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搶救室門前走廊。
吳家大大小小，老幼三代，但凡能過來的，全部都在焦急等待着。
氣氛壓抑的空氣都似乎有些粘稠起來。
薛懷瑾木偶一樣站在不遠處，耳畔迴盪着的是所有人的埋怨憎惡。
她不想看到這種局面，也不知道事情爲何一下子就變得如此糟糕。
不過父親是被自己給氣到的，這總是不爭的事實。
委屈，心疼，絕望……
她恐懼聽到大夫說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話，這樣，她這輩子都休想心安。
種種情緒糾纏，眼淚大顆大顆涌出，人無力靠在了牆面上。
吳建東是最後趕來的，從電話裡已經聽說了這件事的緣由。他爲人最是孝順，雙眼佈滿血絲的看着薛懷瑾：“爸要是因此出點什麼事情，咱們沒完！”
薛懷瑾無聲無息。
她做錯了什麼？
是不是人生下來就是要當父母以及家庭奴隸的？這樣的話，誰給過她選擇願不願意出生在這種家庭的機會。
吳建明臉色也陰沉的像要滴水：“周青那個小雜種呢？從他出現在吳家，家裡就沒有太平過。若不是他跟於曉軍發生爭執，今天的事情怎麼也不會發生！”
沒人說話，只有薛懷瑾腦海中閃現了那張笑起來陽光的沒有一絲旁物的俊秀面孔，無力道：“跟他沒關係……”
“你到現在還幫着他說話！”
薛懷瑾情緒到了頂點，崩潰而決絕：“哥，你到底想怎麼樣。如果爸出任何意外，我償命好麼，我償命！”
吳建明看她冷若冰霜的眼神，絲毫都不懷疑她是說着玩。
吳建業拉了下自己大哥，示意別再說了。
這時，吳建明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了一個身影。
他定睛觀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正往這邊走來。
勻稱的身形，簡單的休閒打扮，渾身像是沒有任何棱角，卻又處處尖銳。加上一張溫和清秀的面孔，氣質因而顯得過於矛盾。這種矛盾讓人看到他的第一眼，會下意識轉目再看第二眼。
是周青，剛從酒店趕過來的周青。
他來了有幾分鐘時間了，從暗處聽到了事情的經過，也感受到了薛懷瑾
情緒早已經到了臨界點。
她說償命之時，周青心臟無端因而顫了一下。
緊接着就是無窮無盡的憤怒。
跟薛懷瑾或許沒什麼太深關係，但就是一起喝的那頓酒，讓周青真正把她當做了親人。
如果說京都市還有一個人值得他在意，只有薛懷瑾。
薛懷瑾自然也被衆人反應吸引到了目光，她怔了一下，微不可查的搖頭。
但還是晚了，大哥吳建明就像是炮仗一樣，朝他大步而去。
吳建明確實將周青恨到了骨子裡。
兒子吳元崗的事情，對家產的擔心，還有前幾天他跟於曉軍發生爭執。
周青就像是他的剋星，他不喜歡他做什麼，周青偏就無巧不巧的會做什麼。
這些遠遠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看人帶着偏見，那對方就什麼都是錯的。
走到近前，吳建明不假思索就一掌打了過去。
周青一時沒有回過神來，挨的結結實實。
嘴角血跡即刻滲出。
吳建業吳建東等人冷眼旁觀，誰都未有反應。
吳建明卻並不欲善罷甘休，緊接着又一巴掌打了過去。
“你跟你媽一樣，就是個災星！你就是來害吳家的……”
如果說第一巴掌，周青還處在怔楞之中，不明白吳建明緣何如此。
那隨着他的一句話說出來，周青血液瞬息上涌。
血熱，眼神卻反常冰冷。
而吳建明第二巴掌也沒能落下，半途被周青抓住了手腕。
吳建明似乎料不到周青會還手，錯愕之間，眼前一花，緊接着臉上就被人反抽了一記，沉重的力道讓他大腦嗡嗡作響，麻木不堪。
不光他，在場吳家的任何人都想不到周青會還手。
環境頃刻之間變的沒有一絲聲音。
不，有聲音。
因爲周青一巴掌落下之後，連續又是幾個耳光。
噼啪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吳建東是警察，反應也最快：“周青，你幹什麼！”
他衝了過來，不知是想勸架還是要幫忙。
但未到三步之內，捂着肚子倒跌撞在了牆壁上，一時爬不起來，說不出
話。
而周青已然沒有了理智。
從吳建明一言不發就動手侮辱的時候，周青就知道，他這輩子也不可能跟吳家關係有任何緩和的可能性。
吳建明不是鐵人，事實上就算是鐵人被周青這頓巴掌打下去，也會受不住。
其它反應過來者，迅速衝了過來，包括吳建明身邊的一個警務員。
但上前一個，就被解決一個。
片刻，待周青手掌發麻。在場除了吳建業未曾動手，還穩穩當當站立之外，地上結結實實躺了四個人，包括吳建明。
薛懷瑾最初想攔，接下來就沒有了動靜，看着事態發展，然後平復。
吳建明妻子杜豔輝氣怒交加，隱隱還有一絲恐懼：“瘋子，瘋子！”
一聲尖叫從後方不遠處傳來，端着托盤的護士手裡東西哐當落地。
周青脣角帶血，活動了一下手指，眼神一一在吳家衆人臉上掃過，轉身即走。
他本打算着來看吳晉中一眼，如何看來，根本就沒了必要。
但剛走出一步，他聽到了搶救室門被打開的聲音。
躺在牀上的吳晉中被人推了出來。
光着背，身上處處是電磁貼跟老年斑，皮膚鬆弛，骨瘦如柴。
吳家人顧不上週青，紛紛上前去問大夫情況。
“老爺子是氣怒交加，都別擔心太多！”
大夫言辭閃爍，又說：“誰是家屬。”
薛錦玉最快上前：“我，我是！”
大夫沒理會：“還需要做一下檢查，子女在的話跟我來一趟。”
吳晉中隨即被推走，吳建業跟隨着大夫走了過去。
吳建明等人這會也緩過勁來，他牙齒被周青打掉了兩顆，說話都有些不太清楚了，雙眼中藏着的怨毒呼之欲出。
周青看到這，再也無趣。
他感覺出吳晉中身體可能出現了狀況，否則大夫不會避開薛錦玉而選擇跟子女交談。
不過，想這些好像沒用。
因爲他從沒把吳晉中當成真正的外公，至多是出於對母親的考慮而不去刻意希望他如何。但當事情真正發生，除了感慨，確實難讓他上心。當然，他上心也沒用。生老病死，本是規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