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沒有什麼

蘇菲回到了宿舍,拉開燈,躺倒在牀上,其他人都去吃飯了,她不想去,也不餓。

楊攀一開始的話衝得她很不好受,她知道楊攀是在爲她和張俊着急。她不好受不是因爲楊攀的口氣,而是因爲她現在和張俊的關係。

他究竟是爲了什麼?故意射失點球,比賽結束後就跑,最近確實很少來找過她了,她還以爲是他忙於訓練呢……還說沒什麼,自欺欺人!

當世紀末那個晚上,她在電話裡對張俊說“我愛你”的時候,雖然沒有什麼海誓山盟,但她真的相信他們會象所有童話中寫的那樣,幸福美滿的生活在一起,直到永遠,永遠……沒想到這才兩年,怎麼就會走到這一步呢?難道說,愛情是不可能從一而終的?那她苦苦追尋一個夕陽朦朧中的身影五年是爲了什麼?對那麼多追求她的男生視而不見又是爲了什麼?

那雨中的一個擁抱,那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麪都是過去時了嗎?“給你做一輩子飯”真的只是不小心的口誤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自作多情?三年了,都只是一個夢嗎?如今夢終於醒了?那自己該怎麼辦?

無數個問號在蘇菲腦中盤旋,她越是這樣問自己,鼻子就越酸,眼眶中總有東西在不停地轉來轉去。在別人面前忍了太久,現在她就想抱着一個什麼東西痛哭一場,把心中的委屈哭出來,也許哭出來就會好過了。

蘇菲伸手抓到一個毛絨絨的東西,她把它抱過來,纔看清是李帥今天送她的生日禮物,一個超大型號的流氓兔。看着流氓兔,蘇菲腦子裡一閃,問號全部變成了歎號,先前的問題都找到了答案。

爲什麼張俊會疏遠她?爲什麼會故意射失點球?

自己一直在問張俊爲什麼,卻沒有想到在自己身上找答案。她瞭解張俊,他是那種對女生欠主動的人,因此他是不可能因爲歷史系美女多就對自己疏遠的,畢竟三年的時間沉澱還比不上兩個月嗎?

那麼問題就出現在自己身上了。

李帥,李帥,李帥……剛開學的熱情幫助給了自己一個假象,他是一個熱心的,談吐幽默的,大方的男孩子。大學裡多交些朋友沒什麼不對,於是他就順理成章的出現在自己左右了,一個熱心的“朋友”,但他的真實目的呢?

自己竟然還和他一道出現在張俊的比賽上,張俊看見了會怎麼想?難怪他會多次瞟向這邊來呢,原來他是以爲自己和李帥……

天哪!誤會!全都是誤會!她誤會了李帥的好意,而李帥也誤會了她對他的態度,然後張俊又誤會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其實什麼都沒有,一切還是和以前是一樣的,張俊沒有背叛她,她也沒有變心,李帥從一開始就只不過一相情願罷了。

自己竟然還在那兒淚水汪汪的懷疑起她和張俊的關係了!三年的時間雖說不是很長,但和那些“快餐愛情”比起來也算是歷史悠久了,這麼長的感情會經不起兩個月的考驗嗎?

門開了,室友們吃完飯回來了。

“咦?蘇菲,你沒去吃飯嗎?”打頭的女孩有些奇怪地問她。

“我在減肥。”蘇菲開玩笑的說。

“嘖嘖!你還減肥?那我們豈不是自卑的要去跳樓了?”女孩笑着放下開水瓶。

“哇!好卡哇依的流氓兔啊!”宿舍中最小的女孩子突然興奮地叫了起來,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蘇菲看看身邊的流氓兔,“你和喜歡這個?”

女孩子點點頭:“我只有小的,沒有這麼大的……”

蘇菲把流氓兔塞到她懷裡:“拿着,送給你了!”

“不是吧?這可是那個李帥哥送你的……”第一個女孩有些驚訝。

“有什麼?我討厭韓國的東西!”蘇菲搖搖頭,“而且,這麼大,放我這兒太佔空間了,你在上鋪,可以把它掛在天花板上。”她對抱着流氓兔發愣的女孩笑了笑,笑得格外輕鬆。

楊攀連飯都沒有吃,就在校園裡轉悠,戀人們常去的幾個地方都轉遍了,沒有看見張俊和林薇,現在只剩下現代藝術中心前的那個小花園了。

隔着老遠,他就藉着藝術中心的燈光看見了兩個人,他們剛剛在一張長椅上坐下。

楊攀想了想,繞了一個大彎,兜到了兩人的身後。他不想直接上去,畢竟大家都是一個班的同學,成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還是給大家都留些面子比較好。聽聽他們在說什麼,如果說到了關鍵地方,就找個藉口把張俊叫回來,回宿舍再好好收拾他!

林薇的心情不錯,第一次單獨和張俊“約會”,不過張俊則有些心不在焉了,無論林薇說什麼,他都是“嗯”“是啊”“不錯”。

“看!星星!明天是個好天氣啊!”林薇仰起頭興奮地說,她現在的心情就象這晴朗的夜空一樣,張俊和那個女孩子的矛盾終於全面爆發了,現在是自己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住了。“合肥很少能有這樣連續晴好幾天的天氣呢!”

“嗯。”

“半決賽也贏了,下個星期的決賽你有信心吧?”林薇看着張俊問。

“不錯。”

“那你認爲你能進幾個球呢?”

“是啊。”

“……張俊,你有心事?總是心不在焉的,能說給我聽嗎?”

“你?”張俊看看林薇,搖搖頭,把目光從她臉上移走,在遠處的圖書館上游移。

林薇突然站起來:“我知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你和她鬧矛盾了吧?你懷疑她背叛了你,對不對?”

張俊睜大了眼睛:“你,你怎麼知道的?不……”他又搖搖頭,“……不是這樣的,你別瞎猜了……”

“撒謊!前後矛盾的話!”林薇有些生氣的站在張俊面前:“當你看見她和另外一個男孩子告別的時候,我就在你身後不遠的地方!她和那個男孩子去看你的比賽時,我也在他們身邊!我怎麼會不知道?我……”

“你……”

林薇咬咬下嘴脣,終於說了出來:“我喜歡你,張俊!”

楊攀在樹後面聽的身體一緊,就要站出去,卻聽到張俊笑了:“你?喜歡我?哈!別拿我開心了,林薇!”

“開玩笑?”林薇有些生氣了,“爲什麼要說我在開玩笑?我是真的喜歡你,有什麼錯嗎?”

“可我有女朋友了啊!”張俊收起笑容。

“那有什麼關係?你不是和她鬧矛盾了嗎?她不是和另外一個男孩子在一起了嗎?我爲什麼不能成爲你的女朋友呢?”

“不,你不可以的。”張俊還是搖頭。

“爲什麼?”林薇很不服氣。

“因爲……她很特別的,你不清楚。爲了畫了一張對陣表,她可以在地上跪四個小時,膝蓋腫了都無所謂。爲了做一桌象樣的飯菜,她翻了不知多少菜譜,割傷了不知多少次手指……”

“但是你們現在……”

“我們沒什麼啊,你說的都是些小事情,沒什麼……”

楊攀聽到這裡,笑了起來,這小子竟然和蘇菲說的一模一樣,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看來他們確實不會再怎麼樣了,自己再聽下去也沒意思了,不如回去準備準備吧。

“我不管!就算如此!讓我和她競爭都不可以嗎?我喜歡你……”

“你喜歡我什麼呢?我長的不帥,學習成績也不好,家裡無錢無勢,人又懶,還有些貪吃,有些固執,不會體貼人,不會花言巧語……你到底是喜歡我哪一點呢?”不等林薇回答,張俊又自顧自地說起來:“因爲我在球場上的風光表現嗎?或者你以爲我是一個明星了?可你要知道,足球不光光只有快樂和風光,你只是沒有看見失敗而已。我勝利了,你可以爲我歡呼高興,可我一旦失敗了,你還能爲我哭泣嗎?在我不如意的時候,你能一直陪在我身邊,給我鼓勵嗎?不論如何,春風得意也好,落魄潦倒也好,你能保證一直在我身邊嗎?不會離我而去嗎?”張俊看着林薇。

林薇愣了愣。“你,你說了那麼多,她也能做到嗎?我不相……”

“能,我相信她一定做得到的。”張俊堅定地說,“真的很謝謝你,今天讓我認清了自己的內心真實想法。”他站起身,“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孩子,長的漂亮,多才多藝……不過,愛情不是你以爲的那樣,風花雪月的故事只有小說裡纔有。對不起,即使你再優秀,我也只能對你說對不起了……”張俊獨自離開了,林薇一個人站在那兒,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說,任憑張俊走遠了。王子與公主的故事,也許她找錯了王子……

張俊一個人晃晃悠悠的回到宿舍,發現大家都在,桌上擺着幾瓶啤酒。

“喂,幹什麼啊?”張俊指指桌上的幾瓶啤酒。

“老大買的,說是要慶祝慶祝。”張凡和了口啤酒說。

“慶祝?慶祝什麼?慶祝打進決賽?”張俊正說着,楊攀上完廁所回來了,他一推門,看見站在屋中間的張俊。

“哈!張俊回來了!來,擁抱一個!”他將張俊緊緊摟進懷裡。

“我……幹,幹什麼!”張俊好不容易纔掙脫,“你喝多了吧?”

“胡扯,我怎麼會喝多?你什麼時候看見我喝多過?”楊攀笑道:“我剛剛去見蘇菲了,祝她生日快樂,然後代你擁抱了她一下,現在你回來了,我自然要還給你了。嘿嘿!”

張俊的心情正鬱悶着呢,楊攀這句話可算是撞在槍口上了,他也不管楊攀說的是不是真的,就一個左勾拳,將楊攀打倒在牀上。“朋友妻不可欺!你知不知道?”

楊攀坐了起來:“我當然知道,所以你纔要努力了!蘇菲是個好女孩,你小子可別辜負了她,也別辜負了曙光的一幫弟兄們,卡卡,安柯,任煜地,還有我,我們大家可都等着喝你們的喜酒啊!”他伸手拿過一瓶打開的啤酒,遞給張俊,“媽的,本來答應幫蘇菲教訓教訓你的,沒想到反被你給收拾了,真失算……”他揉着被打疼的臉頰嘟囔着。

張俊看着楊攀,鼻子不知道怎麼竟發起酸來,這個從小到到的兄弟啊……他突然撲過去,將楊攀緊緊抱住。

“喂!喂!幹什麼?酒!小心酒灑了!”這回輪到楊攀叫起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楊攀感到自己的臉上沾到了溫熱的水,他拍拍張俊的肩:“哭個鳥啊!一個男人哭什麼……不過,想哭就哭吧……”

宿舍內不知何時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其他三個人都……

張凡蹲在宿舍門口,面前擺着一瓶沒喝完的酒,他從剛剛拆開的煙盒裡抽出三根菸,一根自己叼上,一根遞給朱輝,一根給樂樂,不過樂樂謝絕了:“踢球的不抽菸……”

“今天例外……不抽算了!”張凡收回煙。

“老大喝多了。”朱輝點上煙。

“張俊也喝多了……”張凡也點上煙,深吸一口。

“是啊,滿口胡話的……不過,我知道爲什麼只要他倆同時上場就不會輸球了。”樂樂也蹲在地上,擺弄着自己的酒瓶。

“我也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張凡吐了個菸圈。

另外兩個人扭過頭來看着他,他也扭頭看着他們。

“幹吧!”他拿起身前的酒瓶,另外兩人也拿起自己的酒瓶。

“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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