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檢查了一遍馬車和馬匹之後,四人登上了馬車。
林四慕哲平同短髮青年坐在車內,長髮青年經脈被封戴着鐐銬在前面駕車。就這樣,馬車在一些人暗地裡的注視下,緩緩駛出了異常安靜的聖月學院。
車內的短髮青年已經因爲傷重昏了過去,林四盤坐在一邊療傷,慕哲平依舊在戒備。
“去哪裡?”前方傳來了長髮青年的聲音。
“向北,出城!”慕哲平簡短命令道。
於是馬車在路人毫不知情之下,駛過了一條條的街道,一排排房屋。
足足一個時辰之後,才駛出了這座雄城,來到了城外的原野之上。
林四從打坐中醒了過來,望着慕哲平投射過來的略帶擔心的目光,他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無大礙。
“出城了嗎?”也許是因爲傷勢未愈,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剛出城一里多。”
聽到慕哲平的回答,林四眼簾微微垂落,輕輕哦了一聲。
就這樣離開了嗎?
他面色有些黯然,在這座城,他剛剛過上了平靜而又快活的生活。他最近經常想着如果能一直這樣過下去也好。
自從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後,他很少再想什麼名揚大陸天下無敵。
這裡有能夠讓他修行的學院,有他喜歡的女孩,有他關心的孩子,還有一羣可以隨意玩鬧的同學……
“小云怎麼辦?”此次走的太過突然,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去安排其他的事情。
他只能慶幸孩子現在在唐家,否則在自己家的話,他只能帶她一起走了,不然孩子會餓死。
“伯母照顧着她,應該不會有事。”慕哲平顯然早已想過了這一點,聞言沒有思索便答道。
“嗯……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她。”
“想到小芷了嗎?”
“想到又有什麼用?一開始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而且原因竟然是如此的荒唐。”
……
聖月學院的一間巨大會議室內,此時室內已經坐滿了人。
如果有人認識裡面的人,一定會震驚不已。
聖月學院院長,副院長,修行系,指揮系等各系分院長,學園之城城主,副城主,王都弦城的護衛統領……全都是學園之城的大人物。
在場諸人面色不定,他們剛剛聽完之前那名老者關於圖書館五層那件事的講述。
“事情就是這樣,因爲意外,目前那位殿下已經被劫走,同行的還有葉將軍之子。”之前在馬車旁攔阻林四的那名絡腮鬍中年男子沉聲說道,他正是隨同那位殿下一同來到學園之城的王都護衛統領。
“哪位葉將軍?難道是西北那位葉大將軍?”一位留着幾縷長鬚,雖已中年卻顯得灑脫不羈的男子出聲打斷道。此人是學園之城的城主扶遠,也正是扶搖和扶薇的父親。
“不錯,正是那位葉將軍。”中年男子凝重道。
“這次的事件,鬧大了啊……”扶遠旁邊的一名副城主喃喃道。
他的意思衆人明白,光是那位葉公子,他那位父親葉大將軍現在的聲威如日中天。一旦得知自己的兒子遭遇這等事,學園之城恐怕會被攪得天翻地覆。
更何況,還有更重要的那位殿下。
“我們現在已經派人暗中追蹤,他們的馬車駛剛剛出了北城門,現在大概已經出城一里多。目前葉公子依舊在駕車,那位殿下應該並無大礙。”
“那兩個少年是什麼來路?”指揮系的分院長出聲問道。
“不認識,修爲大概在元境到極境之間,殿下的修爲是元境初期,被他們一招制住。”親歷此事的老者答道。
“他們怎麼上的五層?”
“不知道,據他們自己說是因爲擅長破陣。”
“怎麼可能!那道門的陣法除非厲元弘再世,否則誰能不用憑證就直接進入?”聖月陣法系的分院長驚叫道。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老者點點頭。
“依你看,他們是否敵國間諜?”坐在上首的聖月老院長認真問道。
“不像,他們倒真的有可能是無意闖入。”老者回想着當時的情形,沉思片刻後緩緩搖頭道。
“最好如此!否則一旦被周邊各國得知那位殿下現在脫離了保護,後果不堪設想!”老院長長舒了一口氣,隨後問道旁邊的中年男子:“八名暗衛派出去了沒?”
“已經去前路準備了!”中年男子點點頭。
“扶城主!”老院長看向扶遠,“你速派人去知會北方各城城主以及北部,東北,東部三大邊軍,讓他們伺機而動!”
“好!”扶遠也知道事關重大。
“此事不可聲張,對外就聲稱抓捕逃犯!萬不可泄露了殿下二人的身份!”老院長也曾經戎馬半生,雖然早已退下,但此時遇事依舊指揮若定,一絲不亂。
在座諸人明白一旦泄露了那位殿下的身份行蹤,勢必會被敵國間諜探子知曉,紛紛點頭應諾。
“切記,一切以殿下安危爲第一要務,不要逼得對方魚死網破!”他凝重補充道。
“此事,要不要上報陛下!”一名副城主忽然出聲道。
室內衆人都沉默了下來。
過了良久,老院長才淡淡說道:“上報吧!瞞是瞞不住的!”
……
落日的餘暉漸漸消散在原野盡頭,一望無垠的大片翠綠慢慢被黑夜所籠罩,馬車停了下來。
短髮青年醒了過來,睜開眼後他眼內閃過一絲迷茫,似乎在疑惑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
隨後他迅速清醒了過來,略略打量了一番馬車內的情形,目光便死死定在了林四身上。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也許是受了重傷,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尖銳。
林四饒有興致地看着對面這名短髮青年。平心而論,這名青年長得清秀瘦弱,看上去人畜無害,但心卻太狠了。
兩人原本與他無冤無仇,但之前放了他之後,他非但出爾反爾,而且都沒打算問清事實就要置自己和慕哲平於死地,林四自然不會對他留情。
不過此刻既然對方已經這副模樣了,林四也不會再和他一般計較。
他微笑答道:“他們兩個出去找柴火做飯了。”
不知爲何,青年看到林四這微笑,便覺得異常厭惡。在他眼裡,對方這是很明顯的示威嘲弄。
他別過臉,忽然發現自己脖頸後背小腿都被包紮好了。
“這些是誰做的?”他指了指頸邊的繃帶喝問道。
“我和我的同伴做的。”林四咧開嘴故意笑道:“是不是覺得很感動?”
林四並沒有騙他,短髮青年身上的傷,慕哲平一開始只是用布片止了止血。
對他來說,只要這短髮青年不流血過多而死就行,反正他是修行者,命硬的很。至於之後的上藥和包紮,還是由略通醫術的林四來完成的。
“是啊,很感動,感動得希望你們馬上死去。”短髮青年雙目如欲噴火。
到了現在,他也不打算繼續忍下去了。自己雖然落在對方手中,但不代表就需要一路上小心翼翼委曲求全。
而且即便自己假裝好言好語忍氣吞聲,這兩個惡徒也不會信。
“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嗎……”林四哈哈大笑。
“你真無恥!”短髮青年冷冷打斷了他。
他並沒有和林四開玩笑的興致,而是鄙夷道:“你現在還能笑得出來?”
“我爲什麼笑不出來?”
面對林四這種憊懶姿態,青年一時無法接口。
他當然知道對方不是想不到劫持他後果,而是知道了後果,依舊如此坦然,不由得對林四這種不符合年齡的沉穩豁達刮目相看起來。
但這種想法也只持續了短短一瞬,隨後怒火和仇恨就再次填充了進來。
“你們到底是誰?”他寒聲問道。
“你們又是誰?”林四不答反問。
這人果然令人厭惡,青年一言不發閉上了嘴,再次扭過頭去不願再看對面那張可惡的臉。
但林四卻沒有就此住口。
“讓我猜猜,你出現在聖月圖書館五層,那裡的一些東西絕不是一般人能看的。”
“你之前不是說你對那些東西沒興趣麼,那你是怎麼知道的?”青年冷笑譏諷道。
林四懶得解釋,現在看沒看那些東西已經不重要了。
“之前那老頭喊你殿下,而能出現在圖書館五層,並且能讓聖月爲你清場的,顯然不可能是別國的殿下。而在月國,只有王室嫡系才能被稱爲殿下。”
“現任月王只有一個兒子,現年十七……”林四意味深長地看向短髮青年,輕笑道:“那個名叫月洛寧的王子,不會就是你吧?”
青年沒有任何反應,但林四卻彷彿已經認定這一答案。
“哈!看來我還真是抓了一條大魚呢!”他搖頭失笑。
“你既然猜出了我的身份,那就該明白你即將面對的會是什麼,整個月國都會成爲你的敵人!”短髮青年森然道。
“所以呢?”林四滿不在乎道。
“所以……”短髮青年剛剛接口,卻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啊,所以呢?
難道對方會馬上放了自己,然後跪在地上瑟瑟求饒?就算放了自己,月國會放過他們嗎?自己會放過他們嗎?
以這兩個人的膽大包天來看,他們完全就沒把那些後果放在心上。
而且他們非但不能放了自己,反而會一直緊緊抓牢自己。否則一旦失去自己這個‘護身符’,月國的修行者,月國的軍隊將會毫無顧忌的滅殺他們。
“看來你也明白過來了,你的來頭越大,我們越不可能放掉你。”林四扯了扯嘴角戲謔笑道。
“你打算就這麼一直抓着我?”短髮青年冷聲道。
“沒有,雖然你很可惡,但爲了防止月國發瘋,只要你老老實實的,會有放了你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