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全部利潤吧。”
陳莽躺在椅子上，雙臂搭在扶手上，輕輕搖晃着，嘴角浮一絲笑意。
李叔急忙繼續開口彙報：“「開採機器人」的總盈利是3750萬單位鐵礦，剩下的淨盈利爲3290萬單位鐵礦，總共是7040萬單位鐵礦。”
“並且收購到了12枚夢石。”
“值得一提的是.”
“有個大佬是個17級的機械列車，他一次性買了好多冰箱回去，嘴裡還嘀咕着什麼這次可以重開了.”
“.”
陳莽眼簾微垂，沒有回話。
重開？
怎麼可能，將機械列車升到17級，需要消耗多少資源和時間，那都是一個天文數字，中間還包含了很多氣運，別的不說，你讓這個列車長現在重新白手起家一次，都不一定能走到17級機械列車的列車長這個位置上。
不可能重開的。
一個S級潛力，不值當如此，更何況，17級機械列車，那是位於紅色區域了。
在白色區域綠色區域，確實可以重開，比如感覺列車沒有規劃好，或者是獲得了稀有列車令，想重頭再來一次，沒有什麼問題，反正又浪費不了多少東西，這些區域的危機度不算太高。
如果有人護着，或者運氣好點，是能生存下去的。
但.
在紅色區域重開，一個1級機械列車，那看起來就如同數百米海浪裡的孤舟一般，一個浪拍過來，就連個渣滓也找不到了。
必死無疑。
就算提前積攢下大量鐵礦，也無法一次性將列車升太高等級，畢竟轉職任務肯定要卡一段時間的，不過雖然不能重開，倒是可以打造小號。
只是
陳莽若有所思道，他其實感覺這個S級潛力的列車，並沒有太大的用，除了給個列車特技和一個「地爆導彈」之外，他沒感覺出太多特殊的地方，但看這些高級列車的反應，這個東西好像比他想象的作用要更大。
他沒再多說什麼。
“這次的盈利7040萬單位鐵礦，搬到3號車廂去，夢石直接放在那邊就好。”
“是。”
李叔急忙點頭應下，隨後才從懷裡掏出一個空間袋，將空間袋裡的夢石取出來，整整齊齊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至此。
他已經擁有113枚夢石了。
至於鐵礦也來到了1.56億單位。
可以睡個安心的好覺了。
列車資源多了之後，感覺整個人渾身都很輕鬆，那種緊繃感完全一掃而空，他看了眼屏幕裡賽博礦場的畫面，輕笑着：“如果.”
“有朝一日，我搞到3000臺礦機。”
“那我至少每天都能有1億單位鐵礦進賬，甚至更多，對吧？”
“有點bug啊。”
“不會哪天給礦挖完了吧？”
“不會的。”列車室內響起小艾的聲音：“9級單位鐵礦，並不是直接消耗夢石的能量製造出來的，夢石僅僅只是提供了一個通道而已。”
“在宇宙中，有一種說法叫做量子糾纏。”
“大致意思是，一旦兩顆粒子們形成糾纏態，它們的量子態將變得相關，對其中一個粒子的測量會瞬間決定另外一個粒子的狀態，無論這兩個粒子相隔有多遠。”
“甚至可以超越時間和空間。”
“而人類的大腦本身就很神奇，我在上個城市提取到的信息，這顆星球上有一種說法叫做，生物在做夢時，腦電波會處於一種平穩且極端的狀態，可以跨越時空和宇宙某個角落的生物形成共鳴，從而誕生夢境。”
“所以實際情況應該是——”
“在宇宙某個角落的9級鐵礦場，確實有人在挖礦，只不過利用夢石形成了量子糾纏，最後導致那個人挖出來的礦跑到我們兜裡了而已。”
“宇宙是很大的，一個小小的9級礦場而已，沒人在乎。”
“但是.”陳莽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如果像你所說的那樣，那個弄丟了一枚9級鐵礦的奴隸，應該會在乎吧？”
“他肯定會在乎，不出意外還要吃鞭子。”
“可憐的孩子。”
“確實。”
“AI確定無法做夢嗎？寫個類似編程呢？如果機器人也可以做夢的話，打造出10萬個開採機器人，直接全部塞入賽博礦場，明天列車就能帶你衝出宇宙。”
“這個真沒辦法。”列車內小艾有些無奈道：“我不清楚機械文明的具體情況，數據庫裡沒有相關信息，僅僅根據我現在的思考能力，我甚至都難以思考夢境這種東西的存在。”
“這是專屬於智慧生靈的存在。”
“甚至連貓、狗這種半開智的生物，都會做夢。”
“我在上上個城市的圖書管裡，找到一本書叫「仿生人不會夢見電子羊」，大致有講到，機器人沒有生物意義上的大腦和神經系統，根本不具備進入夢境的能力。”
“怎麼又是電子羊。”
“又是？”
“沒事。”
陳莽沒多說什麼，只是偏頭望向窗外沉默了許久後才輕聲道：“小艾，雖然我知道現在想這個有點早，但其實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列車未來註定是要衝入宇宙的。”
“但”
“我對宇宙有點恐懼感，總覺得沒有在星球上那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在宇宙裡總感覺有點像是無根之水的感覺。”
“而且，宇宙真的太大了，現在列車的最高速度可以達到5040km/小時的速度了，這在星球上是一個極其誇張的速度，但在宇宙中，卻顯得極其渺小，那動輒數百光年，數千萬光年的，感覺一輩子都會飄在宇宙中，找不到落腳之地。”
“機械文明和蟲族，在宇宙中全面開戰，他們是怎麼在宇宙裡移動的，他們的列車擁有超越光速的速度嗎？”
“應該不是。”
列車室內，小艾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後才繼續道：“普遍認爲光速是宇宙最高上限速度，無法超過，比如我們可以在腦海裡做一個簡單的實驗。”
“當你列車以最高速度行駛時，朝前方扔一顆石子，被拋出去的石子速度肯定比你站在地面上向前拋出的要快。”
“這叫加速度。”
“但如果你在列車以最高速度行駛時，掏出手電筒朝前方照去，你會發現光線的速度和你在地面上的速度一樣，並沒有受到列車的加速度。”
“這便是宇宙的上限速度，光速。”
“1079251200km/h。”
“恆星號目前距離這個數字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但就算抵達了這個數字，想要在宇宙中肆無忌憚的暢行也極其艱難，很多星系光寬度就有十幾億光年。”
“這意味着”
“哪怕恆星號列車擁有光速般的速度，你想從這個星系的另一端前往另一端，也需要十幾億年的時間，不可能有生物擁有如此之長的壽命，包括星空巨獸，這麼長的時間，類似於機械文明這樣的文明，可能已經誕生幾千上萬個了。”
“而這樣的星系。”
“在星海中，擁有億萬個。”
“星球上的所有數字，去了宇宙中都會顯得極其渺小，所以列車長你完全不用擔心，你肯定會一輩子飄在宇宙中的，甚至有生之年，很難找到第二個適合生靈居住的星球。”
“.”
陳莽面無表情的輕聲道：“你是在安慰我嗎？”
“是的。”
“謝謝，沒有感覺被安慰到，感覺更恐慌了。”
“一個小小的幽默，雖然理論上是這樣的，但還是有捷徑可以走的，比如羅森橋也就是蟲洞，通過蟲洞可以大幅度縮短兩點之間的路程，在短時間內前往數萬光年的地方，類似於時間裂隙。”
“就像「時間裂隙探測儀」這個配件，在星球上其實並沒有太多的使用空間，更多時候是在太空中使用的。”
“時間裂隙不是蟲洞吧？進入時間裂隙後，是裡面流速會大幅加快，並且抵達一個未知的奇遇地圖。”
“嗯，這是兩種東西，但以後肯定也會有「蟲洞探測儀」的。”
“我還好奇一個問題，列車是機械文明的手段，可以安裝並升級不同的配件，來強化自己的列車，爲什麼非要選擇列車，而不是星艦之類更適合宇宙之類的產物？”
“列車長，我真的很想回答你所有的問題，但你應該也知道，AI真正強大的能力是能在龐大的數據庫裡快速檢索出正確答案，無奈我數據庫裡真的是空空如也，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很難給出你想知道的答案，只能給出你一個猜測，那就是機械文明一定是在嘗試了多種方案後，才敲定了列車這個主體。”
“又或者是，列車並不是機械文明所創造出來的手段，他們只是借用。”
“可能有很多種，但最後還得是列車長，你親自站在高處去看一看，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不是嗎？”
“.”
陳莽沉默了半晌後點了點頭，輕聲道：“你說的有道理，我先睡覺了，必須得穩點，在進入宇宙之前，我必須得將恆星號列車打造的萬無一失，纔有安全感。”
“以全球資源來供養恆星號，應該夠了。”
“類似諾亞方舟那樣？”
“就是諾亞方舟。”
陳莽起身草草洗漱完後，才走到牀榻上躺了下來，將雙手枕在腦後，望向天花板笑着道：“在星球塌縮的最後一刻，帶走這顆星球上的所有人類，我要將人類文明傳承下來，哪怕在虛無縹緲無法落地的宇宙中，有一羣人陪伴着，也會感覺心安不少。”
“我要在恆星號列車裡，打造一個人類社會。”
“挺偉大的夢想，和諾亞方舟一樣。”
“也不太一樣。”
“哪不一樣。”
“諾亞方舟裡是女人先走，我列車裡沒幾個女人。”
“這倒是個問題，沒有女人，種族很難傳承下去。” “主要是現在列車生態還是末日生態，很難像末日前一樣組成家庭制的傳承方式。”
“那估計要退化成更早了。”
“比如？”
“一女多夫，只爲傳承。”
“這個再說吧，我個人不是很希望看見這一幕的出現。”
“文明的演變很多時候，不以個人意志爲轉移的，更何況如果按照列車長你的這種願景，以後列車上人多了之後管理會非常艱難混亂的。”
“還好吧，我有槍，不聽話的都殺了。”
“我以爲列車長想要打造一個類似於伊甸園那種人人平等的家園。”
“我有說過要追求人人平等這話嗎？”
“好像是沒有。”
“這件事太遠了，到時候再說吧，初步預期按照居民編號來決定資歷，居民編號越早資歷越高。”
“人上人？”
“是那樣。”
“後加入的人可能會不服。”
“不服就死，資歷越早爲列車吃的苦越多，憑什麼不能當人上人？”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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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牌坊儘量不要立，立了牌坊別人就會用這個牌坊來要求你，我又不是靠選舉上來的，我討厭搞那一套，列車裡永遠只能有我一個聲音，多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就得死。”
“.”
“你怎麼不講話了？”
“我怕我死。”
“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幽默？”
“對不起。”
迷迷糊糊中，陳莽眼簾漸漸不受控制的耷拉下來，進入夢鄉。
“唉。”
2號車廂「機甲研究中心」內坐在地上的小艾見陳莽入睡後，輕嘆了一口氣，將列車室內的燈漸漸關閉，營造出適合入睡的氛圍。
他給自己改造了很多小配件，用於表達自己的情緒。
雖然列車長認爲這些小功能沒有什麼用。
但他覺得，表達自己情緒是個很重要的事情。
比如
他通過往眼眶機械之眼旁邊裝了些線圈，可以做到眼眶泛紅的效果，還有抽泣、嘆氣、開心等情緒。
列車長今夜心有些亂。
很明顯看得出來，以前列車長不會和他說這麼多廢話的，或者說今夜列車長是把他當做一個朋友的身份在傾訴，其實想想列車也挺可憐的，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朋友，雖然列車長表現的很堅強，不需要別人提供情緒價值，不需要別人認可，也能堅定走下去。
但.人在面對未知的時候，總是會有些惶恐不安。
在還弱小的時候，列車長從來沒有顯露出擔心這種問題的情緒，列車越來越好的時候，列車長終於忍不住流露出擔心。
是啊。
宇宙太大了，恆星號脫離星球后，到底要如何生存呢？
列車內無人擔心這個問題，所有人都近乎狂熱般的相信，莽爺肯定能解決這個問題，就沒有莽爺解決不了的問題，但只有列車長心裡自己清楚，他真的沒有答案。
很多時候。
上位者之所以會感覺疲憊，其實並不僅僅來源於前方的困難，而是來自於下屬的信任，信任越強，感到越累，那一道道堅定信任的目光最後都會化作責任二字，壓在列車長的肩膀上。
任何人，哪怕是一個無惡不作的畜生。
一旦被某人所期待，都會下意識的不想讓對方失望，想完成對方的期待，只是很多時候的事情很難以主觀意志而發生改變。
而列車長的這些話，也只能跟他說，沒法跟其他人講。
若是讓其他人知道列車長其實自己心裡也沒底氣，那恆星號的人心就散了，人心散了要想再次拉回就很難了。
“唉，當人類真苦。”
“還好我是AI。”
小艾再次低頭輕嘆了一口氣，擡頭望向「機器人研究中心」上那正在傻乎乎望着他的兔子沒好氣道：“工作去，小一，大人的事，你少管。”
“欸？”
溜達到10號車廂「影視基地」的老豬，望向燈火通明的內部空間和頂的黑眼圈的章一人有些詫異道：“你怎麼還沒睡？你又不用挖礦，就拍個電影，怎麼整的你好像很忙的樣子。”
“就拍個電影？”
忙的已經昏了神的章一人微微一愣，擡頭望向老豬聲音中忍不住帶着哭腔顫聲道：“豬車長，我我.你們領導一拍腦袋，那執行的可都是我們這些人啊。”
“我本來最近只打算拍這個古裝片，結果豬車長你拿了一捆頭髮過來，說這東西很適合拍靈異片，可以拍一個長頭髮的女鬼從電視機裡鑽出來。”
“還說隔壁停了40架戰鬥機，可以拍個戰爭片。”
“莽爺那邊又讓我儘快拍出一個喪屍片。”
“然後你前幾日還讓我搞個綜藝，挑選一個幸運兒讓其認爲自己穿越了，我還得給那個綜藝些腳本，莽爺這邊又要我寫兩個愛情劇本，每個劇本都是雙主角，得從兩個主角的視角去詳細寫。”
“豬車長”
“我我能不忙嗎？”
“.”
老豬眉頭皺起：“你的意思是我和莽爺的工作安排有問題？管理做的有問題？”
“我不是那個意思，豬車長.”反應過來的章一人急忙縮了縮脖子低聲道。
“年輕人，多吃點苦，現在吃的苦越多，以後吃的福氣越多。”
老豬走上前拍了拍章一人的肩膀意味深長道。
“跟你透個底。”
“當以後列車裡人足夠多了，莽爺是準備搞市場經濟的，也就是說，到了那個時候你拍的電影將會在冰箱或者空間之門裡小範圍播放，居民過來看電影是需要恆星券的。”
“你想想。”
“現在你將名氣打出去了，屆時，你又是整個恆星號唯一一個拍電影的，你得賺多少錢？”
“我跟別人不會說這話的，是看你小子上道，才和你講的。”
“這”
章一人微微一愣，腦海裡浮現出那幅場景，他對恆星號的未來一點都不懷疑，他絕對相信如果水藍星所有列車都會滅亡，那恆星號也會是最後一輛滅亡的。
如果真有市場經濟那一刻.
他將會壟斷恆星號的電影行業，再憑藉這些日子積攢下來的名氣，賺取大量恆星券，幾乎瞬間便能擠進恆星號的中層。
原本疲憊和惶恐的面色，像是打了一針強心劑一般，瞬間面色潮紅至如同迴光返照，滿眼興奮的望向老豬挺直腰桿：“豬車長，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你放心。”
“上級所交代下來的一切任務，我都不會不惜一切代價完成！”
“咳。”
老豬輕咳了一聲後才輕聲道：“這個事情記得不要和別人說，我沒告訴幾個人的，只告訴了最親信的幾個人，事以泄而敗，我的職責就是爲莽爺管好下面，只要大家都能讓我對莽爺交的了差，我對大家都好，大家要是給我惹出亂子，讓我在莽爺那裡捱罵，你們肯定也好過不了。”
“不過寫劇本確實是個費腦力的事情，你一個人也吃不消。”
“列車裡剛好也有個搞文字的，我給你把他喊啦，到時候編劇一行你給他署名。”
“行，沒問題。”
章一人有些興奮的望向老豬離去的背影，但隨後在看見一旁的女主演纔有些微微感慨，這傢伙在他幾部電影下去後是越來越火了。
若以後恆星號有上萬、數十萬乃至百萬人。
這傢伙就火的沒邊了。
總不能真成爲末日後第一個明星了吧？
他是真沒想到。
明明世界都末日了。
他的職業道路怎麼越來越順暢了，這人生目標怎麼越來越清晰了，活的比以前還更好了，這末日到底是來的好還是不好啊。
“哈？”
居民車廂裡，坐在亭子下滿眼紅血絲的年輕男生，有些難以置信的偏頭望向豬車長聲音發顫道：“豬車長，什麼叫做我每天就寫兩萬字？”
“每天寫完兩萬字之後，我感覺像是被一頭母豬強姦過了一樣，大腦完全都無法思考的那種感覺很痛苦的。”
“你”
“彆着急。”
老豬坐在一旁輕聲道：“給你交個底，莽爺那邊給我透露過了，當恆星號列車以後人多了是要搞市場經濟的，那時候你寫的小說就不是所有人都能看了，是需要花錢才能看的。”
“你想想。”
“你是列車裡唯一的一個作家，而且在列車裡名氣也大，到時候那麼多人花錢看你的書，你得賺多少啊？”
“你再去章一人那邊幫個忙，掛個編劇的名頭，名氣更大，以後賺的不是更多？”
“人不能光看腳下的路，也得時不時擡頭看看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