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我在外面愜意的抽着煙,這時我爸剛好倒完垃圾回來,我遞給他一支別人送我的“泰山”,他看了一眼,擺擺手,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支“紅塔山”。
我爸依然還是那張萬年不化的冰山臉,他嘬了幾口煙,卻始終不說話,我覺得氣氛有點尷尬,笑了笑,說道:“明天卓玲就辦酒席了,連外孫子都快有了,這回您該高興了吧?”
我爸看了我一眼,語氣裡沒有任何喜悅,“再好也是外孫子……”
我一聽他又在旁敲側擊的繞到了傳宗接代上面,連忙止住了話題,“得得得,您別再說了,現在一看見我現在沒別的,老是說孩子的問題,煩不煩啊!”
他似乎想說什麼,但話到了嘴邊,被我這句話給噎回去了。他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抽完煙就回屋了。
我說完以後就開始後悔,但沉默是我和他之間長期的相處方式,我們倆從小感情就很疏離,他也不是那種會表達感情的人,在這方面我完美的世襲了他這一點。
看着他越發襤褸襤褸的背影,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卻又張不開嘴和他說些什麼,於是只好一支接一支地抽菸。
……………………
第二天一早,親戚們就陸陸續續都到了,被他們吵醒以後,我才發現牀邊的溫香暖玉,已經不見了。
我人困馬乏的從房間裡出來,蕭夢寒乖巧的跟在我媽後面和那些親戚打招呼,看見我出來,彷彿像看到了救兵似的,不停的衝我擠眉弄眼。
結婚這麼長時間了,蕭夢寒只有春節陪我回家過年的時候才見過這麼大的陣勢,看着她被親戚圍在中間,疲於奔命般的應付着,我趕緊衝過去救駕。
“卓然,尼恩兩口子什麼時候要孩子啊!你表嫂子又懷孕了,都三胎了……”
“就是啊!趁着年輕趕緊要,夢寒歲數也不小了……”
“…………”
我現在才體會到,原來我家這兩位雙親,和我聊傳宗接代的時候,都是用商量的態度,語氣甚是和藹,但家裡這羣親戚可沒有他們的柔風細雨,句句如刀般捅進了我的心裡。
我有點不敢看蕭夢寒的臉色,生怕她當場拂袖而去。
她可能是職業使然,無論我覺得這句話多麼扎心,她尖尖的瓜子臉上始終都掛着嫺靜的笑容。
看着她職業班的消融在臉上盪漾,我心裡暗暗的鬆了口氣,說真的如果換成我,可能早就炸了。
好不容易把這羣親戚應付走,蕭夢寒又被我那位和我爸一奶同胞的親姑姑單獨拽到了一邊,我剛想過去刺探一下情報,卻被別人拉到了一旁。
今天明明是卓玲舉辦婚禮,我和蕭夢寒卻異常忙碌,晚上把所有的親戚都送走以後,我連澡都懶得洗,直接把自己扔到了牀shang。
過了一會兒,蕭夢寒洗完澡回到了房間,我們家現在還停留在階段性供水的原始狀態,家裡人又多,蕭夢寒只是簡單的衝了個涼,就回房了,如果在北京,她一個澡能洗半個小時。
我和蕭夢寒的結合,絕對不屬於門當戶對的那種,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我心裡還是有點擔心,生怕蕭夢寒嫌棄我們家。
還好她一直沒有沒有表現出來什麼,而且在我爸媽面前展現出來的都是她蕙質蘭心,端莊淑德的一面,但回到房間,她徹底揭開了僞裝的面具。
“趕緊去洗澡,爸媽他們都洗完了……”蕭夢寒擡起腿,踩了我一腳。
我哼哼了幾聲,勉強支撐着身子坐了起來,有氣無力的說:“不洗了,今天累死了,又不我結婚,結果把我累的夠嗆。”
蕭夢寒衝我投來了一個厭惡的眼神,但並沒有說什麼,在我不碰她的情況下,她也沒較真。
“今天姑姑都和你說什麼了?”我忽然想起來這茬,急忙問。
“估計你都想不到……”蕭夢寒悻悻的說。
從她鬱悶的表情裡,我就看出來了一絲不祥的端倪,“她說什麼了?”
蕭夢寒萎靡的靠着牀頭,軟綿綿的嘆了口氣,“她問我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纔不要孩子的,還說要給我介紹個北京的大夫……”
我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今天我表哥也問我是不是不行來着,還說現在可以試管……”
蕭夢寒用腳踢了踢我,委屈巴巴的噘起了嘴,“老公,我現在怎麼覺得大家看着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就好像我身體有問題纔不要孩子似的。”
我輕輕把她摟入懷裡,但卻被蕭夢寒掙脫開了,她白了我一眼,“都賴你,現在別人都誤會我,你說怎麼辦吧?”
我沉默了片刻,“要不然咱們生一個,不就打消質疑了嘛!”
她斜俾了我一眼,“今天晚上嗎?”
我眼前一亮,蕭夢寒似乎並沒有特別排斥,我如搗蒜般點了點頭。
她衝我微微一笑,“可惜今天晚上不行了,你沒洗澡。”
“我現在去也來得及。”
“我洗完的時候剛好停水……”
“……”我心裡頓時升出一種天不助我的感覺。
第二天一早,我和蕭夢寒就動身回北京了。一路上蕭夢寒的話很少,坐飛機的時候一直望着窗外茫茫雲海,彷彿若有所思。
風塵僕僕的回到北京,她依然是這種狀態,晚上我回房的時候,她已經睡下了,用後背對着我。
蕭夢寒不像蕭夢琳那麼沒心沒肺,但她的心重,家裡人的那些話,在她心裡肯定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我輕輕吻了她一下,語氣溫柔的說道:“是不是不高興了?因爲我家裡人的那些話。”
蕭夢寒搖搖頭,喃喃的說道:“多少有點……”
我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直接,怔了怔,嘆道:“你也別生他們的氣,你也知道老人嘛!都是着急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