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我可以幫你對抗無心，但你也需要付出與之相匹配的代價。”
這是夏林接通了元卓通訊之後，對面響起的聲音。
元卓，上一代人族序列28。
這是個不上不下的序列排名，證明元卓有一定實力，但實力沒那麼強。
而事實上，元卓本身也是個很不起眼的人。
至少夏林從未聽說過，此人有過什麼驚人的戰績，或是本身摻和進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件中。
在人族序列裡，他排位雖然不低，但存在感確實太低了。
而直到萬族序列戰開始，此人方纔真正落入其餘人的眼中。
因爲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這人的屁股是坐在原初暗面那邊的，也是在六柱召見日中，唯一一位被原初暗面召見的燼區行者。
……
遠程通訊卡除了能傳遞聲音，還能傳遞畫面。
這讓夏林看到了元卓的容貌。
只能用其貌不揚來形容了……實在是沒什麼特色。
而其眼神與神態，也不似原初暗面那邊的瘋子般，令人憎惡或恐懼。
還是平平常常，沒有任何特色。
音色亦如此。
沒奈何，夏林只能從對話的內容上，來揣摩元卓的想法，探究元卓的底色。
“你幫我對付無心？你？”
其實在萬族序列戰預賽階段，元卓表現出的戰鬥力也相當可觀，最終成績定格在853層，位列前十。
但從考覈回放上看，說元卓能跟無心過兩手，這是說笑了。
他扯不下無心一根頭髮。
元卓卻用一番話，打消了夏林的疑慮。
“黑域，是我的主場。你可能不知道，我的主星，就在黑域之中，蒼白之王治下。”
“而這一次的通訊請求，主體也並非是我，而是黑域主宰者，原初之力掌控者，偉大的蒼白之王殿下！”
遙遠的遠方，當元卓這般說完之後，明亮寬敞的宮殿內，另一道溫潤聲音緩緩響起。
“我想，我總有資格幫你對付那無心了吧。”
開口者，正是位於元卓身後，那名爲蒼白之王的十二級存在。
無法細窺此人全貌。
在通訊卡的通訊畫面之中，夏林只能看到一團粘稠扭曲的血色殘影。
血色殘影盤踞於王座之上，陰森血腥邪惡的氣息，與明亮寬敞的宮殿形成了鮮明對比。
但那溫潤聲音中，確實不含惡意。
想了想，夏林給出了迴應。
“十二級自然是夠資格的。只是不知道剛剛元卓所講的，所謂相匹配的代價，指的又是什麼？”
這一回不用元卓迴應。
蒼白之王已經替代了元卓，成了與夏林溝通的主體。
血影之中，溫和聲音再響。
“代價，只是一些利我利你的小忙罷了……”
“比如說？”
“獵殺邪神……我想這對咱們正氣盟中聲名顯赫的邪神剋星而言，並非是難事，對吧？”
夏林一愣，正氣盟這三個字勾起了夏林在八守燼區中的回憶。
而更令夏林愕然的，還是蒼白之王口中的“咱們”這兩個字。
不用夏林發問，血影中已經響起蒼白之王的聲音。
“是的，我，準確的說法是，我的分身，正是正氣盟的元老之一。”
“所以從根子上講，你與我，咱們是一夥的。”
這關係拉的就比較牽強了……
夏林知道正氣盟，他在八守燼區中，與正氣盟的狄雲，現在的夏天結下了還算深厚的友誼。
八守燼區結束之前，夏天邀請夏林加入正氣盟，夏林點頭同意了，只是因外出不方便，沒有正式接觸到正氣盟這個組織，與正氣盟中的其他成員。
勉勉強強算是個正氣盟外圍成員吧。
從這個角度看，蒼白之王說他們是一夥的，其實也有點兒道理可言。
只是令夏林不解的是，你一個原初暗面方的十二級大佬，是怎麼混進正氣盟裡的呢？
你這立場不對勁吧？
可能是察覺到了夏林心中疑惑，血影之中響起輕笑聲。
“我猜，你應該不清楚我們這些原初暗面方的十二級，與邪神，乃至原初暗面本體間的關係。”
……
一張通訊卡並不足以支撐漫長的聊天，幸好身爲黑域排行第一的非邪神十二級，蒼白之王手下有太多的“耗材”，可以支撐元卓連續使用通訊卡。
夏林一邊聽，也不耽誤時間的一邊朝墮落星羣出發，準備先與唐納德等人匯合，集結人手之後再談其他事情。
雖然從剛剛的對話中，蒼白之王展現出了一定程度的善意，但夏林也不是昔日的愣子，不可能因爲三言兩語便更改自己的計劃，孤身一人去面見黑域的十二級大佬。
也就在夏林快速挪轉的當頭，他也慢慢從與蒼白之王的對話中，理順了蒼白之王的訴求，與原初暗面方十二級邪神，與十二級職業者間的關係。
“我們是一羣小偷和竊賊。”
шωш ▲тTk an ▲CO
這既是原初暗面方十二級職業者的本質。
……
職業者晉升十二級，剛需就是宇宙漏洞！
而眼下新宇宙已經幾乎完善，除了六柱之外，幾乎無人可以提供新的宇宙漏洞。
也正如同夏林預料的那般，原初暗面哪怕沒有智能，六柱的位格終究還是存在的。
因其本質特殊，導致在暗界，原初暗面本體所在之地，會不定時的出現因新舊宇宙規則衝突而產生的宇宙漏洞。
“這，就是黑域中最大的機緣！”
通往十二級的門票！
看上去此法不需要寄人籬下，求爺爺告奶奶，但本質上這還是六柱的權能體現。
夏林理所當然的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這種法子真的不會受到六柱之一，原初暗面的限制麼？
對此，蒼白之王沒作解釋。
答案其實也瞭然：必然的……而且這份影響，大概率要比投靠其他柱成就十二級的限制更大，否則昔日清絕也不會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但對於我們這些走投無路之人而言，這個辦法總比沒有強，不是麼？”
最後的，走投無路的選擇，這也是一種選擇……總比沒有選擇要強。
夏林理解這個邏輯。
“而以此法成就十二級，會天然具備這樣一種特質：吸引邪神。”
邪神，乃原初暗面無意識力量輻射，而塑造出的產物。
這東西看上去被納入了職業者體系之中，但存在邏輯其實與職業者完全不同！
內中邏輯蒼白之王沒有細說，只是說了最終結論：原初暗面方的十二級職業者與邪神間的關係，秉承了原初暗面方的特色。
你死我活！
“我們的存在，吸引着邪神，它們想要吞噬我們的血肉靈魂與位格。”
“而邪神對我們而言，其實也不完全是的獵手，某種程度上反而也算是一種獵物：我們也需要邪神身上的某些東西，來維持我們自身的意志與狀態……”
所以哪怕蒼白之王沒細說，夏林也從中聽出了一點兒東西。
wωω▪ttκan▪￠ ○
成爲原初暗面麾下的十二級職業者，可能會遭受非常嚴重的污染，連自身意志都無法保留的那種。
爲了延長自己的存活時間，這些十二級將目光投放在了邪神身上：邪神身上有能緩解污染的解藥。
聽到這兒，夏林忽地倒吸口涼氣。
“不是，你們這些十二級，苦啊！”
那可太苦了。
飲鴆止渴不外如是了。
蒼白之王對此不做評價。
只是做出總結：“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
爲何啊？
爲了邪神。
從正賽的獵殺名單中便可看出這樣一件事情。
整個黑域，存在七尊十二級邪神，與五尊十二級職業者。
而同級之中，邪神的戰力普遍高於正常值，這份力量對比已經相當明確了——蒼白之王這些人，在黑域的日子並不好過。
且這些受原初暗面力量污染的十二級們，心智必然有問題，因爲情況都這樣了，這羣人還在打來打去，無法聯合在一起。
也就是邪神比它們更沒腦子，也更瘋癲，方纔讓黑域的局勢，維持在了眼下的狀態。
而夏林的到來，不出意外的成了蒼白之王眼中的那縷光。
“我需要那本靈界書。”
“那本由萬王之王打造，專爲邪神而生，以邪神爲資糧的，靈！界！書！”
本應溫潤的聲音中，忽然響起了混沌的雜音。
而在這句話的最後，那混響之聲已經震耳欲聾，甚至隔着通訊卡，也令夏林的大腦一麻，耳中緩緩流出鮮血。
夏林瞬間駐足不再前行，看着屏幕中那團散發無窮惡意的扭曲血影，慢慢眯起了眼睛。
許久後，血影方纔重新穩定，內中響起蒼白之王的聲音。
“抱歉抱歉……我……我只是……嗯……”
夏林乾脆開口：“我懂，我都明白……原初暗面的影響，對吧。”
蒼白之王：“是的，祂總會干擾我的理智，很抱歉讓你看到了我糟糕的一面……”
“無需道歉的。”
話至此，夏林笑笑：“等我，我很快就會去見您。”“期待你的到來。”
這是通訊的結語。
而當通訊結束的這一刻，夏林的神色立刻陰沉了下來。
“傻逼纔去你那！”
無法說，這蒼白之王到底是善是惡，也難以評估蒼白之王的合作請求，是真心還是假意。
但那不受控制的狂怒嘶吼，卻再次提醒了夏林這樣一個事實。
任何與原初暗面有染的傢伙，統統不值得信任，也不值得合作！
說他們喜怒無常那都是輕的……這羣人根本不能用正常的邏輯去理解，去思考。
“還有，靈界書的存在暴露了，這個很不妙……”
夏林沒想到，這蒼白之王的分身竟然是正氣盟中的元老。
而昔日的夏天，重返正氣盟之後，也肯定對外人說了夏林這個邪神剋星的光榮戰績。
存在過，就必有痕跡！
對於靈界書暴露之事，夏林早有預料，但委實沒想到，原初暗面方的十二級職業者與邪神，竟存在着獵人獵物的關係。
“這將導致，靈界書會成爲我這一場正賽的禍源之一……”
蒼白之王的怒吼聲中，充斥着對靈界書的覬覦。
而當夏林決定不去見祂之後，祂也必然會有針對性反應。
合作不成轉強搶，這很合理——甚至這個合作究竟是不是蒼白之王的本意，都得打個問號。
“而禍源之二，就是魂光了。”
魂光在身天然吸引邪神……而黑域中的邪神簡直不要太多。
此刻夏林以因果糾纏，屏蔽了自己的氣息與因果，這纔沒遭遇邪神上門……否則哪怕夏林身上魂光不多，在邪神眼中也無異於海中燈塔，夜中皎月。
“但有利有弊吧……魂光又不是我自己有，這一次的參考者中大部分人可能都身具魂光，而且可能比我多的多。而靈界書帶來了劣勢，卻也爲我增添了優勢，此地邪神足夠，正適合靈界書發揮。”
凡事有利有弊，此事綜合來看，也算利弊相抵。
一邊思索，一邊快速遠遁。
但僅僅只是行進不足兩分鐘，夏林便再度停下了腳步。
因爲耳中，新的燼區提示音再度響起，內容，令夏林慢慢擰緊了眉頭，甚至不由自主的望向天空，彷彿在尋找六柱的身影。
……
也就在結束了與夏林的通訊之後，名爲元卓之人緩緩回頭，看向身後王座上的蒼白之王。
這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子，緩慢開口。
“他不會來的……”
血影中響起蒼白之王的聲音：“我知道，他只要不蠢，就一定不會來。”
“但放心，他藏不了多久。”
因果糾纏很牛逼，這是事實。
但職業者體系下從來沒有無解的技能，身爲十二級自然有能力，擊穿因果糾纏的隱藏效果。
再不濟還有追獵卡和額外規則附加卡這類東西——只要操作得當，這一次正賽考覈中，不存在你躲就能躲得住的情況。
因爲避戰玩躲貓貓，絕非是六柱想要看到的。
蒼白之王忽然開口：“靈界書之事其實可以放到一邊，在此之前，我們還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血影忽然波動，一位十一級的職業者從血影中飄出，落在元卓面前。
此人雙眼緊閉，陷入昏厥意識全無……而這，就是蒼白之王手下的“耗材”了。
元卓早已將此次正賽的規則告知給了蒼白之王，眼下看到耗材的出現，雖然不太理解蒼白之王的思路，卻還是手起刀落將積分收入囊中。
直到2w點積分入賬，蒼白之王方纔再開口。
“兌換一張額外規則附加卡，具體附加規則爲……”
隨着蒼白之王緩緩開口，元卓登時愣在當場。
直到蒼白之王說完，元卓方纔愕然道：“這能行麼？這怎麼可能呢？”
血影之中陡然響起陰森扭曲的笑聲。
“爲什麼不可能呢？相信我，這絕對是六柱想要看到的附加規則！你只管做就是了！”
……
【燼區行者：元卓，使用了額外規則附加卡！】
【經六柱審批，附加規則通過！】
【附加規則如下：本次序列排位戰正賽階段中，魂光彼此間的感應，與對邪神的吸引力，大幅度提升！同時魂光限制消除，可以被非燼區行者所容納！】
黑域之外，某一臨時搭建起的隱蔽空間中。
當這條規則響起的這一刻，萬王之王幽幽一嘆。
“這樣操作的話，考覈難度對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來講，就過大了……”
也正是出於這一絲絲的憐憫，萬王之王在這一次的投票中，投出了反對票。
也是唯一一票反對票。
因爲其他能投票的四柱，沒有任何對弱者的憐憫之情！
天道造主的聲音率先響起：“魂光這東西，有能者居之！既然這是通往六柱的門票，那他們自然也得有拿得住的本事！否則，何以面對原初暗面，又何以成六柱！？”
無心，身具魂光，以此能杜絕魔帝的天意。
他擁有魂光：48065枚！也是受考覈者中身懷魂光最多之人！
這條規則對無心最爲不利，但天道造主不在乎。
因爲，你無心能在黑域中護住這些魂光，才證明你有這份資格。護不住，乾脆扔了了事，也絕了那天大的野心。
祂確實挺看重無心的，也盡力栽培了無心。
但溫室中養不出最美的花，雛鷹不經歷風雨永遠無法自由翱翔。
對於育兒這一塊，天道造主並不溫柔，某些時刻反而相當強硬。
魔帝這一次難得與天道老賊站在了一塊：“本來我就覺得，魂光只能被燼區行者收容，很不合理，正好藉着這條規則，看看那些非燼區行者職業者，乃至邪神入手魂光之後，又會產生何等的變化。”
好奇心，與不在乎這羣燼區行者的死活，支持魔帝投出了贊同票。
超星的邏輯更是簡單：“提速，再次提速。”
“躲貓貓什麼的一點意思都沒有。真正的強者，夠格的萬族序列一，就得正面打敗所有人，以硬實力通過所有考驗，纔有資格摘得這項桂冠！”
萬王之王不再反駁。
因爲這條附加規則，同樣是一種相對公平的附加規則。
四比一的票型，也容不得萬王之王提什麼反對意見。
只是目光幽幽看向整個黑域。
於第二輪附加規則生效的下一秒，萬族萬強的燼區行者們，迎來了難以抵抗的真正考驗！
……
黑域西南方向，某無人深空之中。
一位天道造主方的燼區行者還在趕路，意圖儘快與羅織道匯合。
然而飛着飛着，這人的肚子卻慢慢膨脹，當他後知後覺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已經從其腹部炸響。
……
黑域，東北方向，某顆荒蕪星球上。
一位魔族燼區行者趴在地上，大口撕咬着大地。
鋒利的牙齒足矣破開堅硬的土層，強悍的胃部結構也足以消化這些不在食譜本上的砂石泥土。
但他的身體卻還是隨時間推移，不斷進食，而不可抑制的快速膨脹……直到砰的一聲，當場炸裂！
殘碎的血肉散落四方，卻又憑空消失。
隱約中，虛空響起微弱的飽嗝聲，一縷魂光從屍體中凸顯，卻又快速消失不見。
……
駐足原地片刻，夏林方纔深吸口氣。
“又提速了……”
“也更艱難，更危險了。”
夏林指的自然是第二次附加規則，對這一次正賽的改變。
同樣，沒有什麼特意針對。
但卻極大程度的加大了此次考覈的風險。
剛剛從千重樓那種溫柔規則中走出的夏林，一時間有些愕然，但很快便收斂了這些無用情緒。
考覈，六柱欽定，萬王之王自己說了也不算。
眼下難度暴漲，又不是夏林自己遭罪。
“正相反，這反倒對我有利。”
夏林沒有專門蒐集過魂光，畢竟一縷魂光與一百萬縷魂光，在夏林眼中意義等同，沒有區別。
區區三枚魂光在手，哪怕受規則強化，魂光的吸引力暴增，夏林還是能以因果糾纏屏蔽絕大部分魂光的影響。
這就是爲何，此規則對夏林有利了……
他的吸引力，比其他同樣持有魂光的燼區行者弱了太多。
想到元卓和那蒼白之王，夏林很快便也瞭然。
“這蒼白之王，恐怕是個麻煩。”
不單單在於祂覬覦靈界書，此人展現出的智謀，也超出了夏林對原初暗面側職業者的預估。
“前萬燼區行者，大部分都有魂光。而此規則一旦設下，魂光將會吸引邪神，這能爲蒼白之王減緩壓力，乃至創造機會。”
邏輯沒有問題。
但這人有沒有更深層次的陰謀，夏林卻猜不到了。
回想剛入場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夏林有了這樣的預感。
“這一場黑域追獵，怕不單單只是燼區行者間的較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