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也微笑着看着他。點了點頭：“怎麼不繼續了？本官聽得有趣。”
古青微張着嘴，愕然指了指自己，然後看向遠方。
秦夜也轉過了目光，收斂笑容，看向地平線，沙啞道：“這裡，是新地府的首都，酆都城。”
“現在這裡什麼都沒有。”他再次轉頭看向古青，目光灼熱而誠摯：“但是，這裡十年之後，我希望看到高樓廣廈，軟紅十丈。”
古青狠狠吞了口唾沫，顫抖地指着自己：“我？”
“就是你。”秦夜誠懇地說道：“在你下來之前，我們已經組建了專門從事建築的公司，每個人都是其中老手，全名陰司建築公司，簡稱陰建司。但是，他們最多從事樓盤，商業中心的建築，沒有人和你一樣，參加過特區規劃，參加過大規模援建，更親手策劃過城市修築！”
“兵已經點齊了，現在只缺一個將！也正因爲如此，在外國陰差前來勾魂的時候，我們花了大力氣將你救下來。否則你一覺醒來，看到的恐怕是埃及的金字塔。”
兩人目光交接，古青眼中只有震撼和不敢相信。
數秒後，他顫聲道：“這裡……有多大？”
“五平方公里。”秦夜認真說道：“但是……未來將是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而所有設計者的名字，都會銘刻在每一座鬼城的每一個入口，在那裡，我會安放一座紀念碑，刻上所有參與設計者的名字。你們，將會隨着每一座城市流芳千古。”
古青深呼吸着，閉上了眼睛。
陽間的城市規劃師，幾個聽說過名字？
城市永存，然而它的父親，卻幾乎無人問津。秦夜的言語很輕，承諾卻很重。而這份承諾，正是每一位規劃師至高無上的榮耀！
而且……這可是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廣袤土地！
遠超他接手過的任何工程！甚至比現代的三峽工程更宏偉的千年大計！
他閉着的眼皮都在微微顫抖，他還記得，當援助非洲方案出現的時候，當聽到要修建一座新城的時候，設計院中爭得有多厲害。現在卻根本不需要去爭，只要一點頭，他就是整個新地府的總工程師！總設計師！總規劃師！而他的名字，將會隨着一座座城市落成而流芳百世！
不得不說，秦夜近百年沒有白活，他太清楚人的慾望了。
“您確定？”許久後，古青才睜開眼，聲音熾熱地開口。
“您確定……會在每一座城市每一個入口，寫上規劃團隊的名字？”
秦夜直視對方的眼睛：“當然，而且，市博物館中，你們的事蹟將會隨着以後教育系統的完善，每一個月都會被人誦讀。甚至會作爲教案，編入課本。”
咚！
古青只感覺心臟跳的厲害，過了數分鐘，才死死咬着嘴脣，用力點了點頭。
“很好。”秦夜鄭重伸出手，兩隻手再次相握，然而比上一次更緊。古青手背都爆出了青筋。秦夜微笑道：“非常歡迎你加入陰司建築公司，簡稱陰建司。成爲陰建司第一任CEO。現有兩萬多生前專業的建築人士，以及七位部長供你調遣。你有先斬後奏的權利。”
古青深深舒了口氣，用力晃了晃，這才鬆開手。神色比之前輕鬆了很多，笑道：“那麼，還請秦先生仔細說說，現在陰建司的實力吧。”
兩人徐徐走在地府的路上，秦夜詳細地對古青敘述着地府的由來，儲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爲了杜絕古青還有向老地府求援的想法，他乾脆地告訴了對方，老地府已經不存在了。
古青開始還若有所思地聽着，不時詢問一下，但聽着聽着，臉色就變了。等半小時以後，看向秦夜的目光已經近乎絕望了。
您真的不是玩我的嗎？
要錢沒錢，要材料沒材料，這……我出個圖然後畫餅充飢？
“咳……”秦夜估計也覺得不好意思，地府的貧窮程度簡直超乎總設計師的想象，乾咳一聲道：“困難是有，但我們要去克服，有困難就直說……”
話音未落，看到古青嘴脣立刻動了動，他馬上補充道：“但說了也不一定能解決。”
古青：“……”
不氣……不氣，自己都多大的人了，和這個外表少年的陰差計較什麼，不生氣，真的，我不生氣……
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整理了一下快要氣脫線的思緒才說道：“秦先生，有幾個關鍵問題還請回答一下。第一，有沒有外敵？”
秦夜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你是想做防禦工事？沒有必要。原因以後再告訴你，總之，沒外敵敢踏入這裡。”
開玩笑，諦聽還在屁股底下睡着呢。
古青舒了口氣，豎起第二根指頭：“第二，老地府有沒有出產過礦物？最好是陽間熟悉的金鐵之類？有沒有探查礦物的方法？”
秦夜苦笑搖頭：“應該沒有，有也不知道。我會盡量去搜集，噹噹年變故太突然，很多資料都損毀了，不一定能蒐集到。”
阿爾薩斯從他們開始說話就自動離開了，不過對方從未提出過這種事，當然，很有可能是當年的對方高高在上，怎麼會去管這種小事？
她接任判官的時候，估計上一任告訴她：這裡沒有礦藏，她就絕對不會麻煩自己再去做全省調查。
沒錯，就是這麼瞭解她！
“這一點非常重要，資源是城市發展的決定性前提。”古青苦惱地摁着眉心，抱着最後的希望說道：“任何城市要發展，都有資源限制。尤其是現在，秦先生，恕我直言，按照您剛纔的話，地府貨幣系統還沒有建立，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有用地府的特產，從陽間換資源。”
穩定的財路。
秦夜深深皺起眉頭，這也是他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類似黃亮川這樣的土豪，新地府建立吸引周圍各省陰靈，纔有這麼五六個，他們的藏品能頂一時，卻頂不了一世。
然而，地府有什麼特產？
他放眼望去，黑漆漆的天，黑漆漆的山，火紅的樹葉，單調而肅殺。苦笑了一聲：“這種地方，哪來的特產？”
“也不盡然。”就在此刻，阿爾薩斯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一隻紙鶴輕飄飄飛到秦夜肩膀：“地府當年，確實每一個城市都有特產。”
不等兩人驚訝，她沉吟開口：“比如本宮當年坐鎮安倫市，特產的是一種陰竹，無比鋒利，堪比陽間最好的鋼鐵，可以直接套用於陰兵身上。而且柔韌性極佳。每一根都價值上萬冥幣。”
“再比如整個旻豐省。最出名的就是東陽市一市六縣出產的暗晶，這是一種地府獨有的燃料，無煙無污染，一斤可供一戶三口之家燃燒一個月，熬過寒冬……不知道爲什麼，新地府不僅看不到礦的痕跡，樹木本宮也嘗試過，只是最普通的木料。而且品種極其單一。”
“等等……”秦夜見了鬼一樣看着阿爾薩斯：“寒冬？寒冬是什麼鬼？陰靈也怕寒冬？”
紙鶴愣了愣，隨後猛然想起了什麼：“是了，是這樣！”
“本宮想起來了！”紙鶴猛然飛到空中，輕輕炸開，化爲陰氣漩渦，而阿爾薩斯的身形從中緩緩飄下，她摁着眉心說道：“是了……地府構建，不是一日形成的。而是長久的！”
她飛快說着：“陰司史記.修訂版：三千年前，地府無四季之分，無狂風暴雨，乃爲陰司樂土。至一千年，乃有暴雨傾盆，四季交替，寒冬萬里。至兩千年，乃有地龍翻身，陰獸乃現。至三千年，乃出現極光，獸潮，活火熔城三大災難。每一次天地大變之後，乃有寶藏無數。”
秦夜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阿爾薩斯肅容道：“地球怎麼慢慢演化的？那地府就是怎樣演化的。先有植物，再有動物，最後纔有資源。只不過整個過程快了許多，當初地府新立，規則不全，所以‘無四季之分，無狂風暴雨，乃爲陰司樂土。’隨着地府的發展，陰司‘地球’慢慢完善，纔有了四季交替，災難與寶藏。”
她後知後覺地舒了口氣，用一種“幸好本宮想起來了，還不快感謝本宮”的目光看向秦夜。
迎接到了對方想要NEN死她的眼神。
你怎麼個意思？
這麼重要的事情現在纔想起來？你腦子是用來看的？
古青沒有看到他們的眼神互動，反而搓着下巴，許久才鄭重道：“也就是說，現在很可能沒有任何礦藏？只有隨着新地府不斷髮展，其他資源纔會慢慢出現？”
“是肯定沒有。”阿爾薩斯凝重道：“比如陽間的煤，那是幾千上萬年才形成。地球誕生之初哪有這種東西？陰司的暗晶也是一樣。最少要等到地府拓展到縣級別，纔會出現少量礦藏。”
古青眉頭皺得很死。地府的惡劣遠遠超出他的預料，他援非的時候，雖然當地特產不多，但是中建集團何等實力？要錢給錢，要政策當地政府立刻批准。現在？
他長嘆了口氣，目光劃過四周，卻忽然一亮，定在了某一處。
他們隨意地走着，這一片是施工片區。周圍是一片空地，上面還留着高低不一的樹墩。有明顯的切割痕跡。
他看的就是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