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九有點害怕。
尤其是梅莓坐在那裡，一邊吃點心一邊也不吭聲，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無表情的模樣真的很幻視他主子啊！
冷不丁的甲九忽然想起乙三的一句話：
“你不覺得梅三娘子和咱們主子挺有夫妻相麼？”
當時他什麼反應來着？
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梅三娘子天天笑嘻嘻的樣子哪裡像他家主子啊？
而現在——“梅三娘子，你要和我說什麼？我後面還有事情……”
“哦，有件事確實要問你。”
大概自己那點小小的惡趣味得到了滿足，如今梅莓也不生氣了。
梅莓淡淡問道：“我今兒逛街的時候看見中央大街上面幾家賣肥皂的商鋪了。其中，只有一家賣的是鮮花琉璃皁。
我看了門口的旗幟和牌子，倒是沒有什麼誰家商行的徽標。”
這兩次去關市，梅莓四處溜達就注意到每家商鋪在外其實很注意自家的徽標的。
店鋪外、拉貨車馬上多少都會掛出這些，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徵，同時也警告一些心懷惡意之人。
她看了幾家鋪子，她不能說都在燕地的關市上見過，但是至少十之八九都是有的。
他們的鋪子裡多多少少都賣着牛奶皁，大小不一，價格不等。
只有那家賣鮮花琉璃皁的，店鋪外沒有任何標誌，和旁人打聽，連主家信息都少的可憐，周圍只知道這店鋪也開了許多年了。
如此神秘，這還賣着鮮花琉璃皁，甚至只允許官眷購買，那店鋪背後的勢力不言而喻啊。
同樣，搭上九寶軒這關係網夠厲害啊！
對此，甲九微微一笑卻並不接話，那無可奉告的樣子梅莓還能看不出來是什麼？
梅莓又試探了兩番，見甲九卻是如何也沒有透露，梅莓便將話題挪向了別處。
“我今日去了孤家商行，記得孤家不是和咱們合作了雪花鹽麼？我見他們在帝都的鋪子裡沒有售賣。”
這沒有售賣的原因梅莓是心裡清楚的，不外乎之前說了地域問題。
在帝都，孤家沒有售賣權。
不過她還是提了一嘴：“在桑子州的時候我明明發現孤家雪花鹽賣的價格很是便宜了。
就算帝都這邊的合作商行換了別家，那爲何別家賣起來的價格還是如此高昂？”
況且，還不是一家商行這樣。
帝都里居然好幾家商行都是默認了高昂的雪花鹽鹽價。
梅莓是看見了，那價格，梅莓覺得放在普通老百姓那裡，你和人吹吃一口能多活一年他們都信。
不然這些比起孤家在東部四州售賣貴上百倍的離譜價格究竟誰在當冤大頭啊？
最逗的是，這裡這些雪花鹽的名字也是五花八門，什麼銀霜鹽、清月鹽、賽雪鹽等等各種名字。
反正，也就只有名字換了，那鹽的品質嘛，那真是梅莓用肉眼是看不出來區別的。
帝都盛產冤大頭？
“何以見得那些是我們九寶軒賣出去的雪花鹽呢？”
“嗯？”
梅莓愣住，她有些不相信甲九說的話。
“物以稀爲貴，那些商鋪自己得來的鹽不易，自然不肯放低價格。”
“是麼？”
梅莓狐疑地看着甲九，總覺得她沒說實話。
不過甲九也很是驚訝爲何梅莓會注意這些。
他好奇的問了，梅莓哼哼兩聲只道：“我只是想觀察一下咱們九寶軒做的生意。”
畢竟去年那些利潤，梅莓動腦子想想肥皂這玩意不可能不會賣到帝都。
順道的，就看見了鹽。
只是她逛了那麼多商鋪卻沒看見一家有九寶軒標誌的鋪子。
估計和孤家商行一樣在哪個犄角旮旯裡“混日子”。
不過，就算沒有九寶軒，通過九寶軒賣出去的東西也十分暢銷。
“梅三娘子觀察細緻入微，我等不及。”
聽見是這個原因甲九心裡微微鬆口氣，同時又被梅莓這冷不丁忽然注意到的細節給嚇了一大跳。
“算了吧。”
瞧甲九那嘴嚴絲合縫的樣，梅莓都看得看他了，拱了拱手，心裡也是忍不住嘆息難怪梅優會特意和孤蘭相交。
多條朋友多條路。尤其是你想知道另外一個朋友的時候。
“你下去吧，悄悄話結束。”
梅莓繼續端着點心吃了起來，絲毫不再理會甲九。
只是沒等甲九離開沒兩分鐘呢，甲九這人又回來了，手裡還帶着一封書信。
“我娘他們的信麼？”
梅莓接過信下意識以爲是她爹孃寫信來了，只是打開一看臉上的表情也是控制不住的驚詫，緊接着她臉上的神情急轉直下。
她嘴角向下的弧度最後都沒能重新彎起。
信裡的內容梅莓看着眼睛莫名的一酸。
她本想回信的，只是落筆前她又突然頓住。
她望着那張信最後說着勿要回信的時候，墨汁從筆尖墜落紙上濺開了了一朵墨花……
“你說楊清月要嫁人了？”
一直和謝長諳聊到了下午，之後謝長諳好像有急事，便先離開。
等梅優回來的時候甲九特地湊上前告訴了她梅莓心情不好的事情。
聽聞是收到了燕地來的書信，梅優也顧不得多少，待她細細詢問卻不料居然是楊清月的消息。
“那當側妃能叫嫁人麼？”
梅莓心情很不好，說話語氣難得的暴躁。
別說王爺，天皇老子來了，這“側妃”還是小老婆。
梅優瞧着梅莓忿忿不平的樣子，卻道：“是楊清月寫信有和你說不願？”
“沒……”被梅優這麼一問，梅莓臉上的神色也很是不自然。
梅莓說着嘴巴又是一撇說道：“雖然沒有說不願，但是我看的出來她不想的……”
說着梅莓又一次眼紅了。
“她說她就要成爲魏王側妃了，說是可能等不到我們回來了。她還提前祝我‘前程錦繡’，還說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只是梅莓越是看着她那樣寫就越發覺得有些心酸。
楊清月的祝願何嘗不明白那是她自己所期盼嚮往的。
“你說她爹人模狗樣的，怎麼把女兒送給魏王呢？之前姐你不是懷疑那個楊庭業不是真的麼？”
梅莓現在也覺得那楊庭業是假的了，“哪有親生父親讓女兒做妾的？”
“對方是魏王，楊庭業只不過是縣令。尋常人家爲了幾兩銀子尚且能賣女兒，給他一個一步登天和皇室結親的機會又怎麼會不願？”
只是，梅優還是沒想到楊庭業會這麼做。
此舉，不就是直接表明了他是魏王的人麼？
她可不相信楊庭業是這時候才投靠魏王的，既然早就投靠，暗中部署就好，又何故忽然光明正大到如此地步？
如此明目張膽的站位，難不成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把信給我看看。”
梅優她將楊清月的信又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最終雖然沒有找到什麼可用的隱藏信息。
但是看着楊清月寫給梅莓信裡的內容她又忍不住感慨，是自己以前看輕了對方。
對方雖然對於自己成爲側室的感傷，卻並非在信中一直不自怨自艾。
她的信中反倒是寫給梅莓多讓她抓住這次機會，字裡行間滿是對梅莓的鼓舞期盼。
“你有回信給對方了麼？”
“沒，她要我不要回信。”
“嗯，以後會有機會的。”
梅優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梅莓，她看得出來梅莓是真的把楊清月當做了好朋友。
就算離開之前她們有過不愉快；
就算自己曾經警告過梅莓，不要與對方多接觸。
但是緣分就是很奇怪的東西。
“等回去以後，要不，我們去一趟燕州的府城吧，到時候去見一見她。”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回去，但是梅優和梅莓已經開始期待歸家的計劃了……
再不回去，就該回不去了。
莊子裡的西瓜也快要熟了；
還有棉花也結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