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婉覺得男人的話有些刺耳，在背後扯扯他的衣角，志勇雖然對男女之事還很懵懂，但既然能考上全國重點大學，畢竟不是榆木疙瘩，在別的方面還是很有洞察力的，聽到姐夫的話，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臉色騰下漲紅，真想拔步離開這裡。
楊大波還來勁了，“喝，說你幾句就不高興了，難道你姐夫說錯你了嗎？”
志勇知道姐夫是恨鐵不成鋼，也沒真的往心裡去，停頓下笑道：“姐夫，我知道你爲我好，你說的都對，我全都虛心接受。”
聽對方這麼一說，楊大波還真的沒轍了，這傢伙軟硬不吃，還真有點自己年輕時候的風範。
江小婉推開男人身體，溫婉的一笑道：“志勇，別聽他胡說，其實他也是爲你好，今天工作找的怎麼樣？”
一聽這話，志勇重新興奮起來，“本想告訴你們這個好消息的，可是一進來就被姐夫罵了一通，嚇得我也忘了這茬了。”
楊大波搖搖頭：“你小子總喜歡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到底有什麼好事，說出來大家分享一下。”
“我看到一則招聘啓事，月薪三萬，管吃管住，就在市內。”
“你小子是不是吃錯藥了，要有這麼好的事，我也去試試。”
志勇認真的說：“真的，我親眼看到的。”
看到少年滿臉誠懇的樣子，不由得不信，江小婉沉吟下：“做什麼工作呢？”
“好象是公關之類的，但心裡沒底，沒打電話過去詢問，姐夫見多識廣，想讓他陪我去摸摸底。”
楊大波好容易有了和老婆獨處拉近距離的機會，怎麼能輕易放棄，聳聳肩膀：“我很忙的，以後有時間再說吧。”
“姐夫，現在社會競爭壓力大，找個工作很不容易的，況且還是這麼好的待遇，如果被人搶佔了，就太可惜了。”
江小婉說道：“你還是陪他去看看吧，他沒什麼社會經驗，一個人去我不太放心。”
有美女的溫言相求，楊大波也不好再堅持，於是點點頭。
吃完晚飯，楊大波和志勇離開伊麗莎白，邊走邊問：“遠嗎？”
“不遠，大約十幾分鐘的路程。”
“正好可以散散步，消化食物。”楊大波看了對方一眼，“你小子不是重點大學的高材生嗎，找工作也這麼難？”
志勇微嘆一下：“姐夫，你長期在國外，對國內的事情可能還不是很瞭解，大學生找不到工作已經成爲社會的普遍現象，勞動力市場連續多年供大於求，倒退五年前，中北大學的學生還沒畢業，就有很多有實力的企業過來挖人了，現在情況大不相同，出去找工作，一提是中北大學的學生，人家都不願意接收，寧願招聘一些普通學校的。”
楊大波訝道：“這就奇怪了，放着重點大學的學生不要，怎麼偏要普通大學的？”
志勇笑得很勉強：“舉個例子，同樣是做一份工作，人家普通大學的學生只要給兩千就可以，但重點大學的沒有四千是不會踏實工作的，而且也沒有普通大學學生那麼
踏實，可能工作不到一年就跳槽到別的公司。有鑑於此，很多企業寧願選擇前者。”
楊大波恍然，“這樣下去，誰還願意賣力讀書，反正到頭來都不好找工作。”
“是啊，其實我們是國家擴招政策的犧牲品，十年寒窗，付出那麼多心血和汗水，到頭來連份像樣的工作也找不到，國家對此沒有好辦法，只是鼓勵我們改變就業觀念，到西部地區、到基層磨練，試想我們讀書爲了什麼，還不是想要過上安逸的生活，誰願意去那些條件不好的地方去呢。很多人說我們是垮掉的一代，沒有理想和信念，好逸惡勞，但他們是否真的從我們的角度想過問題，大學生難道就不需要幸福指數嗎？我的很多學長畢業後薪金也就是三千塊而已，但很多熟練的技術工人卻可以賺到五千，知識廉價到這種地步，真的令人很痛心。”
楊大波靜靜的聽着，最後勸慰道：“當我們改變不了社會的時候，就應該試着改變下自己，你畢竟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和精力，再不濟還有你姐和姐夫呢，我們賺的錢怎麼也夠養你了。”
“姐夫，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果從一開始就抱着這種想法，當初我就不會用心讀書了，抱怨歸抱怨，人生路不長也不短，很多事還是要靠自己的。”
“好小子，有志氣。”
志勇不好意思的搔搔後腦，指指前面：“姐夫，到了。”
一擡頭，看到前面一塊小巧精緻的紅色廣告牌，只是位置有些偏僻，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廣告牌前已經圍了幾個人，有的指指點點，有的一笑而過。
楊大波攏攏眼神仔細觀看，上面寫的是本公司因業務需要特招聘公關兩名，月薪三萬以上，條件如下：1、五官端正，身材健壯。2、身手要好，姿勢要優美有型，動作要酷要帥。這都什麼跟什麼呀，這不是招聘公關嗎，怎麼搞得跟招駙馬似的。3、大專以上文憑，有一定生活閱歷，善解人意，溫柔體貼。聯繫電話：139######。
暗暗對比下旁邊的少年，再看看自己，好像招聘條件是專門爲自己制定的，“你覺得自己符合條件嗎？”
志勇傻呵呵的一笑：“差不多。”
楊大波撇撇嘴：“你無恥的樣子很有年輕時候的神韻。”
月薪三萬，這是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想象的數字，志勇心底的那份小慶幸在暗自作崇，有了這樣一份穩定的收入，意味着可以挑選自己鐘意的女人，可以任意在市中心地帶挑選一間採光良好、24小時熱水的樓盤，可以在多年後的同學聚會上不必爲AA制斤斤計較，可以做很多男人想做卻沒能力做的事情……
想到這兒，他就有些沾沾自喜，腦海裡浮現出聲色犬馬、醉生夢死的場景，“姐夫，我們抓緊和人家聯繫吧。”
“我雖然長年在國外，對這裡的變化不是很瞭解，但對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還是抱有懷疑的。況且你一個重點大學的高材生，做公關這麼低級的工作，會不會有點屈才，你想好了再做決定。”
“想好了，這份收入擺在那裡，不要說做公關
，就算讓我洗盤子、掃地都沒有問題。”志勇固執的堅持着。
楊大波沒法再說什麼了，說多了反而顯得自己婆媽，於是把自己的手機交到對方手裡。
懷揣着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一手捂着撲通直跳的心，一手緊握着那張月薪三萬的名片，志勇顫抖着手指一下下按着號碼，電話接通了，幾秒鐘的等待時間對他來說似乎比一光年還要漫長。
“喂，您……您好，是胡經理嗎？”由於緊張，志勇的聲音有些青澀的味道。
“是的，你哪位？”電話裡傳來一個女人慵懶的聲音。
“哦，是這樣的，我……我看見您的招……”少年似乎天生對女人有種恐懼感，尤其聽到這種細聲細語的聲調，一時間舌頭有點不聽使喚，聲帶打結，竟噎在半空，額角上的頭髮被汗水粘溼。
“哦，你是看見了我們公司的招聘廣告了，是嗎？”對方換了一種比較認真的口氣說道。
“嗯，是的，招……招聘廣告，我想……我可以勝任這份工作的。”少年的舌頭終於從口腔深處解脫出來。
“哦，是嗎？小夥子你多大了？”
“二十。”看看人家公司多正規，還規定年齡的，志勇暗暗想到。
“嗯，不錯，身高呢？”對方再次問道。
“身高也有要求嗎？”志勇猶豫下，如果按照招聘條件對比，自己哪個方面也不符合要求，看了一眼正在旁邊凝眸矗立的姐夫，謊稱道：“一米八。”
“體重？”
啊！體重也要問？志勇捂住電話聽筒，對楊大波小聲嘀咕一句：“姐夫，你體重多少？”
“問這個幹嘛？”
“急用，快說啊。”
“我也不太清楚，估計77公斤吧。”
志勇馬上對電話裡說：“你好，大約77公斤。”
“標準身材啊，原來做過什麼職業沒有？”對方的語聲越發綿軟。
志勇看看姐夫，隨口胡諏道：“做過保鏢。”
“是嗎？那太好了。”對方驚豔的說道。
難道做這行也喜歡做過保鏢的人嗎？
摸準了脈絡，志勇繼續吹噓道：“是的，我做過一年保鏢，身手還算不錯。”
“那好，那好！等下你到‘夜色闌珊夜總會’來找我吧，到時候我會給你安排的。帥哥，記得一定要來哦。”對方說完掛斷了電話。
“夜色闌珊夜總會”？對志勇這個常年守在象牙塔裡的大學生來說，這地方不僅陌生簡直是可欲不可求。做公關怎麼還要到夜總會裡去，而且還得晚上去。
“姐夫，你知道夜色闌珊夜總會麼？”志勇一派天真燦漫的問道。
表面上顯得漫不經心，但剛纔少年打電話說的每個字都清晰送入楊大波的耳鼓，他隱隱猜到了一些潛臺詞，但看看少年懵懂又執着的樣子，不忍打破他的美好幻想，他打定主意，即使這件事別有深意，至少也要讓志勇嘗試下，像他這樣從學校裡走出來的棱角分明的高材生，不碰幾次壁是不會成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