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這他媽是雛虎碑上五十七?

椒奴已經連續幾日未曾來白玉京了。

陳執安站在闓陽闕中皺着眉頭,遠望着廣大的白玉京。

白玉京中雲氣嫋嫋,扶廷君盤踞在雲霧中,廣寒樓的光輝照在扶廷君身上。

自從廣寒樓被陳執安洞開第二層,廣寒樓中照耀而出的月光清輝治療元神傷勢的效果,就更好了許多。

月白色的光芒,透過雲霧,不斷落在扶廷君身軀上。

原本只留下一縷神蘊的扶廷君,如今神蘊化身已經越發凝實,可見一道道粗壯的神蘊在他鱗片底下緩緩流淌。

也許再過一段時日,他便能化神蘊爲元神,自此不必只困在這白玉京中,藉由無矩樓,扶廷君也能自白玉京中入世。

闓陽闕里,紫氣縈繞,黃庭沉浮。

老黃梁與那遊俠各自在一團紫氣中,閉眼參悟功法,參悟神通。

陳執安眉宇之間卻有些擔憂。

自從椒奴被南流景引渡白玉京之後。

椒奴幾乎每日都會來白玉京中,藉助紫氣黃庭,參研神通功法。

有時候累了,想要放鬆一些,便會去崑崙澤中踱步漫遊。

可這幾日……陳執安卻始終不見椒奴的化身身影,不知去了哪裡。

所幸南流景中,還有絲絲縷縷的大日光輝流轉而去,探入虛空中消失不見。

陳執安知道,這是南流景與椒奴之間的紐帶。

紐帶仍在,椒奴應該還活着。

“也不知椒奴去了哪裡。”

陳執安思慮一番,便也盤膝坐下,腦海中一道嶄新的天功浮現開來。

【我相繭】。

“我見衆生如露電,衆生見我水中煙。”

“剝盡皮囊存燈芯,織就空花作繭眠。”

“破繭方知繭中我,亦是他人鏡裡顏。”

“三十二相裹神蘊,無相梵文釣大千。”

……

四皇子在宮中得了那奇特的斷劍。

斷劍中除了北斗流火神通之外,尚且還有這一道天功功法。

陳執安得來功法,卻看不透這功法究竟是何品級,可卻晦澀難懂,玄妙不凡。

於是陳執安纔會親自前來闓陽闕。

他盤膝坐在闓陽闕中,濃郁的紫氣、黃庭悄然落入他的腦海中。

而那【我相繭】功法,卻被陳執安不斷在腦海中模擬,參悟。

“這一門天功倒是奇怪,看似無品無級,卻又好像玄妙無比,蘊含着真正的大道。”

這天功以佛門三十二相爲基,又似乎融入了道家夢蝶、化繭的諸多理念,構建了這門用於僞裝的功法。

“破我相而存真性……”

他緊閉眼眸,將這一門功法中諸多玄妙盡數復現於腦海中,然後又逐個參破。

可他越參悟,越覺得這一門功法實在神秘。

它好像包含着某種道真,又好像是某一種玄之又玄的大道基礎,令陳執安大爲吃驚。

“這功法竟然有四重境界,一重比一重奧妙……”

隨着陳執安探尋到這一道功法的不凡之處。

闓陽闕中,紫氣與黃庭紛紛涌向陳執安,便如同一波又一波潮水。

老黃梁與林聽紛紛睜開眼眸,看向陳執安。

卻只見陳執安坐在殿宇正中央,厚重的紫氣黃庭朝他涌動而去,又徹底消失在他的身軀周遭。

而陳執安自始至終都閉着眼眸,紋絲不動。

“這長安客在參悟什麼功法?竟然需要如此之多的紫氣、黃庭?”

老黃梁有些驚訝。

更讓他驚訝的是,這陳執安天賦不知何其高絕,竟然能夠吸引這般多的紫氣、黃庭。

不遠處的林聽同樣站起身來。

他眉心那一點紅暈顯得更紅了許多,他身上還散發着幾縷神通玄妙,似乎在闓陽闕中亦有所得。

林聽仔細看着陳執安。

他親眼看到陳執安的呼吸頻率忽然生出變化,緊接着他皮膚裸露之處,顯現出一道又一道的紋路。

那些紋路細碎,而又充斥着神秘,就好像是某一種獨特的文字。

下一瞬間。

林聽神色有了一些變化。

陳執安明明就坐在闓陽闕中,就坐在離他不遠處,他的眼睛能夠看到陳執安,可以自己的神蘊強度,竟然無法探知到陳執安的存在。

就好像陳執安徹底消失在了虛空中!

老黃梁修爲高絕,遠非普通的造化天端人物能夠相提並論。

他的元神即便負傷,仍然猶如大日昭昭,璀璨奪目。

可便有如此元神,在老黃梁感知之下,陳執安的氣息雖然未曾全然消失,卻變得若隱若現起來。

“這是什麼功法?”老黃梁大爲驚訝。

林聽則是看着陳執安,對於白玉京越發敬畏。

這白玉京果然神秘,這位長安客所修功法玄妙至此,只怕與那些道真功法也不遑多讓了。

他在心中這般想着,便又繼續打坐修行。

藉助闓陽闕中的紫氣黃庭,繼續磨練他的神通、刀法。

老黃梁本也想要修行,卻又似乎感知到了什麼,神情微變,突然消失在了闓陽闕中。

直至此時,陳執安才緩緩睜開眼睛。

他察覺到自己的氣息如海,如雲氣,又如這天地間所存在的一切,完美融入其中。

“我相繭第一層境界,【天地繭】。”

“便如我之前所修行的長日安隱經,但是品級效果,不知要好出多少。”

陳執安感知這一門功法之奇妙,一旦運轉,他的元關、先天胎宮似乎全然歸於沉寂,彷彿不存。

除此之外,就連他自身的氣息也被完全遮掩了,就好像被一層天地繭包裹住。

“只不過是這一門功法,第一層境界。”

陳執安腦海裡,依然有紫氣黃庭不斷升騰、沉浮。

可他現在修爲太淺,甚至連在腦海中模擬第二層境界都做不到,便是有通天的悟性,海量的紫氣、黃庭,都無法讓他更進一步。

不過他人就從功法諸多玄機中,探知到了些許隱秘。

“我相繭第二重境界【色相繭】,便能夠改變骨骼肌理,改變形貌,徹徹底底變化爲另外一個人。”

陳執安只覺得心驚。

天下神通法門無數。

可一般來說修爲增加,便代表着骨骼、皮肉筋膜都在變得更加堅韌、堅硬。

除了功參造化的人物,可以一定程度從根本上改變骨骼、肉身、相貌以外,其餘天闕修士還需要依託神通。

神通總可參破。

而這【色相繭】卻超脫於神通之外,是一種層次更高的法門,可謂玄之又玄。

“我距離色相繭,還差上一些。”

陳執安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心中也多有感嘆。

不知爲何,他忽然想起那封禪臺來。

封禪臺中,隱藏着深深的隱秘,又似乎與白玉京有幾分關聯。

正因如此,當封禪臺裂開縫隙,自己才能夠駕馭封禪臺的力量,一指喝退那玄衣的君王。

“可惜……如果是在封禪臺中,我能借助其中的偉力,也許便可以參透這我相繭。”

他父親與母親還在封禪臺中,等他修爲再高一些,也許可以試着探尋封禪臺中的玄機,看看能否再一次打開封禪臺。

他思緒及此,心中又多了些慶幸。

“沒想到應四皇子之邀,竟被我得了如此好處。”

北斗流火神通已然威能極強,對於劍道天賦極好的陳執安來說,稱得上是一樁大機緣。

而這我相繭,又似乎是更大的機緣。

“還有那一柄斷劍……斷劍中還藏着更深的隱秘,還需想些辦法將這斷劍取來。”

陳執安一邊在心中盤算,一邊望向林聽。

林聽周身上下同樣纏繞着諸多紫氣,幾道玄妙的符文在他周身上下不斷跳躍。

陳執安感知到這符文,暗暗有些心驚。

“不愧是雛虎碑第三人,哪怕只有玄府境界,光是這幾種神通,能夠爆發出來的偉力,幾乎已經不輸參悟幾分龍脈機緣的李伯都。”

李伯都與陳執安對戰時,已經踏入天宮境界,乃是玉闕第六重修爲。

林聽玉闕五重玄府境,卻要比李伯都更強許多,令陳執安心中驚訝。

林聽修行,陳執安也不曾打擾,悄然退出白玉京。

他看了看天色,此時正值巳時末,天光大好。

陳執安走出院子,天上又有雪花飄落。

冬日的第二場雪便如此悄無聲息的到來了。

陳執安不理會身上落雪,一路去了引鶴樓。

他之所以前去引鶴樓,是因爲今日清早,中極殿大學士季承元專程派遣家中老僕前來,說是今日正午時分,請陳執安前去引鶴樓。

季老相請,陳執安倒是並無太多驚訝。

早在之前,陳執安曾經答應過季老,要送季老一首詩詞。

可後來變故突生,陳執安的父母遠走,陳執安不得已又外出懸天京送劍。

一來一去,倒是不曾兌現諾言。

可令陳執安意外的是,季老向來有清簡的美名,約他在引鶴樓中相見,似乎有些不符合季老的爲人。

畢竟引鶴樓在這偌大的懸天京中,也是一等一的豪奢所在。

吃上一頓飯,便需要二三十兩,乃至二三百兩銀子。

季老哪怕身爲中極殿大學士,光靠俸祿,也應當是吃不起引鶴樓的。

“季老兩次見我,一次爲我揚名,另一次爲我出手,我還欠着他一首詩……今日去引鶴樓正好請他吃飯。”

陳執安心中暗想,卻又想到今日是季老相請,自己去結賬似乎又不合理,被恐傷了季老的臉面。

於是他也就不在顧慮太多,邁步朝着引鶴樓而去。

——

引鶴樓中。

季老頭髮花白,往日裡深邃清明的眼神也變得有些渾濁了。

他一身儒生長衣,頭戴高冠,顯出幾分高士之雅來。

與他相對而坐的,正是楊鶴引。

說起來,楊鶴引的年歲比起季老只大不小。

但楊鶴引的面容看起來就像是三十歲出頭的青年,唯獨眼神顯得有些滄桑。

季白、蘇枕雪這兩位弟子,並排跪坐在一旁,時不時爲二人倒茶。

季承元看着楊鶴引,感嘆說道:“一別許多年,我已經垂垂老矣,只怕沒有幾日可活了。

可在看你,而越來越年輕了……想來沒有奄奄一息的大息拖累,你身上那些舊疾恢復了許多,又或者……修爲更上了一層樓。”

楊鶴引看着遠處風流的黃龍河,眼神多了幾分唏噓:“大息終究是故國,我試圖力挽狂瀾,卻終究難挽大廈將傾……大息對我而言從來不是什麼拖累,只可惜我並非大虞的仙士,年輕時便不曾上過騎鯨碑,修行確實有些成就,卻終究無法改變這天下大勢。”

他如此感嘆。

季老卻笑着說道:“能在那第九碑上刻字的人物,普天之下也不過寥寥十人,十個人刻了十四個字,老友……你便是其中之一,又怎能以‘有些成就’來自謙?”

蘇枕雪、季白低着頭寂寞聽着。

當季老提及第九碑上刻字的事,他們眼中也與有榮焉。

畢竟哪怕天下廣大,強人無數,能在第九碑上刻字的人,卻終究不過區區十人而已。

他們乃是刻字之人的弟子,也深覺自豪。

此時季老轉過身來,看了一眼季白、蘇枕雪,眼眸中又多了幾分感嘆。

“細數族譜,我霜渚州季家也是自二百四十餘年前,從大息遷徙而來。

昔日的大息季家,今日的呂鼎國皇族,是我霜渚州的主脈。”

季白站起身來,向季承元行禮:“我此次前來,宮中幾位老人也曾給我說過,大虞朝堂上,還有一位季氏血脈,便是大學士。”

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這才直起身來,自窗戶看去,彷彿廣大的懸天京盡數落入他眼中。

“季老……又何須待在這懸天京中,晚輩一路行來,覺得大虞全無朝氣,暮氣沉沉,尚且還不如呂鼎、樑岐。

你在這懸天京中,雖然是中極殿大學士,卻並無實權……與其在這裡空耗光陰,還不如前往樑岐國,與我那些長輩們一同治理新生不久的樑岐。”

季白實心相勸。

季承元眼中閃過一抹疲倦之色,搖頭說道:“天下紛亂,去哪裡還不是都一樣?

我已經老朽,舟車勞頓纔是空耗光陰……況且,大息已經亡了,四甲子光陰已然讓我們成了真正的虞人,又如何能夠離開這生我養我的土地?”

衆人沉默下來。

季白也不再多說。

幾人飲茶,季老的目光卻始終落在那盞燈火上,落在那喚起一天明月上。

而楊鶴引此時,正注視着桌案上一張洛神紙。

紙上龍飛鳳舞寫着一闋詞。

楊鶴引讀了一遍又一遍,眼神中越發多了幾分愁緒。

“這樣的詩詞……真是一位年輕人寫的?”楊鶴引仔細詢問,語氣帶着感嘆,眼神中又有些欽佩。

季白、蘇枕雪心生好奇。

二人卻也知禮儀,並不偷看。

直至楊鶴引看了許久,纔將這張紙遞給蘇枕雪。

蘇枕雪拿了洛神紙,仔細讀過,神色亦有震動。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一闋詞,卻充斥着灑脫,彷彿作詞的人超然於物外,已然得見道真。

可偏偏此人又是一位雛虎碑上的年輕人。

這讓季白、蘇枕雪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又是這陳執安……”

他們一路行來,不知見過多少次這個名字,昨日他們見到了雛虎碑上換榜,又見了陳執安留在引鶴樓中的詞。

今時今日,尊師與季老相見,沒想到這陳執安所做的詩詞,並不止一首。

大息舊朝歷史悠久,大息文人也極好詩文,不知出過多少詩人。

後來大息崩潰,國祚亡了,大息那些歷史、文化卻傳承在了三國,不曾斷絕。

季白、蘇枕雪長輩中,也有浸淫詩詞者。

詩詞表性,寄託心境,有時候對修爲也大有裨益……只是他們那些長輩所做的詩詞,比起陳執安這兩闋詞來說,卻差之甚遠。

所以這兩位年輕人才會如此驚訝。

“這陳執安倒是一位奇人,也不知生就什麼模樣。”

蘇枕雪心中正在好奇。

卻在不遠處的樓梯上,緩緩走來一位少年。

那少年一身玄衣,身材高大,面容沉靜,眉眼生得頗爲英俊。

他緩步走來,季老終於露出幾分笑容。

“季老。”

陳執安向老人行禮。

季承元輕輕頷首,又示意陳執安坐下。

陳執安又向其餘幾人點頭,這才入座。

“這位楊師……乃是我的故交好友,其餘二位都是他的弟子。”

季老介紹。

這一次輪到陳執安驚訝了。

眼前這位白衣青年,與季老是忘年交?否則又怎會如此年輕?

而這兩位年輕人……

陳執安目光掃過,眼神終究多出幾分變化了。

這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人氣度不凡,身上又似乎流淌着一種高聳如山嶽、沉靜如星空一般的氣魄,讓他一時之間有些看不穿。

“比李歸晚,晏鶴眠還要更強!”

陳執安心中驚訝。

季白和蘇枕雪更是驚訝。

他們早料到陳執安年輕,卻實在未曾想到陳執安竟然如此年輕。

而且這陳執安似乎並非只是詩才大好,身上一縷縷氣息極爲鋒銳,便如刀劍一般,彷彿與刀意、劍意融合,讓他們所修的劍意也蠢蠢欲動。

“雛虎碑上五十七,能有如此威勢?”

季白暗暗嘖舌。

蘇枕雪並無架子,親自爲陳執安添茶。

“今日請你前來,倒也並無什麼要事,不過是因爲楊師想要看一看你這位年輕的詩人。”

季老朝他微笑。

陳執安笑道:“季老有朋自遠方來,身旁若無晚輩倒茶,卻也不合禮數。”

他自然而然拿過茶盞,親自爲楊師倒茶。

楊師朝他微笑,正要說話。

一旁的季老瞥了一眼陳執安,卻又開口問道:“老友……你上一次前來大虞,只怕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今朝你又走過許多個州府,親自前來懸天京,一路行來,卻不知你看到了什麼?”

楊師飲茶,看向季白。

季白一笑,顯出幾分貴氣來:“季老,大虞江山廣闊,物產豐饒,又有強者無數,我們自南海而來,一路前來懸天京,看到的都是一片繁華景象。”

季承元默不作聲。

楊鶴引卻又看向蘇枕雪。

蘇枕雪思索幾息時間,眉頭皺起,道:“季老詢問,季師兄唯恐令季老擔心,話語倒是有幾分保留……”

“我等三人自南海而來,一路經過十三個州府,多是南方富饒之地,可去真不算好。”

“嗯?”季老繼續詢問:“怎麼一個不好?”

蘇枕雪笑道:“大息一分爲三,四十餘年過去,樑岐國堪堪建立秩序,卻也有許多邪性之事,又有許多邪魔。

我父親登上宰相之位,便是爲了變法樑岐!禁止那些邪性之事,清掃那些邪魔。”

她說到這裡,臉上笑容暗淡了幾分,感慨說道:“只可惜樑岐國宗廟強大,一眼望去皆爲高山險阻,變法寸步難行。

我在父親身旁耳濡目染,卻也識得一些邪魔外道。

而在這大虞十三個州府中,我已眼見許多血腥之事,比起混亂的樑岐、呂鼎有過之而無不及。”

季承元與陳執安靜默聽着。

蘇枕雪道:“我曾在南海州看到有人正在煉製鮫人,藉以探索廣闊南海,獲得修行資糧。”

“我曾在江槐州看到巨大的槐樹遮天蔽日,氣息籠罩一座城鎮,城鎮中的人借活在夢中,精氣供給槐樹成長。”

“我曾在青川州的藥田中,看到有人以活人之血,肥沃土壤,從而令藥停長出更好的靈藥。”

“甚至在距離懸天京不遠的河上州中,有人正藉助一處礦脈,煉製奇金,源源不斷的礦工正在被運往那裡……開採礦石可用不了這麼多的礦工。”

……

蘇枕雪娓娓道來。

楊師並不阻止。

季承元渾濁的眼眸中,更多出一些疲乏來。

老人本就矮小的身子,似乎更加矮小了。

陳執安面不改色,仿若未聞。

蘇枕雪瞧見陳執安的神色,以爲陳執安出自這大虞哪一座世家,也許做的便是這樣的勾當。

季白同樣神色不改,好似已經習慣了,畢竟呂鼎國同樣宗廟橫行,當此大世,若是憐憫太多,只怕保不住宗廟,保不住國祚。

這一處雅間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足足過去良久,季承元似乎有些後悔詢問三人一路見聞。

他使勁搖了搖頭,似乎想將這些事遺忘,可卻終究忘不了,便只能感慨一句,對楊師說道:“還記得你上一次前來秀霸山,你曾問我……這世間可會變得更好?”

“我那時尚且年輕,滿腔熱血,想要靠着我手中之筆,靠着我微末的修爲,令大虞生變,令天下百姓過得更好些。

所以我對你說,這世間必然會越來越好,大離的鐵馬雲雕過不了北煌山,大幹興盛不過是一時的,終究無法超越大虞,而這世間也會越來越好。”

“我還記得那時你只是對我搖頭,不作言語。”

“如今想起來,那時你臉上的高深莫測,分明是在與我說……這人世不會越來越好。”

季承元氣息渾濁,眼眸中的光彩越發黯淡了。

陳執安有些擔憂。

楊師嘆了一口氣:“我活過還算是漫長的歲月,見了許多國祚崩滅,見了許多百姓流離失所……也見到大幹揣測到了真正的道真,明白了人命、人血……纔是這世間最大的珍寶。

那時我便知道,這天下將要亂了,將要墜入深淵……多少昔日的英雄會隕落,無數中正的傳承也會就此斷絕,從此天下成爲魔獄,人人不得超脫!”

他語氣凝重,說出這許多話來。

陳執安若有所覺,擡頭看了一眼引鶴樓那吊燈上鐫刻着的詩文。

季承元聽着楊師的話,眼中更多出些憤懣來:“大幹!大幹!大幹讓這天下落入魔道之中……”

老人喃喃自語:“大幹帶起食人的風潮,天下都被席捲……我大虞諸多世家同樣如是,如今已成定局,又該如何變革?”

幾人沉默。

陳執安身上,卻忽然有一道劍氣一閃而過,似乎暗藏着殺機。

其餘幾人都不曾發覺。

唯獨楊鶴引眼神微動,看向陳執安,詢問道:“陳小友是修劍的?”

陳執安回答道:“既修劍也修刀。”

“刀劍同修?”

季白、蘇枕雪對視一眼,眼神中有些不解。

刀劍之道差異極大,若不浸淫一道,難以悟出真意,更難悟出【魄】、【心】。

細數許多歲月,刀劍同修而又刀劍絕世者,就唯有一位第九碑上刻字的大息舊太子。

這陳執安氣魄不凡,爲何如此不智?

楊鶴引也有些意外,可他卻又想起自己的北斗流光神通,想起秀霸山上,那許玉蟾劍光中,殘留的一縷劍氣。

於是他更加驚訝了。

“可否看一看陳小友的刀、劍?”他就此開口。

陳執安已經隱約猜到此人的身份,又想起自己那北斗流光傳承,很有可能來自於此人,自無不可。

只見他微微拂袖,手中已經多了一刀一劍。

銀白色長劍上,雲氣流轉,一縷縷劍氣縱橫,看起來便鋒銳無比。

再看那一把刀,刀身上彷彿燃着烈火,即便隔了幾步距離,幾人也感知到熾熱。

“這刀、劍都是萬鍛刀兵,這陳執安倒是身家不菲。”

蘇枕雪心中暗想。

楊鶴引正要說話,神色卻有微微變化,看向窗外。

卻見窗外,黃龍河畔。

兩位道人自雪中走來。

一位道人已然年老,身上氣機卻如同深淵,深不可測。

而另一位道人卻是一位年輕人,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身穿青衣道袍,眼眸深處藏着幾分疲倦,神色卻如寒霜一般。

這年輕人擡頭,望着臨窗而坐的陳執安。

陳執安感知到這年輕道人的目光,轉而看去。

一時之間,這年輕道人身上一道猛烈的氣機勃發,他悠長的呼吸便如同浪潮,發出天雷一般的聲響。

濃郁的真元直衝於天際,化作濃霧,消融冰雪,又落在陳執安周遭。

蘇枕雪微皺眉頭,正要出手。

楊鶴引一道眼神落下,蘇枕雪身上的氣息驟然消散。

季老有些不悅,卻又看到那位老道人:“道玄山觀陽子……”

於是季老想了想,便也不曾出手,只防備着這老道人。

而那年輕道人的氣機已全然落在陳執安身上。

這玄妙氣機令虛空泛起陣陣漣漪,沛然的氣魄割裂了虛空。

“道玄宗持玄子!”

季白、蘇枕雪早已認出這年輕人,可此時二人臉上多有一些驚異!

“持玄子在雛虎碑上位列第二十七,按照道理,不該如此強橫纔是……”

蘇枕雪大爲驚訝。

季白卻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傳聞道玄宗持玄子已經徹底【持玄】,根骨擢升,天賦越發高絕……就連雛虎碑第三的遊俠林聽也曾去道玄山上,與持玄子定下約定!

如此說來……這傳聞是真的。”

他忽然有些擔憂。

他在雛虎碑上位列第十三行,比起蘇枕雪還要低上一行。

若是持玄子真就【持玄】,過幾日雛虎碑換榜,只怕他又要往後退上一行了。

而此刻,隨着持玄子身上的氣魄越發鼎盛,彷彿鎖住虛空,要讓陳執安神蘊受損,元關生裂!

季白、蘇枕雪各有所思,都在揣測陳執安究竟能堅持多久。

可正在這時,陳執安臉上卻露出些許笑容,對季老和楊鶴引點頭說道:“晚輩失禮。”

他話音落下。

雲川長劍驟然出鞘,閃過一抹光輝,直刺虛空。

須臾之間!

天上落下數道星光,星光排布便如北斗勺柄,化作重重劍光,落在雲川長劍上!

又有浩浩蕩蕩的真元自陳執安元關中迸發開來,雲川長劍上奔涌出劍意雲中君!劍意重重疊疊,如有九重天!

嗤!

劍氣所至,虛空中發出陣陣如雷的鳴嘯!

劍光如星光,銳利無匹!

持玄子的氣機眨眼之間就被刺穿。

可那持玄子依然神色不改,浩浩蕩蕩的氣機仍然壓迫而來。

陳執安面不改色,忽而拔刀!

山河遊刃篇!

一刃裁山河!

長刀所向,刀意肅殺,便如臘月寒冬,又有遍佈山河的刀影橫越而上,殺穿天地間的可怕氣機!

周遭又變作一片清明。

陳執安收刀歸鞘,虛空中雲川寶劍飛來,落入劍鞘中。

而持玄子的氣機已然被陳執安的刀劍蕩空。

“刀意九重。”

“劍意九重。”

“先天五重境界,真元何至於如此沛然澎湃?”

“這他媽是雛虎碑上第五十七行?”

哪怕是雛虎碑上前十五的季白、蘇枕雪都不由深深吸氣!

黃龍河畔,雪花依然輕輕落下,落在兩位道人的肩頭。

觀陽子臉色漆黑如墨。

持玄子眼中更加疲倦了許多,卻又唯恐觀陽子發現,被他深深藏在眼底。

楊鶴引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他不去看陳執安,反而看向秀霸山。

“秀霸山下的東西,這陳執安拿,是不是更適合一些?”

第291章 安國公 持天樓第245章 回懸天京第33章 四時蟬第183章 郡主不再是定人生死的天公了?第175章 何爲蓋世的悟性?第254章 見龍第230章 這只是開始【6K】第207章 溝通虛空,玉京入世第108章 殺一些養蛟的鐵馬泥蛇,就算是為民除害了【月票加更】第237章 掃清天下污穢,鐵風谷中殺妖鬼兩千餘【6K】第271章 香火 九司太子第292章 陳水君的劍氣第136章 璞玉向先天出刀?第175章 何爲蓋世的悟性?第281章 速成天軍第174章 陳執安,你將有幸成爲他放牧的第一隻羊第117章 魁星!魁星!魁星!第289章 臣願披甲,掃清作亂妖孽第197章 道果歸屬?第148章 敲碎一位玉闕修士的頭第162章 父子第139章 天驕與常人第175章 何爲蓋世的悟性?第26章 春寒料峭第261章 兩尊神相殺生天王 陸吾第116章 尚書大人,我來討債來了第229章 妖鬼叢生,殺之不絕第6章 洗淨根骨第65章 雛虎碑上二十二,攬月樓中遇故人第239章 殺遍燃隋州第75章 且來看看懸天京中無主機緣(第五更,求首訂,求月票)第237章 掃清天下污穢,鐵風谷中殺妖鬼兩千餘【6K】第181章 陳水君:我帶你去殺人(二合一)第150章 見一見雲停將軍第162章 父子第272章 青山樓第三層第99章 十道神蘊【月票加更】第25章 修行,不就是為了快意一些?第5章 昆侖澤中赤中薑第22章 犯了錯,就以姓名贖之第237章 掃清天下污穢,鐵風谷中殺妖鬼兩千餘【6K】第109章 今日一氣凝成璞玉三關第85章 南海褚家,什麼府邸搜不得?第163章 先天二重,【青綠】先天之氣第267章 都殺了第249章 白玉京主真身第292章 陳水君的劍氣第165章 水君配劍,八月黃雀風第16章 屬狗的沈好好第73章 一聚神蘊五六道(第三更,求首訂,求月票)第75章 且來看看懸天京中無主機緣(第五更,求首訂,求月票)第266章 雛虎碑第一行第167章 霸下龍軀 頭骨飲酒第305章 未曾殺你,難道不算有恩?第199章 騎鯨碑上陳水君第52章 後天之氣第38章 刀劍與青山樓第51章 真元境圓滿!第78章 握住抽打世家門閥的鞭子【月票加更】第215章 玉京行走第64章 熔爐第三重,昆侖澤中新的寶藥第260章 天門敗玄府第239章 殺遍燃隋州第280章 造化之上第九境第295章 我這便死了第54章 鬥極刀,八千鍛第43章 這懸天京,我難道去不得?第161章 陳水君入京第153章 四時蟬,四柄劍第17章 新的靈藥第155章 六姓血脈也會死第306章 天王神相 逐惡劍光第193章 我來接我的妻子第214章 道下仙宮,白玉京主第197章 道果歸屬?第298章 道下日月仙宮第3章 高高在上的公子和地上的螞蟻第167章 霸下龍軀 頭骨飲酒第166章 李將軍的玉闕不如我陳水君的先天第84章 第七神蘊第216章 陳執安,你真想要造反?第238章 什麼世道?堵着六姓人物殺?第159章 天驕陳執安,蓋世秦聞晝【二合一】第157章 風波第2章 隱龍第232章 我可敵玄樓否?【6K】第76章 宮中機緣 五禪花 九宮街上的院子第292章 陳水君的劍氣第268章 椒奴:“我去了大乾。”第124章 你要拔刀,還是緘默?第243章 不如投靠我第49章 宋相與我來做你的靠山!第104章 有劍寒律,五千二百六十一鍛第28章 看看你陳執安,意欲何為第307章 我要殺你,何須陰謀詭計?第121章 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第47章 玄門寶物,內蘊乾坤第22章 犯了錯,就以姓名贖之第26章 春寒料峭
第291章 安國公 持天樓第245章 回懸天京第33章 四時蟬第183章 郡主不再是定人生死的天公了?第175章 何爲蓋世的悟性?第254章 見龍第230章 這只是開始【6K】第207章 溝通虛空,玉京入世第108章 殺一些養蛟的鐵馬泥蛇,就算是為民除害了【月票加更】第237章 掃清天下污穢,鐵風谷中殺妖鬼兩千餘【6K】第271章 香火 九司太子第292章 陳水君的劍氣第136章 璞玉向先天出刀?第175章 何爲蓋世的悟性?第281章 速成天軍第174章 陳執安,你將有幸成爲他放牧的第一隻羊第117章 魁星!魁星!魁星!第289章 臣願披甲,掃清作亂妖孽第197章 道果歸屬?第148章 敲碎一位玉闕修士的頭第162章 父子第139章 天驕與常人第175章 何爲蓋世的悟性?第26章 春寒料峭第261章 兩尊神相殺生天王 陸吾第116章 尚書大人,我來討債來了第229章 妖鬼叢生,殺之不絕第6章 洗淨根骨第65章 雛虎碑上二十二,攬月樓中遇故人第239章 殺遍燃隋州第75章 且來看看懸天京中無主機緣(第五更,求首訂,求月票)第237章 掃清天下污穢,鐵風谷中殺妖鬼兩千餘【6K】第181章 陳水君:我帶你去殺人(二合一)第150章 見一見雲停將軍第162章 父子第272章 青山樓第三層第99章 十道神蘊【月票加更】第25章 修行,不就是為了快意一些?第5章 昆侖澤中赤中薑第22章 犯了錯,就以姓名贖之第237章 掃清天下污穢,鐵風谷中殺妖鬼兩千餘【6K】第109章 今日一氣凝成璞玉三關第85章 南海褚家,什麼府邸搜不得?第163章 先天二重,【青綠】先天之氣第267章 都殺了第249章 白玉京主真身第292章 陳水君的劍氣第165章 水君配劍,八月黃雀風第16章 屬狗的沈好好第73章 一聚神蘊五六道(第三更,求首訂,求月票)第75章 且來看看懸天京中無主機緣(第五更,求首訂,求月票)第266章 雛虎碑第一行第167章 霸下龍軀 頭骨飲酒第305章 未曾殺你,難道不算有恩?第199章 騎鯨碑上陳水君第52章 後天之氣第38章 刀劍與青山樓第51章 真元境圓滿!第78章 握住抽打世家門閥的鞭子【月票加更】第215章 玉京行走第64章 熔爐第三重,昆侖澤中新的寶藥第260章 天門敗玄府第239章 殺遍燃隋州第280章 造化之上第九境第295章 我這便死了第54章 鬥極刀,八千鍛第43章 這懸天京,我難道去不得?第161章 陳水君入京第153章 四時蟬,四柄劍第17章 新的靈藥第155章 六姓血脈也會死第306章 天王神相 逐惡劍光第193章 我來接我的妻子第214章 道下仙宮,白玉京主第197章 道果歸屬?第298章 道下日月仙宮第3章 高高在上的公子和地上的螞蟻第167章 霸下龍軀 頭骨飲酒第166章 李將軍的玉闕不如我陳水君的先天第84章 第七神蘊第216章 陳執安,你真想要造反?第238章 什麼世道?堵着六姓人物殺?第159章 天驕陳執安,蓋世秦聞晝【二合一】第157章 風波第2章 隱龍第232章 我可敵玄樓否?【6K】第76章 宮中機緣 五禪花 九宮街上的院子第292章 陳水君的劍氣第268章 椒奴:“我去了大乾。”第124章 你要拔刀,還是緘默?第243章 不如投靠我第49章 宋相與我來做你的靠山!第104章 有劍寒律,五千二百六十一鍛第28章 看看你陳執安,意欲何為第307章 我要殺你,何須陰謀詭計?第121章 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第47章 玄門寶物,內蘊乾坤第22章 犯了錯,就以姓名贖之第26章 春寒料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