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懞早啊？”
觀星樓下，蒙生剛下樓，便在樓下門口的早食店裡看到了兩張熟面孔，江南三月的天氣其實不算冷，可蒙生此時卻感覺渾身冰涼。
蒙生沒有說話，默默的坐了過去，點了一碗自己常用的甜豆腐腦和油餅。
此時天剛矇矇亮，街上的人並不多，柳州城夜晚熱鬧，尤其是觀星樓的人大多是軍戶，平日裡清閒，慢慢的就養成了夜貓子的性格，不少人都是睡到晌午纔起來，這個時辰能起得來的，只有換班的門神衛。
蒙生知道，幾個老夥計在觀察什麼，想要造反門神是一道坎，把握換班的時機，事半功倍。
“你倒是越來越習慣這裡的飲食了。”座位上，旁邊那個中年大漢很隨意的拿起蒙生吃過的豆腐腦喝了一口，嫌棄的搖了搖頭：“這種甜口你也吃得下”
“待久了不就習慣了？”蒙生笑了笑道，卻也沒嫌棄對方吃過的碗，拿過來繼續喝着。
“習慣了這裡，不知還習不習慣曾經？”另外一個大漢直接開口問道。
蒙生拿碗的手微微一僵，心知終於還是得面對了。
來找自己的這兩個一個叫田雲琥，一個叫周騰彬，都是跟隨了田家多年的老將，手段最爲狠辣，當年秦王軍和他們走得近的那些兄弟，都是他們下的手。
外拐的不都被你殺了嗎？
“哎，一定要這樣嗎？”蒙生無奈的放下碗：“我覺得現在的日子挺好的。”
“你不用擔心這個，伱也不是那塊料。”周騰彬嘆了口氣道：“咱們幾個兄弟誰不知道誰？你從來都是一個混日子的人，兄弟們也不指望你能幫什麼大忙，你只要站在我們這邊就行了，好嗎老懞？”
周騰彬看了看周圍來來往往的門神衛，傳音道：“如果一成不變，我們田家一脈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就說秦王那一次，若當年我們不及時投靠蕭家，你覺得我們的下場會是怎麼樣的？”
他不信老大是想自立爲王，若是沒有外援，自家那老大造反就是找死！
“好”蒙生毫不猶豫的回了話。
“又比如之前，若我們一直死忠的跟着陸鳴，他陸鳴又是什麼下場？你這幾年的好日子，還不是因爲老大的眼光足夠毒辣，才能讓兄弟們趕上這一波？”
“是，江南很好，可他不會一直好下去，這世道在變的，時機一旦錯過，便是萬劫不復，你懂嗎？”
這兩人來找自己，目的已經很明確了。
蒙生笑了笑，內心涼得沒有一點溫度，看這樣子，老大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自己敢說個不，怕是自己今天就得橫死，他死了倒沒關係，但那跟着自己無怨無悔的婆娘，還有兩個孩子逃得了毒手嗎？
周騰彬頓時咧嘴笑了起來：“我就知道老懞你不會胳膊往外拐的。”
“老大又找到新的時機了嗎？”蒙生皺眉道：“是什麼？我怎麼不覺得現在有什麼地方，比江南還值得投靠。”
“老懞！”田雲琥陰沉着臉沒有說話，周騰彬連忙開口道：“這世道是沒有所謂永久安穩的，你以爲守着你那點東西，就能長久過這樣的日子嗎？時代一直在變的。”
“需要你做點事。”一旁一直不說話的田雲琥終於開口了。
蒙生看着對方，田雲琥是田恆的堂弟，最忠實的副手，據說以前就是給田家做髒活的，後面被田恆重視提拔，成了副將之一，但一些隱藏的髒活，還是經常會交給他。
如果說周騰彬殺自己全家會有點猶豫，這傢伙絕對是眼睛都不眨的那種。“您說。”
“南門神是第一任門神，旗下門神衛質量不低，我們需要門神衛的所有情報，還需要你的配合。”
蒙生嘆了口氣，他就知道，怎麼可能不讓自己做事？自己要是真幫不上大忙，昨日的酒宴根本就不會叫我，這羣老兄弟的手段他早就摸透了，故意讓自己察覺，讓自己表態，不就是因爲自己其實是有作用的？
“情報好說，南門神前身是天狼一族的妖魔，如今已晉升七品門神，比徐虎大人低一品，其實力不容小覷，作爲門神，在守城的時候，有着特殊的天賦，老實說，就是老大親自出手，不見得能攻得下它，至於門神衛，雖然門神大人的信仰遠不如鬥神大人，但它的兵少，如今一品門將都已經到了超凡級別，有三人，每日輪班，各自回下都有一隊二十人的超一品門衛。”
“這些人論硬實力肯定比不上在外有廝殺經驗的西海軍，超凡的門將也肯定不是兄弟幾個的對手，可是如果在門神範圍內就不一定了，我看過他們的演練，當時慕容雲姬大人在三名門將和六十超一品門衛的限制下，都進不得南門半分，要知道，那可是慕容雲姬大人”
這話一出，另外兩人都沉默了下。
不知不覺，江南都已經這麼強了嗎？
一個守門的小神都那麼難解決
“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我能幫什麼忙？”蒙生皺眉。
“我們知道的，你和柳州門神關係極好，時常一起喝酒。”
蒙生：“.”
“門神的力量要在城門口才能發揮到極致，若是離開了神職範圍，它就是一隻普通的狼妖，就算有超凡力量，我們幾個也有的是對付它的手段，你約它去大青山喝酒，然後”
蒙生聞言愣愣的看着對方，腦子又回憶起了幾十年前，他最不想回憶的一幕。
好像當時也是這兩個人，在某個不起眼的小攤子上，讓自己承諾了將那秦王軍的那好友約出來.
恍如隔世呀，沒想到這種糟心的事，自己還要遇到第二回。
想起那匹喝了酒就愛吹噓曾經在冰狼原如何如何威風的老狼，蒙生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
“二哥，田恆真的會反叛嗎？”
沈十一在房間裡好奇的看着自家那臉色沉重的二哥和三哥。
“大概率會.”沈老二開口：“雖然我不知道姓田的依仗是什麼，但情報到這一步，不會出錯的，雲都天師府.還真是沒想到呀，居然有這麼大手筆。”
“怎麼和雲都扯上關係了？”沈十一愣住了。
“那你以爲，這次天師大選是巧合嗎？”沈老二耐心的教導着自己這年輕的弟弟，作爲沈家最年輕的陰司之主，今後成長空間是很大的，給多耐心的教導都不爲過。
“可雲都那麼遠，它怎麼支持田恆造反呢？不會只靠西海軍吧？”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沈老二皺眉：“田恆的西海軍很強，但想攻下柳州可也沒那麼容易，柳州守城的陣法可是天院子弟研究了幾年的好東西，再加上門口那隻老狼，就是田恆四十萬精兵全調來了，短時間也打不進來。”
“若不能在三日內打進來，鬥士軍一旦回援，他就是全軍覆沒的局，更不要說他的西海軍內部並不一定聽他的。”
沈老三也是點頭，西海軍的核心班底的確是田恆的田家嫡系，西海軍出了名的排外也是江南人更願意去鬥士軍的原因之一，可畢竟西海軍數量龐大，光靠田家軍也撐不起來，有一大半的士兵依舊是心向江南的普通人。
一旦田恆造反，這些西海軍會毫不猶豫和田恆鬧翻的，所以田恆能拿來攻城的其實只有精銳的那一萬軍隊！
“而且還有西海水族”沈老三低聲道：“熬珍的那批手下可都是隻聽熬珍的，如果魏弓程能拉攏過來，正面戰場上，都不會遜色田恆半分，田恆拿頭來打下江南？他一定還有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