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廢話，索察覺到李凡的瞬間，就是神通盡出。
彷彿從太初仙界中離開，進入到索編織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巨大之網內。
無數細線、陰影，橫縱交織。其上殘骨累累，怨魂億萬。皆聲嘶力竭的哭嚎着，齊齊朝着李凡涌來。無數雙手伸出，要將李凡拉入它們當中。
能在索的吞噬下仍有殘餘留存，怨魂的實力自是不弱。放在後世山海，或有橫渡道湮的超脫實力。可在這太初仙界，也只是諸聖盤中之餐。
億萬超脫怨魂齊齊衝擊，即便是太初仙界一衆聖者，也要呆滯片刻。
網中李凡，更是直接僵立當場。面對無數怨魂攻擊，不躲不閃，似乎放棄了抵抗。
索不喜反驚。
明明獵物已經無力掙扎，祂卻反倒生出被人鎖定的危險感覺。
索網無數觸手，繼續糾纏住李凡。
但索網之主，卻早已經無聲無息間逃開。
李凡並沒有着急去追，大道歸真殿堂中留了名姓，山海虛界、索根本無路可逃。
“此網甚好，可供我所用。”
李凡眼中寒光一閃，每一處跟索網怨魂接觸的地方，都有一張面龐涌現。
獰笑着，反過來毫不留情的將對方吞噬。
剎那之間，反客爲主。
索耗費畢生心血編織巨網，轉瞬間就似乎要改換了
主人。
一道流光閃過，迷離光輝所至，原本索之爪牙、盡數化作李凡門下走狗。
片刻之間，索網就被李凡掌控大半。
而在這時，索竟去而復返！
“汝竟也知【索】之大道?”
“難怪能輕而易舉接納我編織索網。”
索幽幽之聲，自四面八方而來，難以辨別其具體方位。
聽到了原先主人的聲音，索網中無數怨魂先是感受到了一陣本能恐懼，而後竟有掙脫李凡控制的跡象。
“無知貪婪小輩！吾之造物，又豈是這麼容易就被奪走的?”
李凡翻手將索網異動鎮壓，眯着眼朝外望去，卻已經不見索之蹤跡。
不過，他卻敏銳察覺到即將有危機降臨。
“這是……”
李凡身處鎖網，猛地震動了一下。
一股熟悉的感覺，自鎖網怨魂、以及李凡心頭浮現。
彷彿，他們此刻，正處在另外一張更大的索網之中！
“原來如此。浮於表面的這張網，不過是個陷阱罷了。”
相較於誘餌之網，真正索網的絲線，無形無相。
但頃刻間，便已經將網中獵物緊緊鎖縛住。
黑暗之外，一隻宛若升騰紅日的眼睛緩緩浮現。
冷漠至極，盯着李凡。
就像看着勢在必得的獵物般。
從周遭無數方向，都有拉扯之力傳來。越縛越緊，極難掙脫。
被李凡佔據的誘餌之網，被輕易扯得粉碎。
而網中李凡，似乎也是在劫難逃。
若李凡是尋常聖者，如此境遇下，的確恐怕有隕落之危。
但……
相較於孤星降世，吞沒一切的可怖場面，索的這般聲勢，根本毫無威懾可言。
“無論你究竟編了多少張網，都於事無補。”
“該死的，總歸要死。”
被無形之網牢牢纏住，李凡面色始終平靜如初。
向前一步踏出，竟無視了所有絲線的束縛，憑空從網中走了出來。
“想逃？”
李凡眼神一凝，腳下輕踩。
如同波紋盪漾，另外一張一模一樣的複製品索網，自李凡腳尖涌現。
規模迅速擴大，而後將原本索網籠罩。
李凡伸手，凌虛向外一抓。
一道身影，狼狽被他拽出。
無數絲線，如龍飛舞，瞬間將其裹了個嚴嚴實實。
“怎麼可能！”
直到被李凡擒獲，索心中依然滿是難以置信。任祂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李凡究竟是如何在轉瞬之間就將戰局扭轉的。
李凡也自然不會跟祂解釋。
纖細手指，隔空按下。
真亦假大道，霎時發動。
並非是直接抹去【索】的存在，而是“假”之的同時，吸取感悟【索】之道途。
大道歸真殿堂上，代表索的字符，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而在現實之中，索身上所凝聚光陰，則愈發黯淡。
太初仙界，聖者道途。
皆是千錘百煉的山海其肩大道，山海分神未曾完全消化之殘餘。
縱使李凡有過去自己記憶經驗加持，也並非是短時間就能完全掌握的。
好在此間天地自成一體，光陰流轉，並無太大實際意義。
索也被深縛網中，動彈掙扎不得。
只能任由李凡吸收、感悟。
不知過去了多久，索身上凝聚如同外衣光影，徹底黯淡下去。這位太初聖者，也在李凡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蛛身人面，觸手卻似人之臂膀。
身體上千萬細小眼珠，此刻全都死死盯着李凡。
眼中恨意，刻骨銘心。
李凡看向索其中一隻眼球。
彷彿被碾滅的火光，眼球無聲無息間消失了。
隨着李凡視線流轉，索閉目身上的眼睛，也慢慢減少。
掐滅的速度很穩定，也很堅決。
最開始，索還能堅持怒目以對。
但當最後只剩下九十多隻眼球的時候，索的身軀，微微顫抖。
終於移開了視線。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山海聖者乎？”
“向我低頭，並不丟人。”
李凡並沒有出聲嘲諷，而是淡淡說了一句。
“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此身死道消。山海中再無痕跡殘留。”
“第二……”
“網中聖靈，雖失去自由、未來卻或有反覆機會。”
“網中生靈？”聽聞李凡所言，索先是微微一怔。
而後便看到將自己擒住之網，陡然間顯露出了真面目。
相較於自己悉心所編織無形網，這張由李凡所打造的複製品，反倒是七彩斑斕、光耀奪目。
彷彿山海大道，盡在其中。充滿了無盡生機。
索清楚的知道，這並非是自己的錯覺。
而是面前這張網，真的好似承山載海般！
直到此刻，索方纔明白自己跟李凡之間橫亙着的，究竟是多麼難以逾越的一條鴻溝。
“實力雖都是聖者之境。但他的底蘊……”
“可是，從何而來？”
太初仙界，所有對手彼此之間都十分熟悉。
絕無似李凡這樣人物。
正在思忖之際，從身體各處傳來的虛無之感，打斷了索的思考。
“我願成網中聖靈！”索連聲道。
壓迫感消失。
片刻之後，索只感到眼前一花，自己進入了一座恢弘無邊的殿堂之中。
洋洋無邊無際，茫茫不知始終。
但見諸道林立，行於高天。
似磚似瓦，共同搭建成了這座難以言說的殿堂。
以索的認知，在此情此景面前，都幾乎有點迷失。
不過在心中本能驅動下，祂還是朝着自己本該去往的位置飛去。
【索】。
心中無比平靜，先前諸般算計在此刻也俱消失不見。在見到前方閃爍字符的瞬間，索便明白了這是自己畢生所修大道之所在。
心念一動，漂入其中。
索歸位瞬間，一道光芒自天至地、迅速劃過。
而後徹底隱藏起來。
……
索再度睜開雙眼。
彷彿剛剛遭遇，都只是一場噩夢。
“嗯？”
祂愣了愣，迅速查看了自身狀況。
“沒有任何缺失，大道沒有絲毫受損。”
“難不成，真是錯覺？”
索眉頭緊鎖，便在此刻，祂猛地察覺到一道身影、正立在自己身後。
欲轉身回望，卻動彈不得！
索這才徹底明白過來，剛剛所經歷一切，並非虛幻。
大起大落之下，索也只得無奈接受事實。
“雖看似恢復了全盛狀態，但性命皆落入於此人之手。一舉一動，皆可由其操縱。”
索無法洞悉操縱具體之法，卻本能明白，若是自己試圖掙脫束縛。
頃刻間便會身死道消。
換句話說，現如今索之存在，便是維繫在李凡的掌控之下。
若是掌控聯繫消失，那麼索也會跟着歸於虛無。
“這種手段……”
索腦海中思緒如潮水般不停涌動，卻聽到李凡幽幽一句話傳來。
“盡你所能，亂太初仙界。”
話音未落，索便感覺自己重新回到了太初仙界內。
天地依舊遼闊，但索已經不再是原先那個索了。
祂很快振奮起了精神，按照李凡要求，開始了行動。
“亂”之一字，看起來十分簡單。
但在前面加上“盡你所能”四個字，意義卻又大不相同了。
索不敢怠慢，首先下手針對目標，便是自己多年來謀劃已久的【塔】。
塔之道途，乃是“萬事萬物，高低有序，階級分明”。
塔便是端坐最高層的那一個，而其餘諸般大道，皆要在其下、被其鎮壓。
索跟塔向來不對付。
多年以前，索證道成聖關鍵時刻，塔便曾出手偷襲、欲將索鎮壓。
好在索到底是有幾分氣運在身，成功躲過了此劫難。
不過卻也因此被鎮壓了一縷自己本源在塔中。
雖從此遇見塔後，無形便低了幾分、天然受到束制。但也因此能夠隱隱知曉塔的存在。
若干年來，索一直想方設法，佈局謀算塔。
但始終不曾成功過。
現在已經落入他人掌控，反正生死不由己、不如放手一搏！
索故意造就了自己重傷的表象，希望以此吸引塔上鉤。
塔鎮壓封印索一縷本源，應該可以第一時間察覺到索的重傷狀態。
但在太初仙界生存多年，諸聖皆是小心謹慎至極。
這點程度的傷勢誘惑，根本不足以使塔輕易出手。
索狠心之下，直接自削三分之一本源。
還故意弄出偌大聲勢。
一張破碎之網，浮現太初仙界蒼穹。
索的聲音不斷迴盪：“若有反覆之機，我定要你千百倍償還！”
怨毒至極語氣，根本不像是演的。
而諸聖也明顯真的察覺到了索的極重傷勢。
於是蠢蠢欲動。
正如索推衍的那樣，塔是第一個對祂出手的。
憑藉封印一縷本源，塔成功鎖定了重傷索的位置。
道道細線，宛若天柱，當頭壓下。
封天鎖地，鎮壓其內所有。
跟之前對付李凡的手段如出一轍，顯世索網不過是誘敵陷阱。
真正的殺招乃是索精心編制了無數載的暗中另外一張。
讓索有些不解的是。這張真正的索網，明明只能用一次。而且的確已經在先前的爭鬥中消耗掉了。
但隨着祂投入李凡麾下，這張索網不知爲何竟又恢復如初了。
索網遮天蔽日，從虛無中縱躍而出。
將貫穿天地的塔給裹纏在內。
原本被鎮壓之物，反而變成了虎視眈眈獵人。
塔卻並沒有絲毫慌亂。
“你的那點小伎倆，這煌煌天地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竟想以此對敵，當真可笑！”
“你還是適合永遠躲在陰暗之處。一旦出頭，便是死路一條！”
塔嘲諷之聲，響徹太初仙界。
索網雖已經將塔給纏繞，但塔身光華流轉，倏然間竟變得跟周遭索網同形同相。
宛若本就是索網的一部分，索能吞噬外物，卻唯獨不能吞噬自己。
從塔中傳來無窮無盡、難以抵擋的吸力。
精心編制索網，不受控制的朝着塔中墜落。
“當初塔奪取的，僅僅是一縷本源。這麼多年來，竟被祂鑽研至如此地步。幾乎能以假亂真，強行扮作我！”
“我一直在算計着祂，祂又何嘗不是一直在算計着我?”
意識消失之前，索心中閃過一絲明悟。
但對即將到來的消亡，出乎意料的是，索卻並無多少恐懼。
“與其始終遭他人所制，不如就此消失、徹底自由。”
“至於你……”
索心中兇念一閃。
偌大索網霎時崩解開來，自身形態不復、轉而化作純粹的能量迸發。
黑暗，將索吞沒。
……
“嗯?”
不知過去多久，索的又從黑暗中醒來。
“發生了什麼事？我還活着?”
索有些怔住，不明所以的他，迅速查看自己狀態。
又回到了全盛狀態。
“剛剛所經歷乃是一場錯覺?”
但很快，索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因爲此刻，太初仙界內，已然亂象初顯。
塔雖成功吞噬了索，但索臨死前奮力一擊，也使得塔受傷不輕。
兩位聖者，一死一傷。
當真是太初仙界許久未見的局面。
彷彿遇見了神俗界限開啓時機，諸聖各自動起了心思。
“我死了。可我怎麼又活了?”
正當索疑惑不解之際，李凡聲音再度於他背後響起。
“做的不錯。”
“但還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