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浩志看到沈昕發了一條長微博，心裡咯噔一下。
別人家的微博是越短，事情越大。沈昕的微博恰恰相反，但凡其他有印象的長微博，在當時都幾乎鬧了不小的轟動。
又見長微博，尚浩志也只能硬着頭皮看下去。
希望語氣不要太尖銳，否則，對雙方都不太好。
“我是沈正，首先，我向所有期待《SLAM DUNK》動畫的讀者道歉，對不起，《SLAM DUNK》的動畫辜負了大家的期待，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看過《SLAM DUNK》動畫第一集放映之後，我和我的工作室一直在和11區、《少年Leap》的相關人員聯繫。我的想法很簡單，第一季的質量沒辦法改變，那麼，第二季無論如何，我們都要避免這種情況的再次發生。”
“可惜，我還是錯誤地低估了大家對待《SLAM DUNK》的感情，以及對動畫的期待。今天晚上第13集放映之後，大家在popot、在微博、在漫家網等多加平臺有了大量留言，對《SLAM DUNK》的喜愛、期待、惋惜、不甘……諸多情感全部融入到你們的文字中。
“你們真的是一羣喜愛《SLAM DUNK》的可愛讀者。面對你們，我卻不能給出‘下一季動畫會讓大家眼前一亮’的答覆，內疚與不甘縈繞在我的內心裡，我卻無能爲力，我只是一個漫畫家，能左右的事情，真的太有限。
“‘抱歉’兩個字，並不能讓我釋懷，我相信讀者也不能接受。如果有可能，我想重製第一季的動畫，但是這種可能存在嗎？我想說，微乎其微，雖然很無奈，但這就是現實。
“與其製作一部不讓人滿意的動畫，還不如不製作。
“在認真思考之後，我艱難地做出一個決定。在這件事得到妥善的解決之前，我不會同意《SLAM DUNK》再製作任何動畫。對此，向所有支持《SLAM DUNK》的讀者道歉，也向一直支持我的平臺道歉。這次，請原諒我的任性。
“另，《少年驅魔師》是一部很好的漫畫，請大家不要引戰。我做出的決定與《少年驅魔師》無關。”
洋洋灑灑五百字，其中的內容在尚浩志看來，卻有不一樣的味道。
微博通篇充滿了“道歉”，沒有據理力爭，其中有些像是推卸責任的話，卻又是事實，漫畫家很難和平臺較量。
於是，在道歉之餘，這條微博也給了讀者同情沈昕的理由。
但作爲易書文化的高層，尚浩志肯定不可能只看到這些。
長微博的表面意思就是字面上描述的，沈昕也覺得動畫質量不行，但無力改變。他也不想再看到第二季動畫也是類似的質量，所以，決定不再製作以後的《SLAM DUNK》動畫。
即使是初中生，應該也能讀出文章中的意思。
尚浩志卻很清楚，這條長微博的目標並不是普通讀者，而是《Comic Future》和《少年Leap》兩本雜誌。
作爲國內頭牌漫畫雜誌，《Comic Future》在網絡漫畫盛行的年代，能穩定雜誌的銷量不下跌，很大程度上因爲《SLAM DUNK》太受歡迎了，其單行本總銷量超過4000萬冊，卷均超過200萬冊，在國內是獨一檔，其他漫畫連《SD》的尾燈都看不到。
這樣一部頭牌漫畫，如果說不製作動畫，簡直是在打《Comic Future》的臉，所以，易書文化也好，《Comic Future》也罷，肯定不會認同沈昕的微博。而且，由此帶來的損失，《Comic Future》不想承受，也不願意承受。
估計，《少年Leap》同樣是這個想法，不接受這條微博的說辭。
但這篇看似“道歉”的文章裡，其實很有技巧，或者說，沈昕已經將《SLAM DUNK》繼續製作動畫的條件寫在了微博裡——他對第一季很不滿意，想要製作後續動畫，必須要重製第一季。
《少年Leap》可能接受這個條件嗎？
微乎其微。
作爲11區最大的漫畫雜誌社，不可能被一名漫畫家牽着鼻子走。
那麼，《Comic Future》能接受《SLAM DUNK》的動畫到此爲止嗎？
絕無可能。
少了動畫的推廣，《Comic Future》要少賺很多錢。
當然，這個損失相當於讓《Comic Future》割了一大塊肉，儘管很痛，但還不至於傷筋動骨。
但如果《Comic Future》不有所表示，沈昕的下一部漫畫基本和易書文化說拜拜了。
這是尚浩志所不能接受的。
他甚至可以篤定，要是《少年Leap》不給出讓沈昕滿意的答覆，沈昕肯定把《少年Leap》拉進黑名單，《Comic Future》也有被拉黑的風險。
在網絡漫畫時代，平臺的作用已經被弱化了——只要有手機，只要有網絡，就能隨時隨地能閱讀漫畫，雜誌不再是漫畫家和讀者的唯一選擇，頂級漫畫家反而是最緊缺的。
因此，這條微博看似是沈昕與《少年Leap》賭氣，更深層次，是《Comic Future》和《少年Leap》的較量，而且，對於《Comic Future》來說，這次較量不能輸，否則，會失去很多東西。
“老俞，你怎麼看這條微博？”尚浩志問道。
“不幸中的萬幸。”俞晨鬆了口氣。
“爲什麼？”
“沈老師不滿意的只是動畫，沒說休刊。至少雜誌能夠正常運轉，否則，你讓我去哪找《SLAM DUNK》的替代品？”俞晨苦笑道，“《SLAM DUNK》的卷均，可是比第二名到第五名的總和都多。”
尚浩志頷首，沈昕沒有將漫畫和動畫混爲一談，更沒有和《少年Leap》撕破臉，說明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
“老俞，今天有事嗎？”尚浩志看着俞晨。
“有啊，回家休息。”
“今晚就別睡了，和我一起去找沈老師吧？我們要把沈老師的底線……不對，是條件，摸清楚。”尚浩志話說到一半，又改了口。
根據他和沈昕這麼長時間的接觸，沈昕談正事時，根本不存在底線，或者說，他的條件就是底線。
要麼，己方退一步，要麼，沒得談。
所以，他現在要搞清楚，沈昕的條件是什麼。
俞晨聞言，揉了揉額頭，“我們現在就去？沈老師不休息？”
尚浩志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苦笑道：“估計，沈老師也在等着和我們談吧？”
俞晨點頭，漫畫家熬通宵都是常有的事，雙方應該有的談，便和王聞弘通了一通電話。
就在這個間隙，尚浩志又瞄了一眼微博，沈昕剛纔發的微博被很多知名漫畫評論家轉發。在這些人中，他甚至還看到了popot，以及看戲不嫌事大的多漫網。
儘管這兩家官微沒有發表看法，但轉發微博就相當於表明了態度。
《少年Leap》……這一次的對手有點強。
尚浩志撓着頭，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