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諾點點頭,提着兩箱東西對他來說不是事兒,只要妮蔻受得了他就無所謂。
“咦?姐姐想去我們就去吧,實在不行妮蔻裝死就行惹。”
妮蔻從不說謊,她說了裝死就是真的裝死,連呼吸也幾乎沒有,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身體機制,叫做假死。
“這麼拼的嗎?”凱特琳勉強一笑,最終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
屠宰碼頭
關於屠宰碼頭要怎麼走,如果你問當地人的話,他們一定會回答“聞着臭味一路走過去就到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越靠近碼頭,聞到的腥臭味就越激烈,傑諾感覺自己就像一頭杵進了魚簍子。
黏糊糊實質化的魚腥味涌進口鼻,好像吃進去的海鮮都瞬間活了過來,在肚子裡羣魔亂舞,讓人充滿了嘔吐的想法。
口區——
傑諾被噁心到了,吐出一口唾沫,不忘了讓妮蔻不要學。
一羣碼頭碩鼠聽見掉落聲,立刻圍了上去,以爲是什麼美食掉在了磚石路上。
發現只是一口唾沫時立刻擡頭對着幾人吱吱叫喚,聲音尖利得像劃過黑板的硬粉筆。
碼頭碩鼠長相怪異,相較於普通老鼠而言,它們的頭部更像鯊魚,沒有絨毛,只有一層反着油光的皮,它們的脖子實在太短了,看起來就像頭身直接連在了一起,嘴巴的構造與鯊魚相似,但由於短小的下顎上長着尖利的門牙,所以永遠也合不攏嘴。
“這是什麼老鼠,好惡心。”
這突然出現的魚頭老鼠着實把凱特琳嚇了一跳,她嚶了一聲,瞬間縮到了傑諾身後,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傑諾可以感覺到肩頭傳來的壓力,就好像凱特琳要撐着他的肩膀往上爬,想讓雙腳離地。
他記得之前在祖安下水道時凱特琳沒有這麼怕老鼠啊,是害怕怪異的碼頭碩鼠?還是被圖奇嚇了幾次,從此對老鼠有了心理陰影?
沒多想,傑諾把一隻老鼠一腳踢進水裡,然後又絆飛了一隻。它們涌上來,沒頭沒腦地亂咬,背後的凱特琳發出壓抑的尖叫,指甲在他的肩膀是留下印子。
傑諾一發狠,用手炮在鼠羣最密集的地方開了一槍,藍光一閃,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傑諾在眨眼間又踹飛兩隻被閃瞎眼的老鼠,其餘碩鼠倉皇地逃到角落的陰影裡,血紅的眼睛帶着怨毒,在黑暗裡閃爍。
凱特琳心有餘悸的從傑諾身上跳下來,自怨自艾道:“早知道這兒有那麼多老鼠,我就不來了。”
“來都來了,看看海怪再走吧。”
希維爾指着不遠處停泊着獵海船的碼頭,那裡聚集着不少人,不停的傳來響亮的吆喝聲。
“也好吧。”
走近碼頭之後,氣味的濃度達到了頂點,一條蛇型海怪被一羣縴夫拖上了碼頭上的浮力水槽,它身長半百,最粗的部位與油罐車相當,身上佈滿了魚叉留下的傷口,並且已經潰爛流着膿血,看來在海里浸了有兩三天了。
不遠處有一臺木質的起重裝置,像是一個巨大的“擀麪杖”斜靠在一個木架上,“擀麪杖”其實叫做纏蛇柱,上面佈滿數圈固定用的長釘,每根都有三四米長,下方鏈接到海里的水槽注滿海水,水產生的浮力可以幫助縴夫們更加輕鬆的拖動海獸,否則這麼大一條海獸,沒有幾百號人是拉不動的。
這是蛇形海獸專用的起重裝置,屠宰碼頭是一片排列的碼頭,每一個碼頭上的裝置都用來處理對應的海獸。
只見縴夫們將海獸拉到纏蛇柱子下方,用鉤子勾住蛇口,吊到柱子上繞了一圈,再用巨釘釘住。然後下方的船工轉動輪盤,絞緊繩索牽動柱子,慢慢的將海怪的巨大身軀纏了幾圈盤在了柱子上,完全架空。
架空海獸是爲了放血,只見一個屠夫裹着浸滿油污的面巾,推着木梯過來了。
他爬上木梯,用鋒利的巨型屠刀(斬艦刀?)給海獸割喉放血,血水如瀑布一般涌入下方的水槽,運輸用的浮力水槽此刻又變成了放血的血槽,重複利用。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將幾人勸退,那些屠夫已經背掛鐵鏈,像個高空清潔工一樣,從裝置上跳下慢慢降落在柱子上,然後站着給海獸剝皮,剝下來的皮肉很快就會送到屠宰小棚裡進行粗加工。
“走啦,你想臭死妮蔻嗎?趕緊回去洗澡,不然今晚絕對會做噩夢的。”背後傳來傑諾的呼喚。
味道實在忍不住,凱特琳最後看了一眼,然後幾步追上傑諾。
夜色如潮水般沉浸下來,居民區燈火通明,渙散的餘光照亮了碼頭市場。漆黑的海面彷彿一輪陰沉的鏡子,影影綽綽地倒映着無數燭光和碼頭上遍佈的火盆。遠處懸崖下,成千艘廢船的殘骸裡透出燈籠的點點微光。
走着走着,燈光越來越稀薄,傑諾覺得蹊蹺,於是開口發問。
“你是不是走錯了路?這裡都沒有燈的。”周圍一片昏暗,路邊放着摺疊的蝦籠與漁網,碼頭碩鼠在路上流竄,只看見一閃而逝的腥紅目光與不絕於耳的吱吱聲。
“沒有,這是碼頭市場,與居民區隔着一座橋,我本來想來看看有沒有人擺攤的,沒想到已經閉市了,連燈火都沒有……”凱特琳心不在焉的解釋着,注意力全在那些隨時可能靠過來的碩鼠上,不經意間撞到了傑諾,嘴脣印上了他的後頸。
“你怎麼就突然停下了?”
這一下撞得不輕,凱特琳感覺嘴脣都要被牙齒刺破了,她羞憤的捂着嘴,詢問傑諾爲什麼要急剎車。
“那裡有個人在擺攤。”
“市場裡有人擺攤有什麼奇怪的?不就時間晚了點麼……”
凱特琳嘟囔一聲,目光順着傑諾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就有了跟傑諾同樣的感受。
太奇怪了!
一個屠夫裝扮的壯漢,身上掛着浸透鮮血的皮圍裙,荊棘刺青的雙臂裸露在外,暴突着緊繃的肌肉。
腰間的皮帶上吊着好幾把屠夫常用的刀具、鐵鉤,正舉刀對着砧板用力的剁魚,發出激烈的拍案聲,但旁邊卻沒有任何燈光,沒有任何人,他孤零零的,彷彿在做着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他看見了衣着富貴的幾人,眼睛一亮,拍了拍身前的魚桶,擡手招呼幾人過來:
“今天撈多了,我這還有幾條魚沒賣出去,都還鮮活着呢,快過來看看吧!”
不知怎的,這一幕在幾人看起來有些莫名驚悚。
“要過去嗎?橋邊藏着幾個漢子,堵住了通完居民區的路。”藝高人膽大,希維爾撇撇嘴,渾然不懼。
“可以去看看,但要小心一些。”凱特琳接過話,眼前的一切明擺着就是一個陷阱,但偏偏她又是一個警察,最見不得這些坑人的陰險玩意。
她揉了揉發疼的嘴脣,露出了一抹看破的笑容。
今晚,她準備來一次釣魚執法!
看看,是誰的魚兒上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