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逐炁與那神秘黑衣人的對峙愈發激烈,天穹彷彿被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撕扯成兩半。
金光與黑蓮碰撞的瞬間,虛空震顫,竟裂開一道蜿蜒千丈的縫隙,露出其後混沌未明的幽暗。
黑衣人眼神古井無波,卻令周遭山巒簌簌抖落碎石。
他袖袍一展,身後驟然浮現九朵黑蓮,蓮心迸射出星辰般的寒芒,每一道皆化作鎖鏈,向那玉闕第一的十龍主纏繞而去。
商逐炁冷哼一聲,玄甲龍紋驟然亮起,十道龍影咆哮着沖天而起,與黑蓮鎖鏈絞殺在一處。
龍吟蓮綻間,天地真元沸騰如鼎,即便隔着遙遠的距離,陳執安都不得不運轉紫黃青羊真經,調動真元,集結血氣,以免被這沸騰的真元傷到。
“太子。”商逐炁指尖凝聚出一枚金印,印文似有萬鈞之重,壓得下方雲海塌陷成淵:“這天下,遲早要刻上我大幹的黑龍紋,你何必苦苦支撐。”
話音未落,金印已轟然砸向黑衣人。
後者卻忽如煙霞散開,真身竟出現在商逐炁背後三寸之處,一指點向其後心。
這一指看似輕描淡寫,卻讓商逐炁的玄甲發出刺耳的崩裂聲——龍紋鎧甲上赫然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好一個【九獄蓮生經】!”商逐炁不怒反笑,周身突然爆發出刺目血光。
那十龍虛影竟在血光中凝爲實體,龍鱗翻卷間噴薄出熾白雷火,將黑衣人逼退百丈。
雷火所過之處,連虛空都被灼出焦黑痕跡。
黑衣人終於顯露真容——竟是一名面容威嚴的中年人,眉心烙印着一朵十二瓣黑蓮。
他雙手結印,腳下黑蓮驟然化作一座蓮臺。
蓮臺旋轉間,竟將雷火盡數吞沒,轉而噴吐出漫天星砂。
每一粒星砂都重若山嶽,砸得商逐炁龍影哀鳴。
“這人的模樣,倒是有些熟悉……”
陳執安遠遠望去,只覺此人的樣貌頗爲熟悉,自己細細想來,卻想不到何人與他相像。
就在二人殺招將出的剎那,天外忽傳來一聲鐘鳴。
這鐘聲似從萬古前傳來,震得交戰雙方身形一滯。
黑衣人驀然擡頭望向東方,低語道:“那道下仙宮,將要開啓了。”
商逐炁亦收攏龍影,面具下的目光閃爍不定。
他饒有興趣的瞥了一眼陳執安藏身之處,突然擡手撕開一道虛空裂縫:“且待道下仙宮關閉。”
黑衣人聞言輕笑,腳下蓮臺倏忽化作流光:“我還需借你十龍精血祭煉第九品蓮。”
語罷,二人同時踏入虛空,身影如煙消散。
唯有崩塌的雲層與尚未平復的空間裂痕,昭示着這場巔峰之戰的餘威。
陳執安從山岩裂隙中踉蹌走出,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方纔觀戰不過片刻,他元神竟已受震盪。
“這就是騎鯨碑第一的實力……”
“仔細想來,父親那時四時蟬未曾圓滿,便能夠超越十龍主商逐炁,成爲騎鯨榜第一……底蘊不知何其深厚。
我的底蘊,莫說比起父親,便是比起這商逐炁也遠遠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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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執安得見如此人物的爭鬥,心中對於這天下似乎更瞭解了幾分。
他並不神傷,只是再度隱入這座距離日月山不遠的山川中,服用丹藥,盤膝而坐修復傷勢。
療傷之餘,陳執安時不時看到遠處的日月山。
他隱約看到,那日月山上空,竟然多出兩道光芒。
一道光輝熾熱如烈陽,另一道清冷如月。
兩道光輝高懸日月山虛空,徐徐飄動,將要碰撞在一起。
那兩道光輝中時不時便有驚天動地的鐘聲響起,驚天動地。
陳執安運轉天地繭,將自己的身軀隱入這一座山嶽中。
他便如同一位世外之人,旁觀日月山。
短短一日,日月山中便不知來了多少人。
陳執安看到許多年輕的強者或揹負長劍,或催動玄寶,又或者腳踩妖獸匆匆而至,落入日月山中。
其中有先天之輩,也有玉闕人物。
甚至玄府強者也有許多尊。
“大幹主邀請天下未滿三十五歲的強者,前來爭奪道下仙宮的機緣。
其中還包括天下雛虎。
如此說來……此次這道下仙宮爭奪之中,也許還會出現真正的天宮、天闕人物。”
陳執安沉心療傷,有丹藥做輔,再加上傷勢不重,不過一日,元神便再度煥發光彩,肉身傳來的疼痛也逐漸消彌。
他這才起身,深吸一口氣,繼續趕往日月山。
……
椒奴站在日月山山巔上。
她低頭俯視,便看到此刻的日月山已經人滿爲患。
日月山上那一座玄門大門緊閉,不敢外出。
只因此刻前來日月山的人物,大都修爲強大,又或者背景深厚。
日月山這一座小小的玄門,此刻最好的法子大概便是關門大吉,以免招惹唐突這些人物。
短短時日,椒奴的修爲再度突飛猛進,先天之氣已然積累其中,也許再過不久她就能夠踏入玉闕境界。
如此修行速度,簡直令人歎爲觀止。
即便是陳執安,又或者是雛虎碑上其他前五的人物,都無法與椒奴相提並論。
這就彷彿……椒奴原本便有如此修爲,如今只是重拾修爲罷了。
作爲日月山山主,山中那一座玄門即便緊閉玄門,觀主此刻卻恭恭敬敬站在椒奴身後。
“這日月山中,究竟來了多少人。”
椒奴開口詢問。
日月觀觀主已然年老,卻不敢怠慢,恭敬回答:“回稟山主……這日月山中只怕已經來了不下萬人。
其中許多人都是僕人、護衛、丫鬟,真正想要爭奪道下仙宮機緣之輩,卻也有千人之多。”
“而且這千人……修爲都各有不凡,其中不乏玉闕人物。”
觀主語氣不由多了幾分感慨:“小老兒枯坐這日月山已經六十年歲月。
卻從來不曾看到這般多的年輕強者。
其中大半年輕人的修爲,竟然比我更強。”
“修行一道,天賦、根骨、出身、機緣真是缺一不可。”
椒奴靜默聽着,又擡頭看向日月山上空。
那裡,兩道光芒將要交匯。
椒奴思緒至此,心中不由想起白玉京來。
她向白玉京主祈求,長安公子說要親自前來。可時至如今……公子仍然不見蹤跡。
“也不知那道下仙宮中,又是何等的景象。”
她思緒剛剛落下,驚人的一幕發生。
天空中的兩道光芒終於交匯,熾日與冷月碰撞的剎那,整座日月山劇烈震顫。
椒奴只覺耳畔傳來一聲貫穿天地的鐘鳴,震得她神蘊搖曳,眼前景象驟然模糊。
恍惚間,她彷彿看到一輪大日墜入明月,日月相融處迸發出萬千道霞光。
那霞光中浮現出一座巍峨天門,門楣上以古老篆文刻着【神】之一字,每一筆劃都流淌着鎏金般的神韻。
“這是.“椒奴尚未回神,意識已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倏忽穿過光芒門庭。
剎那間天地倒轉,待她再度看清時,竟已懸浮在萬丈高空。
“我的神蘊不知不覺落入這道下仙宮了。”
俯瞰之下,道下仙宮竟是一片綿延千里的錦繡山河。
七座雄城如北斗列陣,城郭間阡陌縱橫,稻田泛着翡翠般的碧浪。
更遠處青山疊嶂,飛瀑如銀練垂落深潭,竟與大虞江南的春景、大幹男方郡縣的雄城別無二致。
“怎會如此?“椒奴心中駭然。她本以爲仙宮該是瓊樓玉宇,卻見那城中市井喧囂,販夫走卒穿行於青石板街,稚童舉着糖人追逐嬉鬧。
若非這七座城中,每一座城城中央矗立着一根通天玉柱,幾乎要以爲這是凡俗州府。
忽然間,她心臟劇烈跳動。
她的目光閃動,落在七城之一。
那是西北方向的【鎏凰城】!
椒奴敏銳的感知到,從那城池中,傳來血脈相連般的呼喚。
椒奴意識如受指引,瞬息掠過千里山河,落在一座白玉廣場上。
廣場正中,百丈高的神女雕像沐浴在晨光中。
那神女廣袖垂雲,裙裾綴滿星辰紋樣,面容竟與椒奴有七分相似。
最驚人的是雕像眉心嵌着一枚月牙狀寶玉,此刻正與椒奴神蘊共鳴般閃爍。
“這是我夢中那雕塑。”
“這是.我?”椒奴伸手觸碰虛空,雕像竟隨之顫動。
無數陌生畫面如潮水涌來——她看到神女立於雲端,揮手間山河移位;看到七城百姓跪拜祈禱,香火化作金霧沒入雕像;
更看到天地將傾,神女化爲雕塑。
“這雕像,與我息息相關,便如我夢中一般,如果這神女雕像崩潰,我只怕也會神蘊崩滅……”
椒奴神色肅然。
她逐漸猜不透自己的來歷。
她本以爲自己不過是一個犯官之女,要一輩子待在掖庭宮中,自此老死在宮中。
後來她心念入了白玉京,她得了些許機緣,以爲自己有機會修行,有機會去往更好的所在。
而如今,她來了大幹,甚至與這道下仙宮中的神女雕像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我是誰?”
“我是這雕塑?”
椒奴眼神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可她並未迷茫太久,只因爲道下仙宮終於開啓!
那些前來爭奪仙宮機緣的年輕強者皆已動身!
強烈的真元波動,將椒奴的思緒拉回日月山。
再看日月山!
卻只見山上真元激盪!
許許多多年輕強者運轉神通,或踏雲而行,或登天而上。
有些修行肉身、血氣之輩,便屈膝踩碎腳下山石,一躍而上,朝着那兩道光芒交匯之處而去。
陳執安便站在另一座山頭,遠望着光輝。
他隱約看到光輝中充斥着厚重的靈氣。
那靈氣便如同屏障,便如同沼澤。
許多年輕強者踏入那靈氣中,頓時感知到沉重的壓力席捲而至,彷彿在他們肉身、元神上蓋壓一座高山!
“並非誰都能進入這道下仙宮!”
陳執安長身而立,目光落於虛空……
就在衆人艱難跋涉於仙宮光輝中時,天穹驟然被撕裂。
陳執安猛然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氣息,他擡目遠望,便看到一匹通體如雪的龍馬踏碎雲層而來,馬蹄落處竟綻開一道道光輝。
那龍馬雙目如炬,鬃毛間流淌着星辰般的光輝,每一片鱗甲都篆刻着古老符文,呼吸時噴吐的雲氣化作龍形虛影盤繞四蹄。
“是燭照龍駒!“有人驚呼。
傳聞此馬乃大幹皇室以燭照龍精血培育,日行十萬裡不倦,踏天闕如履平地。
更令人驚訝的,是馬背上那道身影。
只見馬背上的人物,一襲玄色蟠龍袍,高冠上的玉珠垂落十二旒,卻遮不住他眼中如淵如獄的威嚴。
他周身纏繞着驚人的氣魄,赤金璀璨,每一道都凝若實質,龍首昂然間壓得方圓百里雲海低伏。
“是雛虎碑第一人,當朝十三皇子乾元極……”
椒奴身後,那日月觀主輕聲呢喃,低下頭來,甚至不敢直視那身影。
那光芒中,無數人舉步維艱。
再看那乾元極!
乾元極神色平靜。
他輕夾馬腹,燭照龍駒仰天咆哮,身上綻放出道道光輝。
光輝所過之處,那厚重的靈氣彷彿被他開闢一條路,無數光芒鑄造而成的屏障寸寸崩碎。
馬蹄踏在鎏金光海上,竟似踩碎琉璃般濺起萬千金芒。
“駕。“
平淡的敕令聲裡,龍馬化作赤金流星。衆人眼睜睜看着那道身影撕開光海。
便在這衆目睽睽之下!
大幹十三皇子、雛虎碑第一人便如此身騎龍馬,飛入那光輝中,徹徹底底消失不見了。
眼見這一幕的許多人都不由深深吸氣!
“進入這道下仙宮,竟然如此輕易。”
有人感慨。
陳執安站在原地,感知着乾元極踏入道下仙宮時綻放出來的恐怖氣魄,眼神中卻照出灼灼光輝!
“乾元極修爲還在玄府境界,可他乃是年輕一輩中底蘊最深厚、真元最凝實、元神最強大的人物。
他入道下仙宮,便如履平地,瞬息之間便劈開光海,得入其中。”
“而我與乾元極之間仍有許多差距……”
陳執安身上氣息流轉,真元獵獵作響!
“我要入這道下仙宮,踏足那光芒中,卻不知需要花費幾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