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進，你胡說什麼！天庭之舟怎麼可能是騙局，天帝陛下怎麼可能欺騙我等！”火德神君激動地揪住李進的衣領，惡狠狠質問。
“說，你不在北地服刑逃至花果山，究竟是何居心！”
“死了，都死了……”
李進慘然大笑，一條手臂軟塌塌耷拉着，一隻眼睛睜開，竟露出一個猙獰的血洞。
他無神地看着火德神君，悽然道：“三百萬大軍，無一生還。盡數葬送在北地域外，一個活命的都沒有……哈哈哈哈，天帝，好狠的心哪！”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火德神君心中狂震。
“讓開！”
一隻毛茸茸的大手拎起火德神君的後領，直接將他丟在一旁。
石皇正要開口詢問。
楊罡身形一閃，出現在李進身旁，“先幫他療傷。”
說罷。
將自身神力導入李進體內，試圖治療他身上的傷勢。
“嗯？”
楊罡的面色當即一變。
蘊含人蔘果樹木之真意的神力涌入李進體內，他的氣息頓時飛速增長，然而身上的傷勢竟半點沒有恢復的跡象。好似李進此刻的身軀早已沒有一絲生機，僅是一個朽木一般的軀殼。
“沒用的。”
李進慘笑搖頭，面色一片灰敗。
此時的他的手中雖無玲瓏寶塔，一身氣息卻遠遠超越自身巔峰時刻，比八部神君還要強大。
楊罡、石皇、火德神君頓時爲之變色。
這詭異的一幕，讓李進的話可信度增加了無數。
大唐之前徵兵三百萬北伐之事他們知道，只因那是凡間之事，一直以來從沒有人關注過。而李進被剔了仙骨貶爲凡人，他們也是知道的。
按理來說現在的他應該連飛行都困難，爲何一身氣息如此強悍，生機卻如黑夜中的螢火。
就好像……迴光返照？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伱爲何會變成這個樣子？”楊罡飛速問道，一邊向石皇道：“快，去請慈航真人來！”
“嗯！”
石皇重重點頭。
“不必，我已知曉。”慈航真人的聲音適時響起。
她一身素白法衣飛來，擡手便向李進身上灑落玉淨瓶內的清淨之水。然而，那生機勃勃的神水，竟也不能讓李進身上的生機恢復半分。
楊罡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楊兄弟，你快想辦法。這是一個騙局，天庭之舟根本是一個騙局啊！”李進卻顧不得這些，獨臂抓住楊罡的手激動道。
“你先別急，慢慢說。”
楊罡安撫着李進的情緒。
“來不及了，我沒時間了。”李進語氣急促，“哪吒在哪裡，你讓人通知他回來，我想見他最後一面。”
“好。”
楊罡當即點頭。
石皇立即轉頭，吩咐麾下一尊妖聖親自前去請哪吒過來。
“哪吒此時正在東海之下練兵，讓人去通知趕回來只需半個時辰。”
“好好好~~”李進緩了口氣，空洞無神的眸子看了眼天空。而後當着數百萬天兵天將妖魔鬼怪的面，徐徐將自己在北地域外的經歷道來：“自我被貶入北地，大唐徵兵三百萬，前往域外鎮壓邪魔。我被徵召入營擔任後勤徭役……”
“誰曾想，卻見到了這世上最陰暗的一面。”
“天空中一個個黑色的洞口，數不盡的上古兇獸從不知名的空間橫渡而來。它們殺不死，滅不盡……而大唐數百萬將士，卻好似瘋了一般不要命地殺敵。”
“一個個生命倒在荒涼的北地域外，鮮血染紅了大地。可他們這些凡間士兵，面對兇悍的上古兇獸卻只是送死。”
“然而……殺夠了一定數量的凡間士兵後，那些奇特的上古生命、遠古生命，卻都突然暴斃而亡，將一身力量以某種奇特的方式傳遞給周圍的士兵。”
“許多人獲得了強大的力量，愈發奮勇殺敵。”
“可虛空黑洞中的兇獸，怎麼也殺不盡！”
“十三年。”
“我足足殺了十三年！身邊的同伴一個個減少，大唐軍隊增援了一批又一批，最終還是隻剩下我一個人。哈哈哈哈，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李進淒厲而憤怒的大吼，彷佛一隻受傷的老狼。好似一個信仰崩塌的將士，被自己效忠的國家出賣。
“數百上千萬無辜的性命啊！那麼多人，天帝……你怎麼如此狠的下心！”
周圍寂靜無聲。
花果山境內所有人在這一刻都陷入了沉默。
面對李進的指責，哪怕天庭的仙君神將都發不出聲。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
發狂的士兵，未知的上古兇獸，大唐朝廷莫名的態度，奇特的力量轉化，一切一切都指向大唐背後的存在——天庭。
指向那位至高無上的——天帝陛下。
他這樣做，究竟是爲了什麼？
他們無法想象，李進究竟經歷了怎樣的磨難，才從那血腥地獄一般的北地域外逃回來。他現在的精神狀態，不說是徹底瘋狂，也差不多是半瘋的狀態。
這一點做不得假。
許多人都看出，李進此刻生機微弱，已經是活不長了。哪怕是楊罡、慈航真人親自出手，也無法挽回他的生命力。
“李進，你告訴我，爲何說天庭之舟是騙局？你根本沒見過那巨大的仙舟，它縱橫萬里，堅固無比，哪怕苦海之水也不能傾覆。乘上它必定能橫渡苦海，達到那傳說中的彼岸。”
火德神君激動地問道：“你說這是一場騙局，難道那苦海中的天庭之舟還能有假不成？”
“當然是假的！”
哪曾想李進比他更激動，爭鋒相對地怒吼道：“天帝能犧牲千萬無辜將士，又怎麼會好心帶着三界仙神一起橫渡苦海前往彼岸？你用你的腦子想想，那所謂的彼岸無數萬年的歲月都無人能渡，憑什麼他天帝誇口能帶所有人一起去？”
“你、你一派胡言！”火德神君一步步後退，兀自不信地吼道：“天帝說過，有人曾達到過彼岸。太初之時的女媧、盤古，遠古之初的燭龍、鬥姆，人皇的伏羲、軒轅……只是那些人不曾歸來而已！”
“我不信，我不信！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天帝陛下在說謊？李進，你休想動搖我們的決心！”
這一刻，他竟也似李進瘋了一般怒吼。
“證據？”
李進嗬嗬冷笑，“你想要證據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