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802戰機一顫之後，葉劍龍看到儀表盤的燈光全部熄滅，繼而所有的儀表全部失靈。
也不知道是撞在飛機的什麼地方，但不幸中的大幸是動力還在，航空發動機還在轟鳴中，操縱桿、方向舵還能正常工作。
“北指，我撞鳥了。”
葉劍龍沒有慌，而是很冷靜，此時也必須冷靜，只要動力還在，就還有機會。
此時儀表失靈，葉劍龍等於成了瞎子，速度、高度、仰角……全都不知道。
飛行員在空中沒有任何參照物，靠的全是儀表的數據。所以葉劍龍不敢隨意操作，只得保持爬升的姿態。
北指的指揮員凝重地道：“802，撞在什麼位置？情況怎麼樣？”
鳥撞的位置，對飛機的影響很大，最好的狀況就是撞到不影響飛機飛行的地方，問題最嚴重的就是撞到發動機上，導致發動機停車。
“儀表盤失靈，動力還在，操控沒有問題。”葉劍龍說道。
北指稍微鬆了一口氣，不是最嚴重的發動機就好，還有機會，緊接着問道：“確認飛機還在你的掌控之中嗎？”
“確認。”葉劍龍肯定地道，臉色嚴肅。
楊洛在空中盤旋一圈後，在802左側伴飛，以同樣的角度、速度爬升，對北指說道：“北指，802儀表失靈，肯定沒有辦法單靠自己飛回去，我可以在他身邊伴飛引導，充當參照物。”
楊洛和葉劍龍、北指都處在同一頻道內，自然知道了葉劍龍處於一個什麼情況之中。
北指沉吟片刻後，回覆道：“可以，隨時保持聯絡。“
“明白！“楊洛回道，隨後對葉劍龍道：“802，你相信我嗎？”
“信。”葉劍龍言簡意賅，吐出一個字。
“好，現在你按我說的做，高度3000米，空速465公里每小時，仰角32度，現在壓桿改平，收節流閥。”楊洛瞄了眼儀表盤上的數據，說道。
楊洛給出的數據，其實是楊洛自己的飛機上的數據，等同與葉劍龍的數據，因爲他們的飛行姿態一樣，而這些數據有助於葉劍龍對於飛機的操控。
葉劍龍側頭看着801號戰機的姿態，現在儀表盤失靈，看正前方沒有卵用，只能是一直看着801，以它作爲參照物了。
聽到楊洛的話語後，側着的頭也沒有迴轉，也沒有說話，手上動作卻不慢，左手收回節流閥，右手緩緩向前壓桿。
葉劍龍是個經驗豐富的老飛，對於自己的座駕802的性能也足夠的熟悉，壓桿力度掌握的剛剛好，不輕不重。即使沒有儀表盤，單靠801作爲參照物，就把飛機改出爬升姿態，改到水平飛行姿態。
“好，現在飛機處於水平姿態，航向是180，場站在245航向上，我們需要向右偏轉65度。“楊洛繼續給出下一步操作提示。
如果飛機正常，這兩個動作可以連貫地做出來，在改平的同時右轉，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煩。但是現在不行，必須分解開來，才能保證葉劍龍的操作絕對正確。
待葉劍龍成功轉到245航向上後，一直緊繃着的楊洛才鬆懈下來，剛剛這段時間，既要隨時關注802的飛機姿態，以防葉劍龍操作幅度過大，又要注意自己的飛行姿態。要知道，他們兩人離得可是很近，一旦有一人操作不當，可能就是兩機相撞的結果。
楊洛接着道：“高度3000，空速500，航向245，我們保持這高度和速度回場站，有問題嗎？“
“沒有，這樣很好。“葉劍龍搖頭道。
現在是要安全的返航，而不是追求最快的速度返航。保持這樣的姿態最好，降落的時候難度也更小，雖然會多費些航油。
緊接着，楊洛調頻至東嶺場站塔臺使用的頻道，呼叫道：“塔臺，801呼叫，完畢。”
馬上，胡中銘的聲音就在頻道里響起：“塔臺收到，完畢。”
楊洛向塔臺報告：“報告塔臺，802撞鳥……”
話還未說完，就被胡中銘打斷。
“撞鳥？情況嚴重嗎？“胡中銘驚呼道，顯然他還未接到北指的通報。
“儀表盤失靈，其他沒什麼問題，現在有我引導返航，請塔臺做好迫降準備。”楊洛平靜地說道。
“我馬上安排下去，801，你隨時注意觀察802的飛行姿態，確保安全返航。”
不用胡中銘安排，楊洛的聲音直接在塔臺的擴音器響起，值班的所有人都聽到了，早有人按動了特情警報。
“801明白。“楊洛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塔臺，爲方便聯絡，你需要調頻至兩四幺點五。802無法調頻，我這樣來回切換太麻煩。“
說完後，楊洛又切換回到北指的通信頻道，平穩地操控着801號戰機，雙眼在儀表盤和802戰機之間來回掃射，時刻注意802的飛行姿態，飛行頭盔的耳麥裡響着塔臺和葉劍龍之間的對話。
待兩人對話結束，楊洛纔開口問道：“802，你好似一點也不緊張？“
“有什麼好緊張的，這又不是我第一次撞鳥，最嚴重的情況無非就是跳傘罷了。“葉劍龍灑脫地說道。
哎呦，有故事。
楊洛頓時來了興趣，問道：“你以前還撞過鳥？是迫降成功了，還是當了次傘兵？“
葉劍龍似乎陷入回憶之中，良久纔回答道：“那是四年前，飛殲教-7帶新飛，在接近場站準備降落的時候撞鳥了，直接導致發動機空中停車，被迫棄機跳傘。”
“沒有嘗試迫降嗎？”
“沒有機會，高度、速度都不滿足迫降要求。”葉劍龍搖頭苦澀道：“我是沒事，很快就復飛了。但是那個新飛可惜了，本是個飛行的好苗子，直接嚇到不敢再飛了。”
空軍有專業的傘兵部隊，那就是空降兵。對於他們來說，能成爲一個傘兵，進入空降兵部隊值得驕傲、自豪。
但是，對於飛行來說，當傘兵，那就是恥辱。
沒有任何飛行員願意失去自己的座機，棄機跳傘當一個傘兵。
哪怕僅有一絲機會，也會試着去挽救，除非迫不得已，纔會選擇跳傘。
交談中，東嶺場站出現在兩人的視野裡。
“塔臺，我們已經接近場站上空，準備降落了。“楊洛引導葉劍龍下高度後，向塔臺通報。
“我已經看到你們了。“胡中銘通過軍用望遠鏡在觀察，緊接着馬上報出了一組氣象數據，”風向265，風速4米秒，場壓1004，二三號跑道已經清空，802，有把握嗎？“
“塔臺，我有把握。“葉劍龍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塔臺，我們直接降落了。”楊洛說道。
現在是非正常時期，802儀表失靈，飛四轉彎高度太低，徒增危險。今天的天氣很好，又不是複雜氣象，還不如直接降落。
“可以。”胡中銘回道，他雖然面色平靜，但心裡卻在緊張。
沒有儀表的輔助，降落實在太危險了。
“802，現在高度650米，空速320公里每小時。”楊洛報出數據，供葉劍龍參考。
“明白。”葉劍龍平靜地說道。
引導葉劍龍下高度，兩機對準跑道。
從空中向下看去，東嶺場站已經做好了準備，救援人員已經到位，救護車、消防車正在等待。
“放起落架。”楊洛道，同時自己也放下起落架。
“801，802，起落架正常放下。”胡中銘提示道。
最危險的時刻來了。
“高度300！“
“200米！“
“100米！“
“50米！”
軍用保密頻道里只剩楊洛的聲音，在一次次報出高度，聽得塔臺衆人心都提起來了。
這種高度，一旦沒穩住，連跳傘的額機會都沒有。胡中銘此時很緊張，但他只能選擇相信葉劍龍的技術。
“15米！擡機頭！“
這是在降落中最危險的時刻，
在離地6米至15米的高度區間，必須擡起機頭。
拉起太早，無非就是重新拉起，再降落一次。但是拉起太遲，飛機就可能前輪先着地，進而有可能翻轉。同時重着落對飛機的損傷太大，還容易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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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洛此時沒辦法在觀察802的姿態，降落需要他集中精力，時刻注意着高度擡起機頭。
楊洛的聲音一傳出，做好準備的葉劍龍瞬間作出反應。
葉劍龍盯着跑道的雙眼一凝，輕輕往後拉桿，微擡起機頭，同時放下襟翼。
“砰！”
後輪着地，在硬化跑道上高速滑行，緊接着前輪落下。
到了地面上，儀表靈不靈，可以說無關緊要，葉劍龍不慌不忙地操作。
放減速傘，剎車。
“好！”胡中銘在塔臺上直叫好，帶頭鼓起了掌，懸着的心在後輪着地的一剎那間放下來，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塔臺裡，響起一陣陣潮水般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