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殿，姬樂抱着灰河馬，正拿巫女們切好的果塊，一點點投喂灰河馬。
霍去病坐在他旁邊，見姬樂哼歌和灰河馬互動，明白他心情不錯，暫時放下心。
“對了，你怎麼還不走？”姬樂擡頭問霍去病：“你不是就過來送河馬嗎？現在已經送到，繼續幹活去。”
“喂——”霍去病黑着臉，我好心給你送寵物，你這就攆人了？
兩位輪值巫女在屏風後頭捂嘴偷笑。
過了一會兒，霍去病氣呼呼憋出一句話：“今天我休班。”
“也就是說，一切交給趙高了？”姬樂目光眺望南方，關注鴻臚寺的情況。
官衙門前流着一灘血跡，幾顆人頭被規整的擺在地上。鴻臚寺輪值的幾個官員神情不滿，看向站在大門口的趙高。
雖說你年前撂下話，可真逼得對方殺人，接下來的事還怎麼談！
閹人果真心思歹毒！
趙高雖然多次爲夏國立功，但他爲人睚眥必報，下手狠厲陰毒，並不被國民所接受。十年下來，除卻少數人外，絕大多數夏國官員都鄙夷他的行徑。
而他本人也清楚這一點，對周邊同僚投過來的眼神毫不在乎，靜靜和東方諸國使者對峙。
默默數了數人頭，趙高露出笑容：“看來你們這些人裡還有些聰明人。不過這人頭有些不夠。”
“你們瘋了嗎！”比特國的使者氣急敗壞：“這可都是你們國家的人，你們竟然真敢下手！”
人羣中，還有幾個人露出恐懼之色。去年，他們聯合財富神殿擠兌趙高。如果趙高死咬着不放，他們的人頭……
龐克國的副使冷聲說：“陛下在來之前就留下密函，如果夏國不肯退步，那麼就用主使頭顱來謝罪！去年你們胡亂得罪夏國，打亂我東方諸國的貿易商談，本就有罪！”
“阿布羅格先生，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實實爲比特國自殺贖罪，也免得讓你們國王下令了。”
“當然，你也可以不死。”旁邊看戲的趙高悠悠說：“只要你們國王願意爲你還債，以國庫中的新幣兌換春種，拒絕和我國進行貿易商談，那你還可以活下去。不過你們國王捨得嗎？”
比特國的使者麪皮抽搐，但嘴裡一句狠話也說不出。
他怒瞪龐克國使者，心中暗罵：“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敢出手，可不單單是國王的命令，更是爲了謀取權利，是國內黨派傾軋！”
但這又如何？
在其他幾個國家出手弄死去年那批使者，主動對夏國服軟後，他已經陷入一個極爲尷尬的處境。
“行了，本官還有其他事，趕緊開始吧！”趙高派人將比特國使者等沒有送來人頭的，統統扔出府衙。然後用一副和善熱切的態度，對其他使者說：“接下來，我們可以繼續談了。諸位請進——”
趙高帶着鴻臚寺的官員，將各國使者引入大廳。
當奴婢們倒茶斟水後，趙高氣定神閒說：你們各國目前也沒多少東西可供我們看重。”
糧食沒有，鐵礦早就被夏國圈走，布匹去年就沒了，各國的農特產也因爲農神們出手而紛紛陷入匱乏狀態。
如今東方各國唯一擁有的東西，那就是人口。
“我不要你們本國人，只需利用奴隸進行交易。一個奴隸換取半斛春種，相信這筆買賣很值的。”
“奴隸？不行！”龐克國使者當即拒絕：“我們選擇用新幣。我知道，貴國不喜歡新幣，不願意用新幣作爲財富流通的貨幣。但是，新幣擁有祈願兌換的能力，對貴國的半神們也有用處。我們願意按照往年的市價進行雙倍提價，兌換爲新幣進行交換。”
趙高抿了一口清茶：“不行，我國不接受任何新幣兌換。我們只需要現成的物資，不出奴隸也可以，我們要土地。”
土地！
這已經是國靈們的身軀！這是要切割其他國靈來壯大夏國啊！
龐克國的國靈暗中關注這一幕，傳來暴怒的情緒。但隨後，他冷靜下來，主動附身使者開口：“土地不可能，我相信東方諸國都不會以土地作爲糧種的交換。”
“那你們各國還有什麼？”
“兵器？船隻？”趙高玩味一笑：“當然，如果把你們軍隊的裝備拿出來，我們也能考慮進行交換。”
失去武器後，豈非任由你們宰割？
龐克國靈默默不語，但很快他察覺一股巨力從空間涌現，將他從使者體內剝離。
“國民們的事情，我們這些國家豈能隨便下場？閣下要來夏國，大可直接來找本殿。”
耳畔響起姬樂的笑聲，龐克國靈幽幽一嘆，回想起不久之前姬樂在萬國之庭的宣言，心中暗暗有些後悔。
這位自域外降臨的國主神，彷彿擁有一種奇特的魔力，能一次次打破他們的認知。他們跟財富之神的協議，是不是太草率了?
就在他即將離去時，驀然看到抱着灰河馬的姬樂。
“這……”他自然能看得出來，這頭灰河馬只是一頭普普通通的動物，並非國靈化身。
但姬樂抱養河馬本身，就足以讓龐克國靈看明白許多。
國靈神情複雜，默默對姬樂鞠躬示意，然後消失不見。
不論如何，一位重視情誼的國主神，總比一位僅僅在乎利益，整日勾心鬥角的人更讓人敬重。
“我等礙於財富神殿，不方便跟這位殿下商談。關於東方諸國的事，恐怕只能請那位殿下了。”
……
三日後，趙高那邊仍沒有談出結果，姬樂這裡卻迎來一位意外的客人。
太陽神！
金輝從天空落到承天殿前，直接驚動靈宮諸巫團團圍住降臨後的金髮男子。
餘媖下意識擡頭看向天空，太陽神仍駕馭金車在空中航行。
“這是我另外一尊化身。”金髮灰瞳的男子笑了笑：“我有一些事情要跟夏國商量。”
餘媖沉默不語，低頭聯絡姬樂。
姬樂將懷中的灰河馬小心放下，交給一旁的蘇瑜照顧：“讓太陽神過來吧，這位殿下的來意我能猜到幾分。”
於是，在一羣巫覡的包圍監督下，太陽神來到永樂殿。
等蘇瑜等人備上茶點後，姬樂揮手遣退衆人在外等候。
“太陽神此來，是有關那件審判天神的案子？”
姬樂前不久回絕幽蒙女神的條件，便有心給天神們一個報應，將衰老之神當做一個案例。爲此，他刻意聯絡太陽神殿作爲中介。
太陽神點點頭：“審判之神同意了。他會爲布爾國做主，以審判與律法之神的名義對衰老之神進行審判。”
光輝璀璨的男神沉聲說：“你放心，我們兩個會制定全新的法律，限制神明對凡人的肆意行爲。”
布爾國被衰老之神隨手滅國，看似是神話時代最常見不過的事情，但姬樂和太陽神並不打算讓這種見怪不怪成爲“真理”。
“不過……”
“不過什麼？”
“我很好奇，作爲夏國化身的你，爲什麼要爲布爾國出頭。”
要知道，布爾國屬於本土衍生的城邦國，傳承來自天神。連圖穆、巴多、多雅三大本土國靈都僅僅盡一份人情，進行救援重建，而沒說針對天神們進行抗議或者報復。
但姬樂這個外來國主神居然肯幫布爾國出頭，着實出乎太陽神和審判之神意料之外。
作爲太陽的化身，他能清楚感知白晝所發生的一切。他知道，夏國和布爾國關係並不親厚，甚至貿易交流也沒多少。布爾國對夏國的善意，尚且不如那三大王國。
因此，在姬樂提議爲布爾國討回公道，審判衰老之神底流斯四神後，太陽神和審判之神都很驚訝。
尤其審判之神，他作爲天王和天妃的長子，甚至懷疑過姬樂是不是在藉助這件事來針對他。
“理由？我自己都不清楚。”姬樂一聲苦笑：“坦白說，我對布爾國沒有太深的交情。可能只是看不慣衰老之神肆無忌憚的行動，擔心夏國成爲下一個目標？”
“不過我總覺得，神話時代的某些規矩實在讓人受不了。”
太陽神露出贊同之色。他也認爲，諸神有些行爲很不合理，需要改。
但他也明白，幾千年下來的傳統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凡人？
神明從來不在乎凡人的看法，在天神們眼中，凡人就是神明的造物，膽敢反抗天神，就說明這批凡人已經失去價值，需要清理後繼續創造下一批凡人。
當年雷神主導，一場大洪水弄死多少人？
而千年前地母之戰，上一批人類幾乎全滅。
在許多天神眼中，凡人僅僅是神明創造的工具。
但太陽神以博大胸懷平等視萬物，雖然他仍處於神明的立場，可他認爲人神之間應該和諧相處，相互尊重。凡人信奉神明，那麼神明也應該庇護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