息曠野、苦肉濁林、鬼嘲深淵三者之和還要多……在這樣恐怖的規模之下,究竟藏着多大體量的災厄?
沒人知道,沒人敢想。
咚——!!!!
就在衆人看的毛骨悚然之際,一道驚天動地的巨響,突然從三眼巨龜的方向傳來!
只見那承載着整個南海界域的三眼巨龜,猛的發出一陣沉悶爆響,然後龐大的身體劇烈晃動起來,原本還潛行在海面之下的巨龜身軀,竟然有三分之一都被硬生生被頂出海面!
彷彿海面之下有什麼更加恐怖的東西,正在猛烈撞擊三眼巨龜的身體!
與此同時。
兩輪蒼白而死寂的圓月,從深海之底……勾勒而出。
沒人知道這兩輪圓月究竟在深海之下的什麼位置,但它散發出的光芒,彷彿能橫貫數千米的海水,光輝中能看到數不清的黑色巨影在遊走,那是其他禁忌之海的災厄。
“那是……”玲瓏看着那兩輪圓月,眼眸中閃過茫然。
“是眼睛。”
老狼臉色難看無比,“那是忌災的眼睛。”
玲瓏難以置信的張大嘴巴,雖然他們都已經在課堂上學過所有滅世災厄的特點,也知道忌災的體型極爲龐大……但直到此刻,他們才知道教科書上簡單的“極爲龐大”四個字,究竟意味着什麼。
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大的生物?
與它相比,承載着一整座界域的三眼巨龜,似乎也沒那麼大了……
三眼巨龜的身軀被來自深海之底的巨影不斷衝擊,一層層鋪天蓋地的海浪以它爲中心,極速向周圍擴散。
玲瓏呆呆的看着這一幕,喃喃念出了當年課本上的那句注詞:
“【沉淪永夜的深海咒影,散播禁忌的溟龐屍骸】。”
……
南海界域。
湖心亭。
嗡——!
正行走在湖面長廊上的陳伶,突然覺得腳下一顫,波瀾不驚的湖面突然蕩起一陣陣微小的漣漪,以湖心亭的位置爲中心,向四面八方無聲擴散……
一開始這漣漪很小,彷彿只是有人在湖心的位置投下一顆石子,但隨着一疊又一疊的漣漪橫掃,其幅度也逐漸增大起來,彷彿有人在湖心持續不斷的敲鼓。
看到這一幕,陳伶的眉頭微微皺起。
“別愣着了,南海君就在前面。”瞎子趁陳伶的注意力都在漣漪上,默默的抹了把鼻子,原本流淌而出的鼻血被這麼一擦直接花了半邊的臉頰。
長廊之上駐足望湖的戲袍身影,緩緩收回目光,陳伶正欲繼續前行,突然疑惑開口:
“你怎麼流鼻血了?”
“……最近有點上火。”
瞎子又抹了幾下,但鼻血就是源源不斷的往外鑽出,根本抹不完,他有些羞惱的回了一句之後,悶頭繼續往前走去。
陳伶沿着長廊在湖心走了許久,終於隱約在長廊盡頭,看到一座石亭的輪廓。
石亭並不大,卻開滿了鮮豔的花,它們並非是被人刻意種植的,而是從石亭與地磚的縫隙間野蠻生長,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所吸引,瘋狂的想要生長,生長,生長……顏色繽紛,生機勃勃,生命力第一次以如此肉眼可見的形式,呈現在陳伶的眼前。
此時遙遙望去,能隱約看到一個身影平靜屹立在花亭之間。
他正對湖面,背對長廊,如瀑的長髮從挺拔的後背垂落,一直披散到地面的羣花之間,再加上那一身古色古香的翠色長衫,遠遠望去像是一顆佇立在花亭間的修長古竹。
他俯視着眼前的湖泊,一道道漣漪從他腳下的石亭盪開,連帶着滿亭春花輕輕搖曳……
但他的神情,始終平靜無波。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靠近,那身影緩緩側頭,修長的青絲披散着滑過肩膀,一雙青色好似翠竹的眼眸,漠然而深邃的看向自己的身後。
當那抹硃紅映入他眼瞳的瞬間,他的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隨後便緩緩將頭轉了回去。
他背對陳伶,淡淡開口:
“你好……嘲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