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炎沒說話，我也保持沉默。曲姍姍的確隱瞞什麼，但她不想說我們也沒辦法。
良久，曲姍姍下定決心似的：“那天，我突然接到風城朋友電話，說看到一個女人長得跟我很像，我以爲是我姐，所以我就回來看看，但至今也沒見到。”
“你姐？”我皺眉，“你剛不說你沒有姐妹嗎？”
“對不起，我說了謊。”曲姍姍緊抿着脣，“我有個姐姐，但她十幾年前就失蹤了，這些年我到處找她，但一點消息也沒有。我跟姐姐是孤兒，相依爲命，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你姐姐叫什麼？”燭炎問。
“曲凌凌。”曲姍姍說。
“年紀？”
“她失蹤的時候，剛從D大畢業，二十二歲，現在已經過去十三年了，她還活着話，也有三十五歲了。”曲姍姍抿了抿脣，“她失蹤的時候，我才十五歲，都十三年了。”
曲姍姍說着，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D大？”我擰眉。
“嗯，她也是D大學生。”曲姍姍沒忍住，眼淚落下來。
燭炎沒再說話，車子駛入小區，遠遠就看到一個房子濃煙滾滾，曲姍姍臉色慘白，說不出話，消防車跟警察都已經趕來，火勢已經被控制住了，樓下圍着一堆人。
我們走下車，曲姍姍站在那，眼神迷茫。
“燭炎！”忽然一聲喊，轉身就見施坤走來，“這怎麼回事？你讓我來這裡查查，我幹到還沒上樓，就起火了。”
“你調查我？”曲姍姍看着燭炎。
“沒錯。”燭炎承認，“是在辦案。”
“什麼案子？”
“你姐姐的。”燭炎眸光沉沉凝視着曲姍姍。
曲姍姍驀地一愣，瞪大眼睛看着燭炎：“真的嗎？你們真的會調查，你們相信我？”
“你就是曲姍姍。”施坤走上來，“我是特案組隊長，施坤。”
“嗯，我是曲姍姍，我是。”曲姍姍哽咽。
“曲姍姍，你知道吧，你資料上並沒有姐姐，資料顯示你也不是孤兒，你父母因車禍雙亡，後來你一直在福利院長大，十五歲的時候因爲精神疾病住進精神病院，情況穩定之後離開醫院但也沒回過福利院。”施坤望着曲姍姍，滿臉嚴肅。
“我知道，我知道，但這不是真的，不是！”曲姍姍哭出聲，“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但那不是真的。”
我一旁聽着，瞥了一眼施坤：“你說什麼？”
施坤看着我,繼續道：“她沒姐姐，至少資料上是這樣。”
“不，我有姐姐。”曲姍姍擦掉淚水，“她叫曲凌凌。”
“你說的這些，醫生懷疑是妄想。”施坤看着曲姍姍，“我也調查過你身邊的人，他們也都說你沒姐姐，是在幻想。”
“他們在撒謊。”曲姍姍咬着牙。
“他們沒說謊，他們說的是事實。”燭炎接過話來。
嗯？
“你說什麼？”曲姍姍愣住。
“他們說的，是他們記憶裡的事實。”燭炎凝望曲姍姍，“我懷疑他們的記憶被篡改了，抹去曲凌凌存在過的印跡。但他們唯獨沒能篡改你的記憶，爲什麼會這樣，我目前不清楚，我想大概是因爲血緣。”
“你們，真的相信我？”曲姍姍滿眼期待和感激，“這麼多年沒人相信我，都說我瘋了。”
“燭炎，你想怎麼辦？”施坤粗聲道。
“你先找個地方讓她住，不要讓她露面。今天的起火，我想是她已經被盯上了。”燭炎說着冷睨一眼着火的房子。
施坤點頭，立即叫人帶走曲姍姍。
“你們能幫我找到姐姐嗎？”曲姍姍盯着燭炎。
“我們會盡力。”施坤迎着曲姍姍的眼睛。
“謝謝。”曲姍姍沉聲道，“謝謝！”
“燭炎，你真覺得她說的是真的？我調查過很多人，真是沒找到曲凌玲存在過任何痕跡。”曲姍姍走後，施坤說道，“就連我也懷疑，曲姍姍是不是真的是在妄想，她那個姐姐根本不存在。”
“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實，更何況所謂事實也是人編纂出來的。她沒撒謊，也並病。”燭炎說的肯定。
施坤皺了皺眉，瞥了一眼我：“江流，你說呢？你也相信曲姍姍？”
“嗯。”我點頭。
“爲啥？”施坤道。
“因爲我相信燭炎。”沒多想，我直接道。
施坤一臉黑線，沒再搭理我。
“你找小郭看着曲姍姍就行。”燭炎想着說。
“小郭？那小子能行嗎？我再安排幾個人吧。”施坤搖搖頭，“那小子心誠也聰明但膽子小。”
“不用，就他一個就行。”燭炎說道。
“沒錯。”我附和道，瞥一眼施坤，“別小看小郭，他八字好着呢，一般小鬼啥的都不敢靠近。”
“是嗎？”施坤不相信。
“嗯。”我使勁點頭。
施坤一副不相信的模樣，但我知道他還是會按照燭炎說的去做。等了一會，火已經撲滅了，我們上去看了看，房裡的東西都被燒的差不多，看上去就像是所有東西同一時間自燃。
看來，的確有古怪，我暗自想着。
“都燒乾淨了，走吧。”燭炎淡淡道，“童心那邊怎麼樣？問出什麼了？”
“你說的沒錯，童心瞞着事沒說。童心說那個張燕，家裡窮，但虛榮又愛炫耀，最近好像賺了不少錢，出手闊綽。但童心也說不知道張燕在外面做什麼，有人懷疑她在夜總會之類的做，但也沒證據，我已經叫人去查了，應該過會就會有消息。”施坤說。
燭炎沉默聽着，沒說什麼。
“對了，童心還說，見張燕跟幾個小女孩在一起，不知道是在幹什麼，後來他們上了一輛麪包車就走了。後來童心問過張燕，張燕說是做家教，幫忙帶孩子，這件事已經證明是假的了。”施坤邊想邊說。
“對了，還有件事。”施坤忽然想到什麼，餘光斜睨我一眼，“算了，也不着急，有時間再說。”
“什麼事，我也想知道。”我湊上去。
“沒事。”施坤對着我道，“別什麼都想知道，好好上你的學。”
“嘁！”我撇撇嘴。
“那個卓管家，怎麼樣了？”
“這個，我還真得跟你說說。從他進警局到現在一句話沒說，那個綾羅外出辦事，還沒回來。”施坤搖着頭，“那老傢伙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說什麼都跟你笑笑，越看越古怪。我查了他的背景，他也改了國籍，背景看上去是乾淨的，沒查出什麼。媽的，他們這些人也太能耐了，查了半天什麼也沒查到。”
“不急。”燭炎淡淡一語。
邊說，燭炎邊看着大火燒過的房子，眉眼之間似乎掩着什麼。
“燭炎，再不出什麼，我就得放那個卓管家了？我現在是隨便找了個理由關了他。”施坤說。
“走吧，再去一趟綾羅的別墅。”燭炎說道。
“燭炎，你想幹什麼？那個綾羅不在家，出門了。”施坤不解。
“就是讓她出門。”燭炎瞥一眼施坤，“走吧。”
說完，燭炎摟過我，快步走出房間。施坤愣了愣，愣了一會跟了上來，開車趕往綾羅的別墅。
我們好容易爬上去，卓管家不在，傭人帶我們進去，並說她們家主人不在，要我麼等等。剛走進去，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我不禁愣住，叫道：“老董，你怎麼在這？”
聽到我的聲音，董守方驀地轉頭，見到我們他也愣了愣，好一會沒有反應過來。良久，他走上來，壓低聲音道：“我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
“電話？”
“沒錯，我送走張燕家長，回辦公室的時候，辦公室的電話響了，但是沒人說話。我正疑惑呢，就聽到那邊傳來敲桌子的是聲音，我聽了一會辨認出這是摩斯密碼，我就記了下來，然後寫在紙上，仔細看過之後發現是個地址，我查了查，這山上就一戶人家，我想了想就過來看看。”
“你是說，有人給你打電話用摩斯密碼叫你來這裡？”施坤聲音低沉，餘光瞥着四周。
校長點頭:“我本來想給你們打電話，但又怕是自己想多了，所以想先來這裡看看，一路找了過來，這家傭人說他們家主人不在，讓我等等。”
“他在求救。”燭炎沉默一會，冷聲道。
“求救，誰在求救？”施坤不解。
“你說是那個斷手？”校長思忖道。
燭炎沒說話，微微頷首，凝神看着這棟別墅：“我們犯了個錯。”
“什麼？”施坤問。
“不該把斷手送回來。”我想了想望着燭炎道。
施坤呼了一口氣：“如果你說的這些是真的，這個斷手真的在求救，那我們的確不該把他送回來。”
“爲什麼，他爲什麼跟我求救呢？”校長思索。
“校長，您記不記得一個叫曲凌凌的學生？”燭炎忽然問道，凝視着校長，語氣沉沉。
“曲凌凌？”校長聽罷，思考好一會，“我記得這件事。”
“什麼事？”我問。
“說起來也有十幾年了吧，但我印象很深，有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跑來找我，說要找她姐姐，她當說的名字，就是曲凌凌。我找人幫她查了，我們學校沒這個女生。”校長回憶着說道，“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那小姑娘冷的直髮抖，這個畫面我一直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