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筋水泥建起來的高樓大廈有它的氣魄。
而眼前這羣以木質結構爲主體的建築,同樣有它自己獨特的魅力。
雖然身在京都,但李開泰之前還從來沒有好好的逛過這裡。
街道的規劃其實還是有些雜亂。
但臨街的早食攤已經爲城市添上了煙火氣。
學院在城南,這裡也是百姓居住的區域。
相較於城北的官吏,城西的商賈,這裡的畫風更加的貼近於這個時代最真實的一面。
早上一些父母分別出工,那些半大的孩童也成羣結隊的開始去往學堂。
在大印,想要獲得更好人生,讀書是一條最爲可選的路。
在法家把持的朝堂制度下,有才有智之人,更容易被吸納,當然前提是你不去挑戰大印律法。
不得不說,法家是一個務實派,大印能穩穩的坐擁天下,法家的先輩是做出了巨大貢獻的。
但近年來,其實民間和皇家都對法家頗有微詞。
法,可治國,可強軍,可利民,沒錯。
但同樣的,在太平的年代,某些老舊律法依舊沿用至今,則會凸顯出它的嚴苛。
一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更是皇家多年來的心病,一直試圖將其摒棄。
誰都有私心,皇室則更想擁有特權。
可就連大印那位鐵血一生的開國皇帝都沒能擰過法家,後人又談何容易。
法家人,說直白一點幾乎就是一羣權利控,但凡可能,皇室,永遠當一個活招牌才最好。
幸好兵家一直站隊皇室,儒家又因爲曾經的名望在六部位居一席。
雖然法家搞壟斷的想法失敗了,但在朝堂內的話語權,依舊是最大的。
包括幾日後的這場百家論會,法家就可以算作是主辦方。
李開泰一邊吃着油條豆汁,一邊津津有味的聽着這些小道消息。
在後山可沒有人會來跟他講這些“八卦”。
李開泰嚥下最後一截油條,纔開口問道:“老闆,照這麼說,這次那個什麼論會,應該很熱鬧咯?”
小攤老闆笑着收拾掉李開泰面前的空碗空盤,“小兄弟,一看你就是下力幹活的好手,有那閒工夫,不如多攬點工,去關心那些讀書人的事兒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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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開泰:“……”
往往最無心的,纔是最真實的。
黑臉大漢的臉更黑了一些。
留下三枚錢,李開泰鬱郁離去。
百姓眼中讀書人哪有長成李開泰這樣的。
頂多也就能把你往兵家那邊聯想。
但城東纔是兵家的地盤,這城南的糙漢,大多都是勞工。
閒來無事,李開泰就這般漫遊在街頭。
今日主要目的本來是去城北長見識,但溜出來太早,人家那區域還沒開始營業。
不過聽說西城門那邊有個大集市,外來的商隊近乎都從那邊入城,誰叫城西的商賈雲集呢。
一路走來,李開泰算是認識到了這個時代交通的不便利。
中間道是騰出來給馬車行駛的,這讓本就不富裕的空間更被壓縮得緊。
李開泰身板高大,一路上碰碰擠擠更是不可避免。
那些在李開泰看來合理的身體接觸,在普通人看來都變成了不合理的身體衝撞。
“邊境加急,速速退開!”
一匹快馬從遠處飛奔而來,馬上的人穿着官家的衣服,準確的說是官驛的服裝。
中間車行道上的馬車紛紛往邊靠,原本就有些擁擠的人行道,此時更是響起陣陣驚呼。
依照熟悉的電視劇橋段,一般這種情況下準會出事兒。
果然,李開泰正準備往邊上靠,就看見街對面一個老嫗在人羣推搡間摔倒,手中一把準備用來販賣的糖葫蘆也散落一地。
老嫗明知官驛馬匹正在接近,卻像沒看見一般去撿那一地的糖葫蘆。
一般人在看見他人遇險時大概率是站在原地,儘管心裡可能會祈禱一切平安,但身體會在這種時刻處於禁止的狀態。
另一類人則是如李開泰這般,第一時間衝上前去,將老嫗抱離馬匹行進的路線。
官驛加急,邊境軍報,就算是在街上撞死了行人都可以免去責罰。
只要腦子不傻,李開泰便不會爲了說保護行人而去阻止馬匹前行。
駿馬疾馳而過,驛卒依舊單手高舉着情報往皇城而去,對於李開泰的突然出現更是沒有過多去關注。
而街道兩旁的行人,緩過神來後,議論聲逐漸大了起來。
絕大部分人都是讚揚之詞,期間還響起了零碎的掌聲。
但仍有一部分人,或許是出於剛纔未能有行動的羞愧又或是見不得別人見義勇爲,嘴裡叨叨着“真是不怕死”之類的風涼話。
老嫗身體有些顫抖,好像還未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不過意識裡還是清楚,自己被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所救。
“謝謝,謝謝……”
口中重複着謝謝二字,老嫗的身體卻掙脫開李開泰的保護又一次走向了散落一地的糖葫蘆。
馬匹奔馳而過,揚起的塵土早已鋪滿了糖葫蘆的表面。
任由老嫗如何擦拭都掩蓋不了這些糖葫蘆已經被淘汰的宿命。
看熱鬧的人羣逐漸散開,唯有李開泰還注視着這個一心只在糖葫蘆上老嫗。
她失魂落魄的站在那兒,就連行車道上的馬車都隱隱的選擇避開她。
“大娘,您沒事兒吧?”
李開泰最終還是忍不住走上去詢問。
“誒,小夥子,剛纔真是謝謝你救了我這個老婆子。”
老嫗從呆滯間回過神來,臉色浮現了一絲複雜的笑容,好像不是在爲自己活命感到開心,而更像是爲了不讓眼前這個善良的年輕人傷心。
“大娘,您住哪兒,我送您回去吧。”
其實剛纔在老嫗掙脫李開泰保護時,他就已經發現老嫗的腳踝好像受傷了,可能是心裡着急着自己的貨品,所以纔沒有第一時間發覺痛感。
老嫗原本是想婉拒,但皺起的眉頭也讓她知道了,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再麻煩這個年輕人一陣。
“小夥子,看來只能麻煩你了,這人老了呀,不中用了!”
就算是嘆着氣,老嫗還是將地上那些糖葫蘆撿了起來,就算不能賣了,自己洗洗留着吃也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