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控這個羣體在玩家中不算主流,因而這一次跑來的玩家數量也就近百號人,在如今已經雲集了數萬戰士的大月神殿周圍並不起眼,就像是小石子丟進池塘引發的漣漪般並不會引人注意。
然而,他們所代表的“那位大人”的威嚴卻讓精靈們不得不用心對待。
墨菲在大陸上的名望自打黑災之後就急速攀升,再加上造物神選的身份實在重要,而且精靈這邊還有個菲珞西爾將軍充當“自來水”,不斷的在各種場合給墨菲吹捧,導致他一個在吸血鬼社會中都沒有過多聲望的新生代,在目前的精靈王國裡的聲望都直追帕英尊主這種老資格了。
而且玩家們明確表示,墨菲這次是開着太陽船過來助戰而且已經幫助海精靈搞定了阿瑪斯塔夏港的混亂,並且救下了很多無辜的精靈平民,光是這件事本身,就足夠目前在大月神殿挑大樑的希菈瑰公主將其情況彙報給她的母親了。
在完成了嚮導任務併爲丘丘特公主安排好了住處之後,希菈瑰公主便來到了大月神殿內部的祈禱室中。
這座建立在一整個山巔的建築物乃是精靈王國最古老的建築物之一,是當初精靈們在卡斯蒂亞半島建立王國時第一批塑造的神殿,它供奉着月亮少女阿瓦隆的聖像,還有奇觀‘月之泉’。
那是一個奇妙的月亮井,地下並無暗河的情況下,其可以源源不斷的產出帶着神聖力量的治癒與淨化之水。
這座月之泉就是月亮少女在精靈王國的原初神龕,亦是精靈們的信仰與月亮少女面相綁定的起點。
月之祭祀們在這座泉水旁的冥想可以幫助她們預言未來,嗯,“預言”就是月亮少女的領域之一,儘管蜘蛛女士也有預言的權柄,但她的蜘蛛少女祭司們更多的是窺探未來的時間線,而月之祭祀們不需要這麼做。
她們只需要在月亮井前進行簡單的儀式就可以得到較爲準確的未來預知。
兩者的表現形式很像,但究其原理卻截然不同,將蜘蛛少女們稱爲“先知”也就圖一樂,真的想要占卜未來還得來月神殿這裡,據說月亮少女的信仰在赫爾姆斯島也有特殊傳承,那邊的黑女巫們也能借助月亮少女的權能對未來進行預測,目前在墨菲麾下效力的赫爾姆斯遊騎兵們在進行重大任務前,都會去黑女巫的聖所做命運的占卜。
不過眼下乃是精靈王國的特殊時期,卡斯蒂亞巨樹和精靈王庭被攻擊佔領已經影響到了王國的基層秩序,這種要命的時候大月神殿自然也沒空組織月之祭祀們在月之泉中冥想祈禱。
但因爲這汪泉水的癒合神力,讓它可以備用在特殊場合。
比如現在,希菈瑰公主沿着神聖的露天泉水池塘,踩着潔白的閃耀着月輝的臺階登上大神殿最深處的祈禱室,在手持冷月刀輪且目不斜視的月亮姐妹們冷漠且嚴肅的注視中,公主殿下走入祈禱室深處。
隔着眼前的珠簾,她能看到自己的母親正躺在一處浴池中療養。
直接來自月之泉的治癒池水環繞在月精靈女王那堪稱“細枝碩果”的奇妙軀體周圍,爲她驅散體內殘存的污染傷害,讓純淨的生命力再次回到這位精靈“古老者”體內。
然而哪怕隔着珠簾,希菈瑰公主都能嗅到母親身上傳來的血腥氣,她擡起頭就能看到母親本優雅如藝術品一樣的背部充斥着可怕的傷痕,其手臂甚至需要用支架固定纔不至於讓粉碎的骨頭在癒合時出現更嚴重的問題。
還有女王壓抑的痛呼。
她很痛苦。
哪怕有月之泉的神性治癒,依然讓月精靈女王無法擺脫軀體的煎熬與折磨。
很顯然,精靈們在關於王庭遇襲那一晚的事情上說謊了。
在菲珞西爾將軍被露娜阻攔俘虜之後,統率王庭衛隊護送着女兒衝出陷阱的王后殿下受傷非常嚴重,導致這位月亮少女的首席神選者,不得不在此以這種虛弱且不怎麼體面的方式進行長久的療愈。
“母親,您的身體好些了嗎?”
希菈瑰擔憂的問了句。
在好幾秒後,虛弱但努力維持溫和的聲音從內室響起,伊蓮尼婭女王低聲說:
“比前幾日好多了,我已不必在睡夢中也承受痛苦,月光照耀並治癒着我,但遺憾的是,我可能無法在救國軍出發時恢復健康了,我的女兒。我不得不將這份重任託付給你,但願你稚嫩的肩膀能夠扛起王國的未來。
那麼我的小月亮,救國軍的召集情況如何?”
“很順利,母親。”
希菈瑰公主以合格指揮官的嚴肅口吻回答道:
“繁花要塞的守備軍團已送回消息,月桂將軍會在我們對王庭的惡孽發起進攻時,從北部進攻協助我們。
而海峽防線與巡林客總部的精銳已經在路上了,僅僅是這三方援軍就能調集起超過十萬名戰士,雖然卡斯蒂亞巨樹的情況依然糟糕,無法聯繫上還清醒的德魯伊教團,但根據墨菲閣下麾下的勇士們送來的消息,阿瑪斯塔夏艦隊並未損失過多。
我的未婚夫伊維里歐斯殿下和海精靈們的精銳之師也將參與到這一戰裡。
母親,我們一定可以擊潰那些趁亂爲禍的魔女教惡徒,將父親和那些忠勇的將士解救出來!而且最妙的是,造物神選閣下這一次帶來了太陽船.”
“太陽船?那不是桑海人的戰爭武器嗎?”
伊蓮尼婭王后帶着一股厭惡和詫異問道:
“以我對野蠻桑海人的理解,他們不太可能將自己的鎮國之物借給墨菲總督使用吧?更何況以兩國交惡三百年的惡劣關係,太陽船出現在精靈王國的戰場本身就是近乎不可能之事。”
“那是因爲墨菲總督爲桑海人解決了可能顛覆他們帝國的危機。”
希菈瑰公主將自己從小玩家們那裡收集到的“三手情報”剔除了一些明顯是誇張吹捧的要素後,簡略的對自己的母親訴說了一遍,後者沉默聽完之後嘆氣說:
“不愧是造物神選!
如此大事也能被他輕易解決,我國遭遇的危局有他參與必然可以得到穩妥的處置,然而,我的女兒,你不能只從秩序陣營的利益角度來思考這件事。
那位造物神選在這個時刻突然出現,我猜測他或許是爲了某些東西而來,其與黃昏惡徒的恩怨已經被證實,在最壞的情況下,他的索求與那個該死的黃昏魔女源的目標很可能是一致的。
那位神閣下,很可能是爲了我國的‘王者之證’而來。”
“母親,您會不會有些陰謀論了?”
希菈瑰公主忍不住反駁道:
“菲珞西爾姑姑盛讚那位墨菲總督的操守和智慧,我覺得他不可能和黃昏惡徒一樣是巧取豪奪之人。
更何況,母親,連父親都不知道那‘王者之證’到底有什麼用,他不止一次對我說過,他確信那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事關精靈一族的至高使命,然而他和所有古老者一樣遺忘了那東西的具體力量。
如果造物神選一定要得到它,說不定那東西和造物主遺留的力量相關,作爲秩序陣營的我們難道不應該協助墨菲總督拿到它嗎?阿瓦隆神的三面相都在強調我們應該追隨並幫助墨菲閣下,這可是神諭!
退一萬步說,它落在造物神選手中,總比被黃昏惡徒奪走要好得多吧?”
“唉,你太年輕太單純了,我的小月亮,如果那王者之證真有你說的那麼重要,那麼它就必須被我們拿在手裡。”
王后嘆氣說:
“我們可以將它贈予造物神選,但前提是我們必須得知道精靈守護了一千年的寶物到底象徵着何種力量,最重要的是,在這物品的交換中一定要保證精靈族羣的利益。
我很高興看到我的小月亮成爲了堅定且無畏的秩序守衛者,然而,你要記住!希菈瑰,你先是精靈們在下一個時代的領袖,其次纔是秩序陣營的首領之一。
作爲未來王后的你必須時刻將人民和國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因此,我要求你,希菈瑰!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救國軍的整備,然後前往王庭擊潰那黃昏魔女的勢力,最好趕在造物神選閣下介入之前,依靠精靈的力量自己解決問題。
如果你的父親在這裡,他也一定會做出同樣的判斷。”
“母親,這樣的行爲等於公開宣稱我們對造物神選的不信任了!”
希菈瑰表情一驚,當即反駁道:
“連野蠻的桑海人都知道墨菲總督代表着造物主的意志!
他乃是秩序陣營天然的領袖,他帶着協助的善意而來,還派遣了傳說中的異邦勇士支援我們,我們精靈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刻做出這麼不理智的決定?”
“你甚至沒見過他,希菈瑰,只是聽聞了那些故事,就已經成爲那位造物神選的追隨者了嗎?”
王后有些生氣的呵斥道:
“如此軟弱且沒有主見,你以後怎麼才能帶領我們的人民?”
“我只是覺得,在墨菲閣下以實際行動統合秩序陣營的情況下,精靈王國藉着這個機會結束維持千年的孤立政策是個極好的選擇。”
希菈瑰公主梗着脖子對自己的母親說:
“在過去,您和父親的保守保護了我們的人民,但現在種種徵兆已經表明世界正在發生變化,我們應該順應時代的變化而不是對抗它。伊維里歐斯爲我講述過他在王國之外的所見所聞,我在安塔尼地區的巡行也從那裡的人類口中聽說了特蘭西亞的故事。
我們應該更主動一些參與到世界的變化中,母親。
這也是阿瓦隆神希望看到的未來,真正屬於精靈們的未來。”
“你的想法很好,很進步,很有活力,但不該是在現在。”
王后的語氣冷了下來,她說:
“你不懂的人心險惡,看來你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成長才能接過領袖的重擔,因此我任命你爲大月神殿的守備官,希菈瑰,在我統率救國軍前往進攻黃昏惡徒的時候,你留在這裡保護好我們的後方。
還有來自阿茲特克與特蘭西亞的友人們。
他們是客人不該以身犯險,就讓他們也留在這裡吧。”
“母親!”
希菈瑰震驚的說:
“您您不能這樣!您的身體還未康復,我”
“不必多說了,我意已決,退下吧。”
王后下達了逐客令。
公主殿下還想再爭取一下,但兩側的月亮姐妹冷漠的上前阻擋住她與王后的交流。
這讓希菈瑰公主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無法理解爲什麼向來平和的母親會在事關“王者之證”的事情上反應這麼大,甚至在自己的抗命後直接褫奪了自己統帥的位置,還要拖着病軀也要趕在墨菲總督插手之前結束這件事。
這有些太難以理解了。
希菈瑰公主雖然有些彪呼呼的,卻並不愚蠢。
在察覺到母親奇怪到不合常理的決定之後,她並沒有繼續反駁去觸怒自己的母親,而是一臉失望的將統帥的節杖交出,然後轉身離開了大月神殿。
在公主殿下消失於月之泉的走廊之後,內室中的伊蓮尼婭王后艱難的從治癒之池中站起身,她臉色慘白,被固定的左手傳來陣陣鑽心的疼,在行走時甚至差點摔入水中,又被兩名月亮姐妹攙扶着離開浴池。
她一邊在侍女的幫助下換上月之祭祀的戰裝,一邊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用水晶打磨的穿衣鏡。
在鏡子裡展現出她已經一千多歲卻依然成熟如水蜜桃一樣誘人的軀體,然而,在其他人只能看到這引人墮落的軀體的時候,王后卻能在鏡子中看到自己身旁站立的另一個身影。
一個與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身影,一個只有她能看到的“人”。
“拿到王者之證,伊蓮尼婭。”
那個女人懸浮在王后身旁,以親暱的姿態挽住她的軀體又在她耳邊輕聲說:
“我離開的時刻已至,只要你將那東西交給我,我就會履行我與你的千年誓言我會永遠離開這裡,再不會打擾你和你的丈夫還有女兒的生活。
我保證!
我不會傷害精靈們的利益。
你知道,我也是你們的一員。”
“我當時真應該任由自己死在造物引擎裡,而不是接受你的幫助,佩羅娜。”
面無表情的伊蓮尼婭王后在心中嘆氣說:
“我的一時軟弱把我和我的家人以及我的國家與人民送入了這個危急時刻,我是罪人罪該萬死!”
“別這麼說你自己,我不允許我最優秀的合作者如此貶低自己。”
那名爲“佩羅娜”的女人哈哈笑着,伸出手在王后那澀氣的身體上摸了摸,她說:
“若沒有我,你怎麼能享受一千年的幸福?若沒有我,你不會有機會陪在你心愛的奎里昂長官身旁,你也沒有機會爲他生下女兒,更沒有機會見證精靈文明的重新繁衍。
乖!
伊蓮尼婭秘書長,乖一點。
這是你的最後一個任務了,趕在墨菲之前拿到造物引擎的啓動密鑰.我保證不會用它做壞事的。
真的,我只是想要在那位冷酷的神選制裁我之前,給我自己拿到一個保命符。
僅此而已。”
“呵,你第一次宣稱不會做壞事的結果,是讓被你暗中主導的神子項目出現問題,間接引發了影精靈的分裂。
你第二次宣稱不會做壞事,便讓可憐的異國法老馬穆魯克因你的隻言片語走上了叛國的道路,通天橋的毀滅,徹底斷絕了桑海人和精靈建立友誼的可能。
佩羅娜。
你是個瘋子.”
伊蓮尼婭女王心中的怒火讓她對這個該死的鬼出言不遜,然而後者那溫柔的撫摸在這一瞬換成了暴虐的擠壓,胸口傳來的痛苦讓王后臉色更慘白了一些。
那掐住她糰子的“惡鬼”冷聲說:
“沒錯,我是!但那又如何?
別逼我換一副嘴臉和你說話,伊蓮尼婭,你這不乖的小狗!
當初你孤獨等死時祈求我救你可不是如此傲慢,那時的你還知道什麼叫謙卑,或許是我這一千年裡太嬌縱你了。
我救了你的命又實現了你的願望,讓你得到了一切,而現在僅僅是這麼一點小事你都不願意做?
呵,精靈們果然都是忘恩負義的傢伙!
乖!
爲了你心愛的丈夫,爲了你那單純又可愛的女兒,幫我做完這件事,我這個死了一千年的鬼就不會再糾纏你了。
我保證!
以奧秘學者的身份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