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策馬揚鞭狂奔了數十里之後九寶軒的車隊這才停了下來休息。
梅莓下車時摘下面紗，整張臉都是染着灰，可見剛纔車速和顛簸是有多麼的離譜。
梅莓拿着帕子到溪邊清洗了一番，察覺到身邊來人，梅莓扭頭便看見了梅優。
和梅莓一樣，灰頭土臉的梅優也在溪邊洗臉。
梅莓似是無心一般說道：“我剛剛看見顧平虜了哎，他那樣子真是讓人驚訝，我差點沒認出來。”
梅莓瞧着梅優濯洗帕子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對方又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說了一句：“嗯，他那模樣確實和平日裡差距甚遠，很讓人驚訝。”
明明落難的時候還跟個憤世嫉俗的愣頭青一般，上罵到皇帝，下罵到地方官，結果最後當了兵，遇到事情卻衝在了最前方。
現在想來，梅優也會忍不住爲那人小小擔心一下。
戰場上，刀劍無眼。
“哦~~~是吧？我就說我沒認錯。”
梅莓見到梅優那一點點的變化便心滿意足地往回走了，再說多了那就過了。
在發現梅優對顧平虜的態度有轉變的跡象，梅莓也是忽然就不着急了。
而瘋跑了幾十裡地之後，接下來的路程衆人便也不用先前那般跟閻王爺賽跑似的狂奔。
不過返程的路上，一大堆商隊車馬這時候也開始漸漸分散開來。
梅莓坐在馬車上看着逐漸“分流”的商隊，又一次疑惑了起來：“先前來的時候大家不都是一塊麼？爲什麼回去之後好像大家的隊伍又不一樣了？”
“趕時間吧。不少商隊這次都是陸路，都是爲了避開雲州那塊。
本來路上花的時間就久，像燕州這寬廣的地界能抄近路就抄近路。
不然路遠天長的，過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到家。”
幫着梅莓駕車的這位夥計成功引起了梅莓的注意。
這人像是什麼都知道似的。
“雲州，現在這麼被人避之不及麼？”
“可不是麼？這次過來的商隊裡就有人私下傳過，雲州，現在就是一片死地，遍地都是死人。”
梅莓聽着眼睫忍不住顫了顫，手指漸漸抓緊衣角，嗓子裡也好像是被堵上了什麼。
“這、這得死了多少人才、才能被稱得上死地啊？”
【系統，你知道麼？】
系統：【……】
“誰知道呢？聽一些商隊說那邊現在已經是十戶九空了。本來北方四州雲州最是繁華，結果這弄得……”
扮做夥計的甲九長嘆口氣。
這倒也不是聽說，而是他們情報系統傳回來的消息，眼下雲州的情況真的糟糕至極。
朝廷是想處理，可惜收效甚微。
聽見對方說的話，梅莓默默的扭過自己的臉去，她不敢再聽雲州那邊的消息了。
她的眼神飄忽起來，想起了一上午他們倉惶逃竄的事情，便道：“那個韃子爲什麼敢直接在邊境動手啊？胡人都沒走遠他們就搶？”
“草原那麼大，等胡人走遠，哎，不要多遠，他們各個部落的隊伍就跟開花似的跑得沒影了。韃子到哪搶呢？”
“這要是以往嘛，順着蹤跡搶個落單的部落最好，這樣整個冬天他們就有了着落。只不過，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格外的早……”
順着夥計說的話，梅莓擡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若有所思。
“因爲沒有時間了是嗎？”
“是啊，今年的冬天來的格外的早，韃子沒那個耐心，所以他們一來，咱們燕平關這邊的將士就要和韃子打一架，護送那些胡人離開。期待今年這早來的冬季能凍死那些韃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梅莓的心理原因，這個夥計說完她也莫名的感覺到了一丟丟冷。
他們來關市花了六天的時間，但是等他們回去的時候卻只花了三天。
就像那個夥計說的那般，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
當梅莓他們踩着第三天傍晚最後一抹地平線上的光亮回到了越遼縣的時候，北風裹挾着冰雪也跟隨他們回到了越遼。
當晚，因爲兩個閨女回來，一大家子人再次熱絡的坐在一起吃飯，連薛老帶着田七到了梅莓家來了。
屋外風雪哀嚎，鹽粒子砸的門窗嘩嘩直響，卻絲毫不影響屋內的火熱氣氛。
當梅莓說起了自己去關市的見聞，順道了提了一嘴她們賺了一堆東西回來的時候，衆人皆是驚歎。
等到細細詢問得知了一切發生的因果，幾位家長的反應各不相同。
其中，最爲熱烈就是梅莓老爸，超級捧場王，就差沒給梅莓吹捧上天，那叫一個激動！
第二個便是梅優的父親，他學着自家二哥直鼓掌，誇着梅莓和梅優的聰明，但是在場就薛老一個人聽出來了不對勁。
“你這小丫頭！來路不明的玩意你都買！”
梅莓雖然將瓷器拿出來的時候薛老的臉色就變了，再一聽梅莓所說的數量臉更是黑的難看異常。
本來好好的梅莓吹噓大會後半場就成了薛老主場。
他先是嚴肅批評了梅莓這種亂買不知名來路的東西的行爲，緊接着又逮着兩位捧場起鬨的大人兇了一頓。
“你們倆！小孩子不懂事，你們做長輩的動點腦子行嗎？八百兩能買這些？！！等下！這倆女娃出門你們讓她們身上帶着八百兩？！”
眼看着薛老越罵越有料，最先承受不住薛老斥責的梅郵才小心翼翼道：“她們出門在外，帶些銀子好辦事……”
雖然帶八百兩的是梅莓，但是梅郵才依稀記得他和苗氏也給了梅優不少銀子。
再說了，梅郵纔對着吹鬍子瞪眼的薛老，又道：“這瓷器，這麼多銀子也買不了麼？”
“當然，這種質地你到人家店裡，一個都是幾十上百兩，八百兩買一堆開什麼玩笑？”
這下梅郵謙卻有話說了：“唉~這批發跟零售能一樣麼？乾爹你別把店鋪價格和咱們進貨價混爲一談啊，咱閨女買這麼多，便宜點不正常麼……嗷！”
“外面怎麼了？”
在廚房裡正在下羊肉水餃的苗氏和魏漂亮聽見堂屋裡發出一聲慘叫，忍不住好奇心便向外看了一眼。
這一看，好嘛，梅郵謙跟薛老在那繞着桌子你追我趕的，好不熱鬧。
看着薛老直接把腳下的拖鞋脫下就要逮到自家老公一頓好打，魏漂亮默默收回自己的視線，說道：“咱們繼續下水餃吧。”
她老公惹急了薛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薛公這樣……不會氣着麼？”
苗氏有些遲疑，又多看了一眼，此刻她家男人也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止，於是乎薛老幹脆脫下兩隻拖鞋一手一個一塊幹。
好在二伯眼疾手快拉着她男人一塊跑。
苗氏：……
可是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而梅莓此時抱着碗一臉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覺得這場面有點魔幻。
她扭頭看向和自己一樣抱着碗疑惑的梅優，姐妹二人對視一眼又將視線默契地挪到了在場最小的田七身上。
田七注意到了兩個“大侄女”的視線，小老頭一般的吐了口氣說道：“沒事，這情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梅莓：可是，她們走也不過十幾天吧？
這情況究竟持續了多久？
看着梅莓和梅優那還是略帶擔心的目光，田七裝作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安慰道：“兩位阿兄皮糙肉厚，義父本人又老當益壯，不礙事的，他們誰也奈何不了誰。”
梅莓&梅優：“……”
梅莓：回家挺好。
梅優：嗯，挺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