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你首先是我的夫人,其次,纔是他的妹妹!”
“哦,”白思綺的纖眉微微揚起,眸中漾起不盡的嘲諷,“將軍言下之意,是要我避嫌?怕我一時興起,再做出像大哥那樣的莽撞之舉,壞了你們的好事?”
“你——”慕飛卿臉上變色,雙眸一瞬間晦沉如海,“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白思綺盈盈地笑了,笑得極其動人,笑得明媚生姿,可眼底的神情卻是那麼地冷,“是啊,我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到壓抑自己的本性,一忍再忍,一讓再讓,不可理喻到對你的所言所行置若罔聞,一次又一次地欺騙自己說,這一切,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只是個空掛着虛名的將軍夫人,不該想得太多,要得太多,擔憂太多牽掛太多……慕飛卿,或許你做每一件事,甚至說每一句話,都有你的打算你的理由,可是你想過我的感受嗎?想過你身邊人的感受嗎?在你心裡,是不是認爲對於你的一切,我都該容忍都該承受,都該當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深深地長吸一口氣,白思綺有些無力地閉閉眼,繼續說道:“也許在你看來,大哥今天的舉動,愚蠢至極,可慕飛卿,我要坦坦白白地告訴你——其實,那也是我想做的——大哥他,不過是替我出了頭而已,所以,若有什麼罪責,請你讓我,和他一起承擔吧,除了這一點,我再無別的要求。”
“思綺!”慕飛卿震驚地低喊,“可是你,你分明知道,今天這場婚禮,不過是——”
“不過是一場戲而已,對嗎?”白思綺不等他把話說完,靜靜地接了過去。
慕飛卿雙眉緊擰,眸色深冽地注視着她。
“在你眼中,或許這真是一場戲,可在天下人眼中呢?這也僅僅是戲嗎?天地爲證,日月爲媒,鳳血燃香,高堂宣禮,一旦拜過天地入了洞房,她便是你永生永世的妻!豈可兒戲?豈能兒戲?!”
“思綺!”慕飛卿又重重地喊了一聲,卻不知該如何作答,惟有苦笑不已。
“皇上駕到——”
恰在此時,院外陡然響起一聲長喝,慕飛卿面色陡
變,一步跨到白思綺身旁,附在她耳邊低低地道:“你快回房去,沒事千萬別出來!——至於白思宏,我會設法讓他平安離開京城的!”
“真的?”白思綺猛然擡頭,滿臉的驚疑不定。
慕飛卿心中着惱,卻也再無時間多作解釋,只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旋即大步朝院外走去。
再說寧北將軍府外,鑾駕一字排開,皇帝凌昭德甩着龍袖,大步邁入府門,直奔正堂,臉色冷峻得教人膽戰心驚。
“微臣慕飛卿,恭迎聖駕!”慕飛卿從內堂中疾步走出,雙膝跪地,不疾不緩地說道。
凌昭德冷哼一聲,從他身邊掠過,似乎根本沒瞧見他這麼一個大活人。
“臣婦參見皇上!”貞寧夫人也從堂中步出,面色平和地朝凌昭德曲膝拜倒。
“免了。”凌昭德擺擺手,大步走進喜堂,對着正前方那個斗大的雙紅喜字看了半晌,這才倏地轉身,眼神陰鬱地道,“將慕飛卿帶上堂來!”
“是!”兩名身穿金色鎧甲的近衛領命而出,將還跪在門外的慕飛卿帶進了喜堂。
“慕飛卿,你可知罪?!”凌昭德陡然一聲大喝,嚇得廳內廳外的諸人均是渾身一抖。
“微臣知罪!微臣願受重罰!”
“重罰?!”凌昭德雙目噴火,不停地來回疾走着,“好好的一場聯姻,被你弄成這樣,不但打破了南昭和天祈之間的平和,還將君父家國置於岌岌可危的險地,慕飛卿,你倒說說,你有什麼臉,去見你九泉之下的父親?!去見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去見相信你愛戴你,寄予你厚望的無數子民?!”
“微臣!知錯了!”慕飛卿雙拳緊握,再次跪倒,重重叩頭及地。
“你呀你,你要朕說你什麼纔好!”凌昭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銳利的目光掃過慕飛卿還戴着喜冠的頭頂,聲音冷沉地道,“那個擅闖將軍府,攪鬧喜堂的亂民呢?”
“他——現在微臣的書房之中,已經被微臣拿住。”
“爲何不立即移交刑部司?”
“皇上,”慕飛卿
驀地擡頭,定定地看着凌昭德,“微臣懇求皇上下旨,讓微臣親自處理此事。”
“你親自處理?”凌昭德目光一閃,別有深意地道,“朕聽聞,他是慧敏夫人的兄長?是你的妻舅?”
“……是。”
“朕倒是想聽聽,你打算如何處理?”
“內兄只是愛妹心切,一時情急,才誤行莽撞之舉,請皇上……”
“你想替他求情?”凌昭德冷笑,“慕飛卿,你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且不說你自己也是戴罪之身,單單他這種目無國法,忤逆犯上之舉,已是罪大惡極,論罪當誅,甚至會株連其家族,而你身爲他的連契,不說趕緊撇清關係,還敢在這兒巧言令色枉圖爲他開罪,慕飛卿啊慕飛卿,難道你覺得,朕的容人之量果真寬廣如海麼?還是,你覺得憑藉手中的兵權,可以和朕討價還價一番?”
“微臣不敢!”慕飛卿再次叩頭,額上微現冷汗——白思宏啊白思宏,你這次做得,真是過火了!只怕我有心保你,也無能爲力!
“卿兒,”貞寧夫人也忍不住開口道,“你怎麼如此糊塗?白思宏雖然是思綺的大哥,但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他?你還不趕快將他交出,送去刑部司論罪受罰!”
“不用了!”
極致凝肅的氣氛,忽然被一道輕揚的女聲打破。衆人齊齊一震,轉頭看去,卻見一身着大紅衣衫,眉清目揚的女子緩步走來,渾身散着凌然不可輕視的氣勢。
“思綺?!”慕飛卿低呼出聲,“你來這裡做什麼?”
白思綺淡淡掃了他一眼,一步步走到凌昭德跟前,定定地看了他一小會兒,這才沉膝拜倒,字字清晰地道:“家兄擅闖將軍府,破壞和親大計,罪在不赦,小女願代家兄,領受所有的刑責!”
“你——”
“思綺!”
“綺兒!”
“夫人!”
堂上不約而同響起一陣驚呼聲。貞寧夫人氣得不輕,當下厲聲喝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趕快下去!御駕之前,豈容你如此胡言亂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