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使用積分，購買了一張通訊卡聯繫唐納德，卻無果，便暫時放棄了。
趕走了尼古拉之後，夏林纔有時間覆盤剛剛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天道異變，尼古拉隨後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現在天道異變現象消失，聯繫唐納德無果。
不需要多聰明的腦子，就能從這一系列線索中大致還原出整個事件。
無心動手，分割了自己與唐納德，並借到了尼古拉的力。
至於吞噬者迪安這事兒，夏林顯然是猜不出來的，眼下他只當是唐納德打破了無心的算計。
更具體的細節倒也沒必要細想。
擺在夏林眼前的無非也就是兩個選擇而已。
一：繼續原定計劃，去找唐納德匯合，兩人聯手先搞無心。
二：自己想辦法排除隱患，先搞定靈界書帶來的麻煩。
從戰鬥過程上講，尼古拉並沒有對夏林造成很大的麻煩，也沒給夏林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甚至夏林眼下都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十二級，就這啊？
但隱約的，夏林也意識到，不是尼古拉不行，只是自己的銘刻體系，似乎給自己帶來了超乎預料的優勢，如此顛覆了強弱對比。
比起戰力問題，另一件事情反而更值得夏林重視。
——他低估了靈界書對黑域十二級的吸引力。
尼古拉對靈界書的覬覦之心，遠比自己預想中的強！
尼古拉，過於迫不及待了……他一秒鐘都不想等！
“做個不恰當的比喻吧，靈界書就是一坨便便，那尼古拉就是隻蒼蠅，我不拍死這隻蒼蠅，他大概率就要一直噁心我。甚至呼朋喚友的噁心我。”
而尼古拉這隻蒼蠅的朋友，可不見得是蒼蠅，也許是惡龍……
畢竟夏林沒辦法保證，銘刻體系對尼古拉的剋制性，能不能對黑域其他十二級生效。
“所以對我而言，這場黑域追獵考覈，就已經出現了兩個主要矛盾。”
一是與無心的矛盾——夏林想要在這一次考覈中與無心分勝負，分生死，他覺得無心也是這樣想的。
二是靈界書帶來的矛盾——尼古拉不見得是個例，靈界書對所有黑域十二級都有吸引力，以夏林的實力，相當於稚童持金過鬧市，不招來麻煩纔怪呢。
這兩個矛盾甚至會彼此干擾，彼此交錯——比如說無心與尼古拉聯手對付自己。
夏林不想被動等待兩個矛盾合一，那意味着風險飆增。
他更想主動出擊，先拔掉一個矛盾，以掃除局面的複雜性與可能存在的變數。
正陷入選擇焦慮中，忽有通訊卡的聲音響起。
是唐納德。
接起電話，內裡傳出唐納德意氣風發的聲音。
“兄弟！我跟你講，那無心這一次是死定了！他死定了！”
夏林眉頭一挑：“哦？細說？你把無心宰了？”
唐納德語氣一弱：“那倒沒有……但他還是死定了！”
夏林：“那你這跟提前開香檳沒兩樣啊。”
……
唐納德倒不覺得自己提前開了香檳。
因爲他確信，自己的計劃一定能葬送掉無心！
這是細心準備帶來的信心。
而眼下，他已經完成了第一步。
唐納德身後，生死二氣盤旋，包裹着無心正快速遠離唐納德。
唐納德並不追擊，反而向反方向飛去，甚至有餘韻跟夏林打了通電話。
無心與唐納德，就如同兩個背離的點，快速拉開距離。
這不奇怪……
唐納德的目標並非是殺了無心，只是想砍無心兩刀，在無心身上留下些東西。
而真刀真槍打起來之後，唐納德也確定無心傷的不重，並非是自己能一戰搞定的對手。
計劃完成，他當然得走。
而無心也懶得與唐納德過多糾纏——因爲他更不確定，吞噬者迪安會不會感知到了此地爆發的戰鬥再追上來。
他打得過唐納德，但打不過迪安。
於是，這一戰就像是高手過招，點到即止。
你拱手說一句承讓，我拱手道一聲牛逼，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通訊卡中響起夏林的聲音：“你到底有什麼計劃？”
夏林挺好奇這個的。
如果唐納德的計劃真行，那他也能簡單做出選擇——先搞定無心唄。
大不了這萬族序列排位我不要了，弄死無心我直接走人，這也血賺。
唐納德想了想，語氣卻鄭重了起來。
“兄弟，這事兒我不能告訴你……”
“這是爲何啊？”
“因爲天機不可泄露。”
夏林陡然一愣。
寂靜星空中，夏林數次欲言又止，最終化作一聲沉沉的嘆息。
“你……”
通訊卡中響起唐納德爽朗的笑聲：“兄弟你放心，這計劃我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搞死無心，就是需要不短的籌備時間，你要是有空就來我這邊等着看無心的死相，沒工夫你就先忙你的。”
“哦不說了，我到地方了，咱下次再聊。”
“等等……”
夏林忽然開口，對唐納德問道：“魔帝在你心中……”
無需夏林把話說完，唐納德已經給出了答案。
“比我的命更重要。”
“嗯，那麼祝好運。”
“祝好運。”
通訊結束，夏林沉默片刻，打開了第二職業面板，看向了那名爲永恆凝固的六柱級技能……
想到昔日，六柱召見日時，魔帝與自己的對話。
萬般念頭忽然閃爍，夏林卻狠狠將其掐滅。
因爲在那句比我的命更重要的發言中，夏林已經聽出了唐納德的決心。
他轉身向身後行去，那是背離唐納德的方向。
選擇已定，夏林選擇了二選項。
他準備先處理靈界書的問題。
……
結束通訊，唐納德猙獰的嘴角忽然翹起，扯出一絲髮自內心的笑意。
彷彿想到那悠長的嘆息，數次的欲言又止，唐納德心中不由感慨。
夏林這哥們不白處……
奈何食君之祿，爲君分憂。
有些人從出生起，就已經走上了一條被安排的道路。
受六柱庇護，受六柱栽培，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無心如此，唐納德亦如此。
只是隱約察覺到這一點的唐納德，卻無怨懟，反而心甘情願——他對魔帝的忠誠毫不作僞。
那一句比我的命更重要，已經昭示了決意，也斷掉了將夏林拖入這無底漩渦的可能。
很快，唐納德駐足，來到了預先約定好的地點。
幸好，某些人的降臨地點距離此並不遙遠，該到的便也統統到場了。
魂一，影，辛戰。
一位魂師，一位不定之影，一位破限者，三位熟人順利抵達。
唐納德卻看向了在場的第四人。
三目相對，巨人族序列一，有最強破限者美譽的奧克雷斯，對唐納德揚起了嘴角。
於是唐納德也笑了。
……
黑域，邪神遊走，五王爭鋒。
邪神不需要固定地盤，但黑域的五位十二級，確實需要地盤。
以尼古拉爲例，尼古拉的蒼白之嫣紅，需要少女之血爲祭品……他都十二級了，總不至於跟古老的血族一般，每逢夜晚自己出去狩獵。
那效率也太低了。
故而尼古拉在黑域中，圈了數個相對安全的星域爲地盤，用以蓄養血奴。
地盤不大，但人口稠密，幾十顆星球上千億人口，在尼古拉的庇護下安然生活，上演着還算繁華的人間百態。
當夏林以怪誕詭面和因果糾纏，僞裝身份氣息，落至尼古拉領地的主星時，忽然有一句話從心中泛起。
——彼之英雄，我之仇敵。
這一路走來並不安全。
由於黑域位於已知宇宙邊緣，而宇宙還在不斷擴張，導致黑域的空間規則相當不穩定，空間亂流虛空風暴爆發的頻次遠高於外界。
在這等宇宙天災面前，星球只是玩具，存活要看運氣。
還有詭異現象時有發生——這可能是十一級乃至十二級激戰或隕落之後，造成的特殊現象。
裡面可能有寶物、技能晶石等，但也可能突然爆炸，造成災禍。
倒是最經典，也最應該看到的邪神卻少有出沒，等靠近了尼古拉領地後更是沒有一星半點的邪神氣息。
夏林也不知道邪神都去哪兒了……但能確定，尼古拉有辦法隔絕邪神的追獵，在無數邪神的眼皮子底下，打造出了這個還算安然的淨土。
至於說，尼古拉每月都需要幾萬名少女的命這件事情，在此地居民眼中，顯然就非常合理了。
這是保護費，但他們更願意稱之爲是供奉。
如同凡人，供奉着神祗。
他們因尼古拉的庇護而安全，因尼古拉的庇護而繁衍。
他們敬仰尼古拉，崇拜尼古拉，供奉尼古拉……
“但他還是得死。”
遍佈着樓宇與飛車的超現代化街道上，夏林眼中毫無猶豫與憐憫，心中如此說道。
是的，尼古拉必須得死，越快越好。
靈界書的消息，是從正氣盟中傳出的，起點在夏天。
之前夏林以因果糾纏尋找夏天的蹤跡，得到的結論是夏天並不在黑域——至於是死了，還是活着，因爲距離問題，因果糾纏給不出答案。
但如果不考慮情感因素，單單隻談論眼下的情況，夏天的死活不影響大局。
別管尼古拉是怎麼從夏天手裡拿到靈界書的情報的，夏林確定，之前只有尼古拉自己，知道有關於靈界書的消息！
因爲夏林相信尼古拉的人品。
靈界書這種針對邪神的至寶，尼古拉必然想要獨吞，他不可能將消息分享給其他人。但在第一戰打過之後，這事兒就沒準了。
自己打不過，呼朋喚友組團打boss爆寶箱，這很合理對吧？
而夏林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尼古拉將消息傳播的廣爲人知之前，扼殺尼古拉這個消息源頭！
街道上行人如織，卻無人能看到，有無數因果之線從夏林體內蔓延而出。
天平虛影一閃而過，同樣無人可察。
夏林以無籌碼的代價，使用公平交易增強了因果糾纏的隱蔽度，以確保不會驚擾尼古拉。
——從某種方面看，公平交易堪稱全能，適配於任何體系。因果糾纏落在夏林手中，能發揮的威力貌似比無心還強。
很快，因果糾纏給出一個很模糊的答案。
尼古拉當前並不在領地中。
但夏林也並非一無所獲。
他定位到了尼古拉的宅邸，與另一個與自己有淺淡因果的存在。
元卓。
那位被原初暗面召見的燼區行者。
因果建立於之前的通話中，雖然淺淡，但因距離夠近，還是被夏林抓住了小尾巴。
冷酷的笑容須臾綻放。
大魚不在，只有蝦米。
但這纔好啊！
尼古拉的不死性太強，速度也太快。
殺這人絕對是個技術活，但恰好夏林別的不多，就技術多。
但某些技術，確實需要一定的準備時間。
……
冥冥之中，尼古拉感覺到了一絲涼意。
就如同微風吹拂脖頸的那種……
這算是強者的本能——一種對危機的預感。
然而問題是……尼古拉抓不住這預感的源頭。
因爲眼下，夏林並非是用因果糾纏直接鎖定尼古拉……他只是在用因果糾纏確定尼古拉的大致位置。
大致很重要。
因爲這意味着不會直接產生交互，就不會受十二級天賜超脫之力的干擾。
再有公平交易爲掩護，尼古拉本身又沒有專門針對這方向的技能，故而尼古拉對眼下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他只是在等。
等待迪安的答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所以，你說的那個能剋制邪神的寶物，到底是什麼，又在哪兒？”
聲音從遙遠的天邊而來，分不清方向。
迪安沒有親自前來，他也永遠不會用本體來見尼古拉。
尼古拉幽幽開口：“事關重大，我需要確保此事只有咱們兩個知曉，所以，多了我不能說，咱們還是得面談。”
嗯，自信自大，狡猾善變，欺軟怕硬。
現在還得加個貪婪無度。
寶物越少人分潤越好，尼古拉現在還想着花小錢辦大事呢。
但這確實符合人性。
之前的大致對話中，迪安也確實被勾起了興趣。
“就在咒冥死星見面吧……對了，分身，咱們都用分身，而且你離的越遠越好。”
“冥咒死星？那也太遠了吧？”
“但離我的領域足夠近……這是必要的安全保障。”
別看迪安五大三粗，對自己的小命可是上心的緊。
尼古拉對此也算是習慣了，稍稍猶豫後便開口：“我製造完分身之後，就會返回我的領地，以此昭示我的誠意。”
他真心謀求合作，迪安也被勾起了興趣。
如此看來，這事兒大概是成了。
想到夏林給他的冒犯，尼古拉眼中血色滔天。
你死期到了！
同一時間，夏林已經出現在了尼古拉的宅邸前。
他微微歪了歪頭，眼中帶着暗沉的冷光，伴隨着五官快速扭曲，夏林很快變成了宅中園丁的模樣。
……
尼古拉不在家中。
而且他也不可能有十二級的手下，甚至十一級都得外派出去坐鎮一方——在黑域中維繫幾個星域大小的地盤，所付出的代價遠超外界。
故而宅中最強者，也就只剩下了燼區行者：元卓。
當夏林這種等級的傢伙，開始跟你玩戰術的時候，單靠元卓那是真頂不住。
並沒有什麼花裡胡哨的操作——越花哨，越消耗時間，而夏林現在正在搶時間。
只是以怪誕詭面與因果糾纏不斷僞裝成不同的僕役，僅僅幾分鐘後，夏林就已經出現在了元卓面前。
尼古拉的宅子使用了空間技術，外表上看只是一棟古風別墅，理論上卻是一個獨立的次元空間。
元卓也很受尼古拉重視，故而在此地，元卓有一個獨立的小院。
要素，齊的不能再齊了……
而剩下的，對夏林而言就是最簡單的環節。
“誰讓你進來的？”
看到僕役貿然闖入屋中，元卓眉頭一皺，殺意呈現表情有些扭曲。
原初暗面麾下的燼區行者都是瘋子，哪怕表現相對正常的元卓，也有瘋狂的一面。
夏林卻不跟他廢話。
手一張便是掌中乾坤。
掌中乾坤又結合界外之界、因果糾纏、公平交易，頃刻間便將元卓收入界外之界中。
無聲無息，不驚動任何人。
這套combo類似於武者將對手收入內天地中以佔據主場優勢，只是夏林在界外之界中，沒什麼主場優勢罷了。
夏林這套的強度，也不如正兒八經的武者，沒辦法收入實力與自己相差不多的人，他也不願對強敵使用這套combo，怕打壞了界外之界裡的花花草草。
但你元卓是個什麼東西？怎麼也配不上“強敵”的稱謂吧？
元卓只感覺大腦一暈，天旋地轉，再度睜眼，已經出現在了一片詭異空間中。
巨量的黑源輻射之力刺激的元卓皮膚生疼，遠方若隱若現，如同衛星大小的怪物散發着不可名狀的恐怖。
但最吸引眼球的，還是周遭氾濫的寶光。
以坤天鏡和日輪守禦之劍兩件六柱級道具爲核心，斯嘉麗早已在此佈置好了萬寶迷宮，靜待貴客臨門。
這一招斯嘉麗在千重樓考覈中用過，表現過強度，元卓也看過。
故而當他發現自己已經被收入萬寶迷宮之時，當即做出了正確的反應。
手一翻，一張脫戰卡出現在了元卓掌中。
他想要立刻脫戰，結束此次序列戰，以此保全性命。
然而事實證明，在夏林面前，元卓確實沒有一點點反抗之力。
他甚至沒有使用脫戰卡的時間。
四道劍光瞬間閃爍，如同激光一般劃過元卓的四肢。
污血飛濺。
變爲人彘的元卓，傷口扭曲蠕動中快速癒合——但這個快，也只是相對快。
至少不可能比夏林與斯嘉麗更快。
濃郁的寶光從坤天鏡中閃爍，直灌元卓天靈。
值此時刻，元卓翻着白眼，怒吼出聲。
並非是反擊的號角，而是投降的信號。
“別殺我！我有情報！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外界，聽到這句話的夏林，莫名其妙的笑了。
似乎想到了唐納德的志氣……
只能說，在忠誠這方面，你永遠可以信任原初暗面的人——他們的字典裡永遠不會有忠誠這兩個字。
“但我不需要你的情報，我只需要你去死。”
夏林不確定脫戰之後，回到誓約之城中，元卓還能不能聯繫上尼古拉。
大概率不能，畢竟六柱還在外邊看着呢。
但或許，也存在那麼一絲絲的可能。
而爲了杜絕這一絲絲的可能性，元卓這條命夏林是無論如何也得要的。
卻又有怒吼聲響於界外之界，落入夏林耳中。
“原初暗面昔日召我……”
夏林目光一凝！
界外之界中，夏林的大手憑空出現，瞬間印在了元卓的腦門上。
殺生掌一掌拍下，將元卓整個人打的四分五裂，生機全失，元卓剛剛想說的話，就這般被永久封塵。
復活道具之光閃過，但已經無需夏林操心，剩下的自有斯嘉麗收尾。
外界，夏林淡漠收掌，彷彿拍死了一隻螻蟻。
“我不想知道原初暗面對你說了什麼……”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夏林的目光略有些陰沉。
他不想，也不敢。
因爲就在幾個小時前，唐納德用事實證明了，六柱的事兒，能不摻和就別摻和。
——已經被捲入一件六柱之事的夏林，不想再開因涉及六柱而難如登天的第二條支線，哪怕只有一絲絲的可能，夏林也得掐滅這個苗頭。
數分鐘後。
“那這個怎麼處理？”
界外之界中響起斯嘉麗的聲音。
她指着被萬寶迷宮困住的元卓殘魂，這般問道。
元卓的記憶之中，必然存在對夏林有幫助的記憶——比如說尼古拉宅子的佈置、陷阱之類的。
然而他的記憶中，還有另一個東西。
昔日原初暗面召見他的記憶。
沒人知道昔日的那場召見，發生了什麼，原初暗面又給了元卓什麼東西或信息，夏林不想知道。
他剛想將這絲殘魂磨滅，卻忽然猶豫了一下。
“封印，鎮壓，沒我命令，就當它不存在吧。”
這也許是顆炸彈。
但炸彈能炸自己，也能用來炸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