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者眼界，絕非尋常能比。
尤其上一世，李凡、守丘、不絕，三聖同坐於璇璣環中，同心同德、宛若一念。李凡自身實力更是較之以往千百倍的精進。
這一世尚還沒有選擇繼承選項，仍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凡人，卻已然能夠單純憑藉對自身無限靈性的感知運用，塑造出神之虛影。
便是三聖之力疊加的收穫所在。
“故而……”
“這一世，無需選擇繼承修爲。不說我對宙廻大道的參悟已然功參造化，單說大道歸真中任意一項，都可助我成聖。”
“純粹靠我自己，從凡人開始，一步步走到聖者之境。”
李凡念頭閃動中，神之虛影仿若有所覺，光華流轉間映照出更多的景象來。
“神之影此刻所見，乃是錨點時刻山海。”
“上一世我也曾端坐彼岸璇璣環內，歲月變遷中目睹山海變化。”
“此二者區別……”
李凡目光閃動，並沒有立刻做出區別。
而是先以凡人之軀，自己修行起來。
什麼仙凡瘴，什麼傳法威壓桎梏。種種規則限制，在如今的李凡看來，都已經如紙般脆弱。
彈指可破。
李凡從凡人境界重新修煉，出大玄、凌玄黃、破高牆、覆原初。
直至超脫，重入山海，也不過只用了五百多年。
其路雖慢，其行雖緩。
但復行的李凡，卻感到了一股別樣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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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具體種種，無驚無險、無波無折，不必細說。
且說李凡此次重修過程中，不時動用守丘所傳【觀山海】之法，對原初可能性的潛力進行觀測。
倒是發現了一個極爲有趣的現象，也是無形中印證了李凡長久以來心中的猜測。
李凡從凡人到超脫，一步步蛻變，竟然對原初可能的潛力，無所消耗！
“五百年來，原初除了我之外，並沒有再出現另外的強者。原初潛力，只是微微減弱少許。相較於其他可能性，依然遠勝！”
跟守丘意念相融，諸多秘辛也是得到了答案。
就比如，原初可能性潛力異常之因。
“的確是天羅帝之功。不過原初仙界嘗試超脫的行爲……”
“尚不可知也。”
“彼岸諸聖坐鎮璇璣，可細觀山海。但原初仙界當年，卻是一躍之間，從山海諸聖的視野間消失不見了。”
“或毀於虛界，或歸於星。亦或者……”
“當真超脫了山海虛界體系，達到了當年神的高度，成就另類逍遙、也未可知也。”
“縱使三聖，也並非全知全能。這也是我能與之對抗的底氣所在。”
思緒回到李凡從凡人成聖原初潛力卻並無消耗的原因，李凡猜測，是因爲自己所得造化底蘊皆來自歷次輪迴積累。
“皆是由真假之變，虛造而來。並不消耗當前山海分毫。”
“亦或者，還有些許，我穿越者身份的原因。”
實力已然是山海間最頂尖的那一批、僅次於三聖的存在。但李凡依然對自己曾經的那個“故鄉”究竟何在，毫無頭緒。
“上一世守丘得知此身份後，也只是有些驚詫罷了。或許，我只是來自山海中已經破滅的其中一條特別可能性。亦或者，山海虛界之外，的確還有其他的時空存在。但既來之，則安之。無需糾結這許多。”
“至於無限靈性，以及直覺……”
“守丘認爲，跟我的穿越者身份或許關係不大。而是跟我所經歷還真輪迴有着莫大關聯。”
念及此處，李凡陡然沉默了許多。
就連即將邁進山海的腳步，都不由止住。
“我曾在宙廻所編織的無盡輪迴之中，產生了似是而非的預感。正跟我之直覺相印證。”
“當然，並不是就意味着，我真的已經經歷過這一切了。而是山海在真假轉換中，那短短一瞬，本就上演了無數的可能。作爲山海間能夠唯一在劇變前後保持記憶的存在，我或許無知無覺間看到了許多。”
“這也能解釋，還真爲何偏偏要在我身。哪怕竊機伸手來搶，也是不能動祂分毫。”
“還真早就看透了無盡的可能。唯有我，只有我。”
“才能與之一起，達成還真想要的目標。”
“並非只是我身具無限靈性的緣故。”
……
李凡思潮起伏，還真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以對。
說到底，整個山海，除了還真祂自己能夠給出答案。其餘所有人，能做的也只是推測罷了。
但李凡相信，距離他知曉答案的那一天，並不遙遠了。
從何而來，到何處去，因何而活。
不解決這問題，又談何稱得上逍遙長生？
壓下思緒，李凡邁出停滯雙腳，正如歸入山海之中。
有道湮橫隔，亦有山海相連脈絡。
李凡徐徐而走，目標卻並不是彼岸。
而是先在山海間，閒庭信步、四處閒逛起來。
當初爲了尋找彼岸所在，李凡曾經分化出無數道意念，乘舟前往山海各處、搜尋可能痕跡。帶有目標的搜尋，卻是忽略了一路沿途風景。
山海本身。
這一世，李凡暫時忘卻了紛亂種種，只以純粹的觀察者視角，默默觀察起山海中衍化一切來。
同時，心中默唸，將不停跳了五百多年的繼承選項，終於選定。
“第三項，本次模擬中，山海變化綱要！”李凡篤定道。
躍動小字，倏然止住。
李凡所感應還真面板，似乎也陷入了某種詭異的靜止之中。
甚至就連光線都爲之黯淡下來。
而後，有無窮無盡的光點，自暗處紛紛飄來。
星海般匯聚，譜寫出一本長卷！
沒有文字，沒有畫面。
只有不停閃動的無數星光！
每一縷光芒中，都彷彿蘊含了難以想象的龐大信息。
那是對還真所觀察到的可能性的詳盡記錄。
整個星海，無數光芒加起來，便是山海之變！
以超脫修爲，讀取山海變化綱要，無異於自取其辱。
李凡身形剎那破碎，神魂也隨之崩解。
但李凡卻沒有絲毫的慌張。
如此異變，自然在他的意料之內。
“正以山海之變，促我此世成聖之機！”
沒有實體存在，唯有真靈逸散。
若是以往，李凡定然已經慌張的連忙發動還真了。
但有了上一世淵墜神之影的經歷，李凡此刻卻是淡定非常。
“縱使聖者，亦難全觀山海綱要。”
“但吾卻可借無限靈性……”
“淺淺塑山海！”
念頭一起，無限真靈，迎着李凡所“看到”的漫天星光，紛紛揮舞起來。
如浪逐風。
無數星芒，宛若一柄柄刻刀，在下方無盡真靈上，留下了自身印記。
這一幕，正跟李凡藉助無限真靈灌注塑造神之影行爲，如出一轍！
事實上，李凡正是受此啓發，又經歷五百年純粹苦修，方纔有了這一次的嘗試。
李凡並非循規蹈矩之人。
否則也不會有上一世的以真靈大火，強焚璇璣環、窺探神之影。
在無數次的模擬中，李凡早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
按部就班，固然能越來越強。
但終究難逃宿命輪迴。
有時唯有奮命一擊，方纔能夠爲不能爲之事。
“正如泰天帝強促仙界超脫之事，看起來的確瘋狂、不可思議，根本沒有多少勝算。”
“整個山海，都找不出第二個例子。”
“但或許唯有此法，纔是唯一生路所在。”
李凡心中默默想着，無限真靈從還真所展示山海綱要中所拓印的一副【山海圖】，緩緩成型！
真靈無限，山海無限。
山海圖，亦無限。
真靈無限，故能承山海之無限。
山海圖雖無限，卻起於真靈無限。
故而李凡能夠一念盡覽之。
“成聖，實則還有另一條路可走。”
雖無實力，只餘絲絲意念徜徉於這副山海圖前。
但李凡卻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
“不借外物，不借他法。”
“只憑自己，身與山海齊。”
剎那間如風雷閃動，掀起無限真靈波濤洶涌。
無限山海圖中，一道身影，徐徐走出。
正是李凡！
與此同時，現實中的山海，也感受到了什麼。
所有可能性，盡皆齊齊震顫起來！
彼岸，太虛聖朝。
諸聖在同一時刻，都向李凡投來目光。
就連向來淡定的三聖，此刻眼中都閃過一絲驚異。
因爲祂們所見，赫然是另外一座山海！
“這……吾等不注意間，竟有新的聖者誕生了？”
“而且，祂……”
“諸位，莫非我眼花了乎？”
……
李凡無視從各處傳來目光，默默感悟着此刻自身狀態。
重臨聖者之境，並且遠比上一世的玄牝、宙廻聖者，都要強大。
就連始終保持沉默的還真，都傳來了絲絲隱晦波動。
似是讚賞，又似乎還有其他什麼特別意味藏於其中。
李凡只是淡淡一笑迴應，隨即神情一肅，開口講法！
聲若驚雷，遍傳寰宇。
山海所有可能性，一切衆生，此刻皆能聞之。
“世有上方山、無限海，承載無邊生靈。”
“夫聖者，能與山海齊也。”
“山海生靈，欲成聖者。或諸我歸一，或尋山海大道，或自成一脈。”
“亦或者……”
“身與山海齊也。”
……
李凡話語中，一副浩瀚無垠山海圖，徐徐浮現。
衆生起初雖不解李凡之意，但在看到山海圖的瞬間，卻逐漸明白了過來。
既然聖者是與山海齊。
那麼只要達到這個標準，不就自然能成聖了嗎？
衆生恍然。
但隨後又變得迷糊起來。
這不赤裸裸一句廢話麼？
要是能輕易跟山海齊，早就人人成聖了。
不正是無法做到，才退而求其次、尋求其他法門麼。
原以爲這新晉山海聖者是來講法的，卻沒想到，是來赤裸裸炫耀的？
此刻衆生中，有無數這般的意念此起彼伏。
李凡觀之，卻無視之。
沒錯，這成聖法門，放眼整個山海，也就只有他一人能夠做到。
否則他也不會，就這麼大大方方拿出來分享了。
首先需有山海變化綱要，這詳盡記載山海間一切的具體數據信息。
而後需要能夠承載這一龐大數據的目標載體。
縱使三聖，也不敢說能盡窺山海之秘。
但還真能做到。
而唯有無限真靈，才能將無窮無盡山海之變承接下來，並且化爲己用。
還真，無限真靈。
歸於一人，方纔誕生如此不可思議成聖法門！
自成山海，身於天齊！
“恭喜道友，今日證道。”
衆生心中，李凡身影漸消。
而彼岸之中，太易虛影竟然離開璇璣環，親自來爲李凡道賀。
畢竟這樣驚天動地的證道之法，三聖也是頭一次見。
一時半會也弄不清楚李凡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故而借道賀之機，前來一探虛實。
但如今李凡，已今時不同往日了。
過去輕易能被三聖看穿，即便身披聖者外衣，也依舊戰戰兢兢、唯恐自身心思被勘破。
但現在……
淵渟嶽峙、幽邃難知。
太易目睹眼前，好似真的是山海化身爲人。
無邊無涯，難以揣測。
不由心中愈發困惑。
以山海之道，成就聖者之尊。世間應當唯有連山、歸海二聖纔是。
又從哪裡冒出來新的山海，誕生了新的聖者？
跟連山、歸海二聖同心同德的太易，自然也從李凡身上感到了那熟悉無比的山海氣息。
做不得假！
驚疑之際，卻又聽李凡淡淡迴應。
“證道本是尋常事……”
“又何喜之有？”
縱使已經活了無數年，世上已經很難有什麼能夠激起太易的情緒波動了。但此刻在聽聞李凡這句話後，太易仍有些難遏心中陡然升騰怒氣。
“況且山海已陷飄搖之境，成聖之後，所擔指責反而更多。”
“難再逍遙啊！”李凡輕輕一嘆。
而這一句卻令太易對李凡稍微有些改觀。
“不如，前往彼岸一坐。”太易虛影邀請道。
話音未落，李凡便擡頭，看向山海中彼岸所在。
“如此也好。”沉默了片刻後，點頭應下。
彼岸光輝，映照山海。
李凡以山海成聖，自然成聖瞬間就能察覺到彼岸所在。
太易對此也不生疑。
以二聖實力，無垠山海也宛若平地。
很快就來到了彼岸之外，李凡卻忽的停下了腳步。
莫名對着太易虛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