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預支工資？”
許弋澄愣了一下，隨即笑着搖了搖頭，“也虧你想得出。”
“不然怎麼辦呢？我和老戴好歹認識一場，而且關係還算不錯，總不能他有困難，我袖手旁觀。”
向南攤了攤手，說道，“這種事，我做不出來的。”
許弋澄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他在心裡問自己，如果換作是他，會不會和向南做一樣的選擇？
應該不會吧，有困難的人多了去了，哪裡幫得過來？
但許弋澄並不會覺得向南可笑，反而覺得認識向南挺好的。
因爲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一旦自己有了困難，如果有人能像向南這樣熱心地幫助自己，自己一定也會心生感激吧？
許弋澄相信，如果自己真的遇到難題，向南也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向自己伸出援救之手的。再怎麼說，自己在向南的心裡，也要比老戴更親近一些吧？
坐車回到公司裡以後，兩人都沒再說些什麼，許弋澄繼續回修復室做事，向南也來到自己的小修復室，從工作臺邊上的立櫃裡將古董盒取了出來，準備開始修復那尊殘損得並不嚴重的明代青銅張仙像。
這尊青銅張仙像放在古董盒裡看不出什麼，一從盒子裡取出來，才知道青銅人像從腰部處折斷了，其中一隻手和一隻腳也都斷開了。
所幸的是，這尊青銅人像雖然有斷裂，但並沒有殘缺的部分，也不存在變形扭曲，所以，配補和矯形這兩道相對複雜的工序都省掉了，因此，修復起來並不複雜。
由於保存得當，青銅人像的身上沒有斑斑鏽跡，但清理的工序卻不能省略。
因爲青銅人像身上儘管沒有肉眼可見的鏽蝕，但不代表它身上沒有有害菌，該清理的步驟，還是得清理。
向南將青銅人像的各個殘片用蒸餾水清理過後，放在一旁等它晾乾。晾乾之後，向南便從工具箱裡取出一把細銼刀，坐在工作臺前，開始小心地銼焊口。
一旦投入到文物修復工作之中，向南才感覺心裡都平靜了不少，他只需要專注於眼前的這一件事情，其它雜七雜八的事情都可以拋之腦後。
時間就在向南的指縫間悄然流逝，等到他將這尊青銅人像斷裂的部分全都焊接完畢之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向南沒去看時間，隨手將剛剛焊接好的青銅人像放進蒸餾水中，將焊口上殘留的焊劑等物質清理乾淨，然後又將它用乾淨的毛巾擦乾水分，往焊接的地方填入黏合劑。
做完這一切，向南才長舒了一口氣，把亂糟糟的工作臺稍稍收拾了一番，又將還沒完全修復的青銅人像放進盒子裡，放進櫃子中鎖好，這才離開了小修復室。
剛一回到辦公室，許弋澄就找了上門了。
“我剛剛跟康正勇、覃小天他們幾個說了老戴的事，他們打算都去醫院看看。”
許弋澄說着，指了指外面，“你之前不是說老戴可能不怎麼寬裕嗎？我想着，要不乾脆在公司裡搞個捐款什麼的？”
“還是算了，不大合適。”
向南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康正勇、覃小天他們跟老戴比較熟，他們去醫院探望一下，當然沒什麼問題。可捐款就不合適了，青銅器修復室裡的那些同事都是新來的，人家見都沒見過老戴，你在公司裡搞捐款，人家是捐好呢，還是不捐好？”
許弋澄愣了一下。
他之前倒是沒考慮這麼多，只是想用捐款的方式幫一下老戴。
不過向南這麼一說，也不是沒道理的。
杜曉榮和尤傳勇都是新來的，公司要搞捐款，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捐吧，心裡肯定有些不情願，這纔剛來，都沒拿到一分錢工資呢，就先捐出去了；不捐吧，還要擔心同事的看法，而且之後老戴要是真來這裡上班，你讓杜曉榮和尤傳勇他們怎麼自處？
想明白了這點，許弋澄也覺得自己有些欠考慮了，他點了點頭，說道：“還是你想得周到，那就不搞捐款了，哪些人想去醫院探望的，就自己組隊去好了。”
“嗯，讓他們自己去好了。”
向南點了點頭，轉而問道，“你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去吃個飯吧。”
“我天天晚上都有空，就是沒機會吃老闆的飯。”
許弋澄笑了起來，說道，“我稍等我一會兒，我去收拾一下東西。”
向南拎着揹包也跟着走了出去，來到古書畫修復室，看到付洪濤還在那兒忙着，便走了進去，對他說道：“付大哥，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付洪濤扭頭看了向南一眼，說道：“我還在忙呢。”
向南輕拍了兩下他的肩膀，說道：“別忙了，事情天天都有得做，哪能一天就做得完？走吧，先去吃飯，明天再說。”
“好吧，那我收拾一下。”
付洪濤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等付洪濤收拾乾淨工作臺，和向南走出修復室時，許弋澄已經在電梯間等着了。
看到付洪濤以後，他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笑容來，開玩笑似的說道：
“我說今天的運氣怎麼會這麼好，還能讓老闆請客吃飯，原來是佔了付大哥的光。”
許弋澄和付洪濤都是住集體宿舍的，兩個人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雖然不在一個修復室，但也混得蠻熟了。
付洪濤笑了笑，說道：“哪有？應該是我沾了許主任的光。”
“誰沾誰的光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倆可以吃大戶了。”
許弋澄擠眉弄眼，笑着說道，“所以，今天晚上不點好的，就點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