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他……”
陳伶聽完楚牧雲的描述，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個穿着執法官風衣的身影，站在聯盟議會的會場，用宗罪判決直接給議員們當場開戶的情景……
這確實像是韓蒙會做出來的事。
早年間的韓蒙，就敢以一位普通三區執法官的身份，質疑整座極光城……在無極界域的時候，他也親眼目睹了一切，看到自己救人，看到自己與紅王決裂，他或許以爲通過聯盟議會能夠替自己洗清那些根本不存在的罪名，可最終表決卻將他心中的正義踩在腳底，狠狠嘲笑。
也是從那一刻起，韓蒙意識到議員的正義，不配代表時代的正義……
所以，韓蒙審判了虛僞的“正義”。
陳伶的目光流露出複雜。
人類界域敵視他，師傅紅王算計他，他被逼的躲入灰界的最深處，但他沒想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還有人在爲自己戰鬥……這個世界，也沒有那麼糟糕。
“所以，聯盟議會讓融合派進入南海界域的可能性不大？”陳伶迴歸正題。
“嗯……至少來自南海界域的這幾個議員，一定會投反對票，不過其他議員說不準，畢竟聯盟存在的目的是戰勝滅世災厄，如果他們覺得融合派能給他們帶來很大勝算，未必不會冒險。”楚牧雲中肯的做出了總結。
陳伶若有所思。
“總之，當下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接融合派進來，並安頓好他們。”陳伶眉頭再度皺起，“可如今的南海界域，會有這種地方嗎？”
“其實是有的。”
“哪裡？”
“南海界域一共有兩個神道組織，一個是公益性質的紙鳶救援會，還有一個就是書神道的蒲家。”楚牧雲緩緩開口，“其中，蒲家的勢力深入南海界域的各個角落，他們手上有大量閒置的，未開發的資產……比如小型島嶼，農田，學校，而且不受南海警方的監管。”
“你是說，如果我能得到其中某個邊緣資產，就能暗度陳倉，讓融合派的人暫住？”
“是這個意思，這可比走正常手續，從南海政府手裡買地隱蔽多了。”楚牧雲停頓片刻，補充了一句，“唯一的缺點是，這些資產他們只會交給蒲家自己人打理……外人是得不到的。”
“我明白了。”
陳伶眼眸中精芒閃爍，“我去蒲家看看。”
……
楚牧雲還有紙鳶救援會的事情要處理，兩人喝完咖啡之後，便暫時分別。不過楚牧雲已經告訴陳伶聯繫他的方法，如果在南海界域裡遇到什麼麻煩，可以搖人。
陳伶重新回到旅館的門口。
剛一推開門，一股淡淡的菸草香氣，便鑽入他的鼻腔。
房間的窗戶已經敞開，白色的窗簾在晚風下飛舞，一個頭上頂着兩隻毛絨耳朵的少女，正倚靠在窗框，像是電影裡的憂鬱主角，狠狠嘬了口手裡燃燒的菸捲，帥氣的吐出一口雲霧……
“小白，你知道嗎？”
“人往往只有死過一次之後，纔會真正成長……”
或許是窗外的南海界域太過喧囂，小桃一時間沒聽到陳伶開門的聲音。
但一旁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小白，餘光掃到陳伶回來，正欲說些什麼，小桃憂鬱的聲音便再度響起。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小嬌妻。”
陳伶：？
“我們每個人都是小嬌妻，總會被名爲‘命運’的霸總，狠狠壁咚在牆上……我們反抗不了，它是那麼的蠻橫，又是那麼的神秘，讓人就算遍體鱗傷，也難免心生期望……”
“我們能做的，只有順應自然……還有，享受其中。”
“我知道這個道理對你來說或許很深奧，畢竟你這個年紀，正是天真無邪的時候，但我不一樣……怪就怪，是我經歷太多，醒悟的太早了。”
小桃再次頂級過肺，將手中的菸捲抽完，然後在朦朧煙氣中走到小白的面前，那雙彷彿已經看透世間的滄桑眼神，慈愛又期待的看着茫然的小白……
十四歲的小桃，拍了拍比自己還高半個頭的小白肩膀。
“不過沒關係，小白，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成長的……變得像我一樣成熟。”
小白不解，茫然的撓了撓頭：
“哦……我會的。”
陳伶：…………
“咳咳。”陳伶輕輕咳嗽了兩聲。
小桃回頭看向這裡，下一刻，整個人就像是被雷擊般，猛地僵硬在原地。
但這一次，小桃沒有像上次一樣尖叫的跑進廁所裡……因爲廁所就在進門的地方，在陳伶的手邊。她看着陳伶，就像是個惶恐的土撥鼠，想要找個什麼地方鑽進去，但是偏偏又找不到，只能瘋狂的原地冒汗。
“大王！！小桃她恢復啦！”小白立刻站起來，興奮的說道，“而且她還懂了很多道理，雖然我聽不懂，但是好厲害！”
小桃的嘴角瘋狂抽搐，恨不得捂住小白的嘴，把他活活憋死。
“恢復了就好。”陳伶沒有讓尷尬的氛圍繼續，而是直接像是沒看到剛纔的一切般，看向小桃，“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沒有……就是頭有點痛，可能是剛纔做夢做的……”
“做夢？做了什麼夢？”
小桃張了張嘴，半晌後，還是小聲的回答，“我……我夢到我哥哥了……”
陳伶陷入沉默。
“你哥哥如果知道你救下了很多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真的嗎？”小桃的眼眸中亮起微光。
“真的。”
小桃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看了眼外面燈火通明的城市，激動的問陳伶，“陳伶大哥，你說有沒有可能，仁杰哥哥他就在南海界域呢？”
陳伶頓住了。
在小桃的認知裡，席仁杰並沒有死，而是在自己這個“救世主”的幫助下，逃離了極光界域，去往別的界域居住……也就是說，她始終相信着，他們會兄妹團聚。
“或許吧……”陳伶沉默許久，目光看向繁華的南海界域，
“但人類界域還有這麼多……他在別的地方，也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