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暑
七月的天,暴雨說下就下。臨市籠罩在大雨中,一會兒雨停了,夏天的風,熱熱中透着一絲清涼。
一個白皙的漂亮小女孩,略長的頭髮束成低馬尾,悠閒的綁着,黑色眼鏡下,一雙水汪汪的又大又圓眼睛,文文弱弱的書生氣一掃而光,許是放假了,小女孩輕輕哼着歌,樓道里迴響着周杰倫最早期的歌。
三分鐘前,廚房裡。
“甜妞,幫姨姨,去你巫阿姨的超市裡買點老抽,晚上給你做好吃的”,忙的不可開交的斐媽,看到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的斐甜,甚是開心。
“姐姐,我也要去”,剛上三年級的鐘意,雀躍着,趕快扔下筆,放下作業,摟着坐在沙發上姐姐,想要出門。
斐媽一臉頭疼,“小寶,作業做完了嗎?你如果做不完,你姐姐這個暑假可就回她奶奶家,不陪你玩了。”
從小到大,鐘意甚是活躍,斐甜甚是安靜,兩個人像是極端的兩極,有時候斐媽都覺得他們倆是不是太“極端”了,鬧騰的太鬧騰,安靜的太安靜了
不過好在,鐘意一直都很聽姐姐的話,有時候甜妞的話,比他這個媽媽還要管用。
鐘意眼巴巴望向姐姐,斐甜揉揉他的小腦袋,
“姨姨,我想下午去遊樂園,能帶上小寶嗎?”一旁的鐘意先是驚訝後是開心的,沒等斐媽發話,立馬就跑到桌子旁,拿起筆狂做暑假作業。
斐媽笑笑答應,看着斐甜很懂事的拎起來門口的垃圾下樓,斐媽很欣慰,甜妞真的越來越懂事,也越來越開朗了。
和鍾爸結婚後,那個時候,斐甜的年齡不過和現在鐘意差不多大,大冬天的穿個拖鞋,一身單薄的睡衣,不過是才8歲的孩子,從京市到臨市那麼長的距離,滿臉青紫,嘴臉淤血,更不用說身上被衣服遮擋,看不到的地方有什麼樣的傷痕。
當年自己的親姐姐斐然,嫁給京市望族俞家,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姐姐,那麼愛笑的一個人,竟然會在斐甜剛出生後,跳樓自盡,更沒有想到斐甜的生父,俞海寧會在三個月後大張旗鼓的迎娶京市市長獨女方琪。
斐靜的記憶慢慢的延伸着。
當年因爲山火大起,斐媽的父母爲了救她和姐姐斐然,燒死在林中小屋裡,從那以後她和姐姐靠福利院和父母留下來的資產,一直讀到大學,姐姐一直很優秀,從A大,一畢業就和俞海寧結婚了,她本以爲俞海寧會護姐姐一生,可是聽到姐姐去世噩耗的那一刻,她真的很後悔沒有留在京市陪姐姐生產,就那樣讓姐姐一個人面對俞家的虛情假意和無情算計,她不知道那段時間俞海寧到底對姐姐做了什麼!姐姐到底遭遇了什麼!
當年自己執意要帶走剛出生的斐甜,離開京市,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可是俞海寧不放手,俞家不放手,迫於無奈,她和俞家達成協議,遵從姐姐遺囑,斐甜跟隨母姓。由俞家和斐靜,共同撫養到18歲,期間不得干涉斐甜的任何選擇。18歲以後斐甜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
可是看到8歲時的斐甜,寒冬裡從俞家出來,渾身是傷,獨自一人的來到她面前,問她,“媽媽離開不是自私,媽媽不是壞人,姨姨對吧。”那是從小到大以來,一向很少說話,甚至被醫生認爲,有輕微自閉的斐甜,第一次開口說話那麼多。
她不知道俞海寧和方琪是怎麼殘忍到這麼對待一個孩子,那次她勢必要帶走斐甜離開京市,她動用了自己和姐姐在大學裡的一切關係,依舊沒能動了方琪,看到俞家老太太和方江,站在她面前對着斐甜不停的道歉,請求她放棄訴訟,饒了方琪。
可是怎麼可能,她不知道姐姐斐然,爲什麼放棄自己的生命離開,她也不知道姐姐放棄活下去的勇氣前,到底經歷了什麼,可是一向溫柔又像太陽一樣存在的人,到底是多絕望,就那樣放棄了生的希望,離開她和斐甜。
所以她斐靜怎麼可能就這樣饒了傷害姐姐和斐甜的人呢?她放棄了職業生涯,作爲海市A校法大閻西法的得意門生,她放棄了,成爲海市最年輕的最高法院的法官,她動用了一切關係和資源,她要送方琪進監獄,她要讓方琪對斐甜所做的一切都要付出代價。
可是斐甜那麼善良,卻對她說,“姨姨,我不疼,姨姨不哭,姨姨不要爲了甜妞,成爲自己不喜歡的人。”
最終她還是對方琪仁慈了,15天的拘留,算是自己對方琪最大的寬容。她沒辦法帶走斐甜,斐甜也不願意跟隨她生活,幸得俞家老太太,在京市庇佑甜妞,她只有一點要求,方琪不要出現在斐甜的生活裡,撤去俞海寧監護人權利。
而她也放棄了在海市所擁有的一切,離開了A校,離開了海市,遵從姐姐遺願,把她的骨灰遷到父母身邊,而她也回到了小時候有父母和姐姐所在的臨市,經營父母留下來的林中小屋民宿,給斐甜創造另一個家。
至於斐甜寒暑假和節假日,則會從京市俞老太太身邊回來,與她這個姨姨相伴。
她很欣慰,斐甜的性格漸漸不那麼自閉,也慢慢的變得安穩讓人放心的,更讓她欣慰的是,從斐甜8歲後,她便被俞家老太太接到老宅,悉心教導。
作爲姨姨,她真的不知道怎麼教育孩子,甚至她也有時很頭疼和孩子相處,可當斐甜告訴她姨姨,生下弟弟吧,我會把我最好的愛給他時,那一瞬間她看到了姐姐當年眼裡的溫柔也盛開在斐甜的眼裡。
在斐甜8歲的時候,她生下來鐘意,如今七年過去了,斐甜越來越像姐姐,甚至有時候又多了很多和姐姐不一樣的冷漠,但這七年,但凡有時間,斐甜總是京市臨市兩頭跑,甚至有時候也會帶着俞家老太太,來林中小屋長住,與其說這七年,是自己照顧斐甜,不如這七年斐甜是在化解這她心裡的恨意和不甘心。
看着雨後的天,暴雨很大,可是它會有停下來的那時,夏天的風緩緩來,老式小區的老房子的煙火氣頓起,環顧爸媽留下來的老房子裡,經歷了時間的洗禮,她已經沒那麼脆弱了,轉而繼續忙碌着,爲這個暑假剛回來的外甥女準備一頓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