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是冬季，李如歌上任的第一天，就穿了一件全廠職工瞧都沒瞧見過的羽絨服。
得知李副廠長穿的大棉襖裡面不是棉花，是她們各家用來做毛墊子的鴨毛鵝毛，大家夥兒都驚呆住了。
見大傢伙都很感興趣，李如歌立刻給女工們講解起來，“想必大家都知道咱們鄰國，有個很冷的國家，比咱們這還要冷，大家都知道吧？”
甭管知道不知道的，這會兒因爲都很想知道這件衣裳是咋做的，大傢伙都跟着點頭。
李如歌索性也不怕冷，乾脆把身上的羽絨大衣脫下來，一邊給大家講解，這衣裳在鄰國有多流行，一邊簡單和大家說了一下，這種羽絨服的做法。
和這些常年不是裁剪，就是蹬縫紉機的女工講這種事，她簡直就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魯班面前耍斧子。
見大家聽的還挺來勁兒，李如歌也願意說，沒一會兒，大家就都驚訝的嚷嚷起來。
“我滴個娘啊，一想到我家公公婆婆鋪的那兩個大毛墊子，都能做件大棉襖，我恨不得現在就回去，從他們手裡搶下來。”
“哈哈，我家大大小小，有三個毛墊子哩。”
“我家雖然沒你們毛墊子多，但我家剛從鄉下換回來不少鵝毛鴨毛，一大麻袋哩。”
從前誰家會把鴨毛鵝毛當回事，這會兒嘮起來，合着家家都有不少那東西。
秘書小環見李如歌就穿一件毛衣，趕緊從那些人手裡把羽絨服搶回來，幫李副廠長穿上。
“你們這些人啊，看把李副廠長凍病了，誰還教你們做鵝毛棉襖。”
鵝毛棉襖？
這話說完，不但小環覺得彆扭，大家夥兒聽了，也覺得不怎麼好聽。
“李副廠長，這衣裳就叫鵝毛鴨毛棉襖啊？”
這些女工都歲數比較大了，可不懂得啥叫害怕，尤其這位新來的副廠長還是個小姑娘，都大着膽子喊起來。
李如歌這件羽絨服的面料，就是市面上那種常見的，很普通的條輪布。
這種布料應該是含有化纖成分比較多，所以貼身穿，肯定很不舒服。
但用來做羽絨服，因爲布料不膨脹，還挺結實，尤其顏色上，估摸是好上色，總之這種布料是這時候顏色最多的一種。
李如歌這件羽絨服的顏色是水墨藍色，上面還帶有暗色的花紋，看着可好看了。
這讓整天不是穿黑就是穿灰的女工們看見，可不就如看見啥寶貝似的，哎呦這把大傢伙給稀罕的。
這麼多年，也就他們一家人，還有馮元恩母子穿的是羽絨服。
李如歌也是剛剛見大家都盯着她這件大衣瞧，才靈機一動，想到這個季節，是不是可以讓服裝廠做幾件羽絨服，來提高一下大家的收入。
馬上就要過年了，她這個新上任的副廠長，又是主抓生產的，不得給大家搞點福利，發幾塊錢獎金，讓大家的餐桌上增加一兩道肉菜好過年。
“是這樣的，這樣的衣裳，我在京都的時候見過，聽說這種用羽絨做的衣裳，在鄰國叫啥登山服？”
這話李如歌當然不是胡說的，她那次在省城友誼飯店和人交易的時候，那兩個老毛子真是這樣說的。
“這樣，你們大家要是對這樣的衣裳感興趣，我回頭畫幾張圖紙給大家，再讓人下去收一些鵝絨鴨絨上來，記住了哈，咱們就要那種小絨毛。”
李如歌邊說邊比劃，大傢伙一邊聽着，也都一邊合計着，自家的毛墊子裡，能有多少小絨毛。
有馮元恩在，李如歌對於羽絨服的銷路，一點都不犯愁。
不過她肯定不能現在就大包大攬下來，說你們儘管去做，我保證你們做多少，我都能給你們賣出去。
老百姓信任她，是因爲她去過京都，在京大讀過書，覺得她有見識，纔會她說啥，她們都信。
所以李如歌現在真的愛上這個時代了，因爲在這裡，大家彼此還是相信的，尤其信她這個見過大世面的。
但她不能吹牛，雖然她有這個資本，卻也不能給大家留下她能吹牛的印象。
李如歌揮了揮手，繼續說道：“咱們大家先做幾件試一試，如果能銷出去，是不是過年的時候，也能多買二斤肉吃。”
大家每月的肉票幾年都沒變過了，依舊是二兩。
一聽李副廠長張嘴就是二斤，大家夥兒激動歸激動，但真相信的人不能說沒有，可也沒幾個。
啥時候都有那不識趣的，你看別人不信，人家放在心裡琢磨，並不會說出來。
但就有這樣的一種人，啥事不說出來，就難受，就好似說出來，才能凸顯出自己比別人聰明似的。
這時就有人開始給李如歌潑冷水了，陰陽怪氣的說道：“我這活了一把年紀，還沒聽說哪個大人用鵝毛做衣裳的。
到是有那人家買不起棉花的，給小孩子用鵝毛鴨毛雞毛做過衣裳，哎呦那味兒啊。”
說話的婦女說到這，還晃了晃手，嘖嘖兩聲，就好似她現在就聞見那味兒了。
正熱情高漲的一羣人，聽了這話，都不免有些失望的看向李如歌，問道：“李副廠長，要真是這樣，那咱們做出的衣裳，會有人買嗎？”
做出的衣裳賣不出去，還發啥獎金，買啥肉，估摸連工資都有可能要發不出了？
現在的李如歌，並不會因爲聽見了不同的聲音，就對說話的表示記恨。
相反，對於這種人，她反而還讚賞的看過去一眼，點點頭，說道：“剛剛那位同志說的很對，登山服要是真這麼好做，整點雞毛鵝毛就能做，那咱們國家爲啥到現在都沒有這樣的衣裳？”
剛剛說話的那名婦女聽了這話，得意的昂了昂頭，嘴裡還不屑的哼了一聲。
就在大傢伙覺得白高興一場的時候，就聽李如歌又道：“但你們大家夥兒剛剛都拿過我的衣裳，你們覺得我這件登山服裡面，有鴨毛鵝毛的味道嗎？”
幾名拿過衣裳的婦女還擡手聞了聞自己的手，又有離李如歌比較近的人，還過來聞了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