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由喧囂轉爲安靜。
一個人的分量太輕，哪怕死亡來臨，除了家人朋友之外，也沒有幾個人會真的關心。
但周青的分量不輕。
至少在濱海來講，他的尚武館眼下已經慢慢在同行業登頂，他個人的知名度，也會最快讓這件事變得天一樣大。
市局的劉雲山，市緝毒局的任新遠，早就退休的杜景山，等等得知這件事的警察高層，往醫院趕來。
周青不能死，可以死於意外，可以死於疾病，卻絕對不能死於非命。
否則，誰都壓不住消息。
到時，濱海警方會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會淪爲笑柄。
秦海山的勢力已經清除，這是濱海跟靖安的警方前不久協同給出的說辭。發生這種事情，跟在臉上扇了一巴掌差不多。
任新遠得知周青還在搶救後，跟劉雲山一起從醫院退了出來。
然後上車趕往警察局。
途中，電話打了過去，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抓人！”
濱海市某高檔小區。
夜晚被到處閃爍着的警燈照亮。
李開陽在十分鐘之內被從住所押了出來。
並不算完。
所有牽扯到青虎幫以及秦海山勢力之人包括李修傑，全部被帶回了警局。
那些之前被抓了的，在看守所中的青虎幫衆，再次被臨時突審。
一時間，很多人都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槍擊，綁架，並且對象是近一大半濱海人都知道的周青。
這一次，可能比前陣子鬧的沸沸揚揚的秦海山事件，還要來的更爲嚴肅。
一晚太短，凌晨時分，相關被牽扯到的人員將警方的審訊室幾乎塞滿。
會議室，劉雲山在主持會議，接着部署後續幾天的行動方案。
……
外頭的風聲鶴唳，狂狼翻騰，跟秦翹楚已經沒了任何關係。
她傻乎乎的面對着幾個審訊的女警，像是聾了，也像是啞了。
也就回神的時候會一驚一乍的詢問周青怎麼樣？
沒人可以回答她，因爲沒有人知道答案。
包括守在搶救室門口被折騰一夜的吳曉燕跟杜繡等人同樣不知道。
她們只看到醫生或者護士出門，然後進去。
步履匆匆，一言不發。
這一晚，吳曉燕這輩子都不可能忘。
希望，絕望。絕望，希望，循環往復的，讓她眼淚流乾。
一開始送去的是距離最近的一附院，不足半個小時。她就看到人被推了出來，再轉到總醫院……
人力有時窮。
她真的找不到人可以告訴她兒子到底還能不能救，似乎只能等待，等待着。
醫生每一次出來，她想問，也不敢問。
怕得到的是她最不能接受的答案，她的承受力就在邊緣，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足以將她徹底擊垮。
葉青眉是後半夜時候接到的電話，她現在是總醫院的副院長，同時也是整個總醫院，甚至濱海市最爲權威的外科大夫。
知道對方是周青之後，她着急趕了過去。
對那個年輕人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也想起了以前無意開過的一個玩笑。
她當時說，我不想咱們下次見面還在醫院。周青笑着迴應說爲了見青眉姐一面，我也要做醫院的常客。
而今快兩年沒見，沒成想再相逢還是在醫院之中，不得不說這是種讓葉青眉心情不舒服到極點的見面方式。
她在接到電話的時候受到了很大影響，換好衣服進入手術室，取代新晉的外科主任後，心情神奇般如同止水。
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葉青眉也一直認爲自己職業就是在跟閻王爺唱對臺戲。
讓她眼睜睜看着任何人死去都會不舒服，更何況是淵源很深的周青。
他太年輕了，年輕的讓人根本聯想不到死亡。死亡這個詞用在他身上，想想她就難以接受，哪怕是見慣了生死離別也是如此。
她在電話裡已經明瞭周青傷勢。稍作觀察，看了眼心電監護，有條不紊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內清晰響了起來。
“靜脈滴注，1000ml輸血準備。”
“起博儀準備。”
“止血鉗！”
……
一連串
的指令，讓剛剛失去主心骨的衆搶救人員迅速進入了狀態。
這個病患不簡單，僅剛纔外頭所看到的幾個市裡面的大人物，就讓他們壓力叢生。
“院長，傷口崩裂！”
“輸血，再縫合，TL止血法……”
如果說外科是進入人體寶藏的大門，那葉青眉已經到了門口。
人體，在她眼中，就是無數個生機循環。
只要不傷及根本，她就能最有效的進行救治。這是種天生的本能，也是她能在三十歲出頭便能被評選爲市區最權威醫院副院長的重要原因。
忙忙碌碌中，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讓人膽顫心驚的過程。
時間，不知不覺指向了凌晨六點。
一臺手術，動輒可能需要十個八個小時，這都是很正常的。底下的助手可以輪番上陣，主刀醫生卻需要時刻保持冷靜，短時間做出最有效的處理方式。
六個小時，葉青眉最近又加班嚴重，眼睛看東西開始有點模糊。
她在再一次接過止血鉗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刺進了腿部肌膚表層，用以強提精神。
周青身中一槍，後背匕首傷勢深入……
這種傷勢，如果不是一附院那邊人員輸血及時，恐怕根本就撐不到總醫院。搶救最困難的是穿過肩頭的那處槍傷，在進行傷口清理後，普通的方式沒有辦法縫合。
但好在，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她找到了正確的方法。
外頭，陽光冒頭，霞光萬道。
葉青眉在周青血液止住，心電監護上顯示正常之時，力氣彷彿一下子給抽乾了，跌坐在了工作人員拉過來的椅子上。
協同搶救的一羣助手，更是彼此可以看到對方眼中的那種輕鬆。
救人，是種成就感，同時也能給幾次三番趕來的院長以及外面快崩潰的家屬一個交代。
而人，至少在眼下，確定無疑的給救了回來。
這對於一些一開始根本沒抱希望的人來說就是奇蹟。不過並不罕見，葉青眉也不是第一次創造奇蹟。
外科主任黃廣鵬稍作平復後走了出去，走廊外隱約響起了他的聲音：“手術順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