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的人失魂落魄，
臺上的人春風得意。
明明都是初秋，兩人卻彷彿身處兩個世界，一個炎夏，一個凜冬。
桌上的氣氛有些微妙，
甚至就連悶頭吃東西的甄二咀嚼的聲音和動作都不由自主的小了幾分。
少年又不傻，知道這些代表着什麼，也知道這位說話不是太讓他喜歡的李姐姐現在心情肯定不太好。
他也覺得那個叫做葉凌的大哥，做得有些不太地道。
可是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這天底下的道理永遠不是說說就可以的。
說起講道理，如果可以的話，少年更喜歡用劍講道理。
儘管身後這把劍，有些太重了，而且太長，很難用。
楊中天的臉色說不上難看，但也說不上好看，把這姑娘嫁出去就行了，儘管這位女婿，和他心裡頭的有些落差。
不過轉念一想。
他也不希望是身旁這位剎公子和小劍聖魏長鋒那樣真正的九洲天才，那樣自己女兒豈不是要被欺負？
像現在這樣一個窮小子，除了好看之外，貌似沒有什麼本事，倒是不用擔心自家閨女沒欺負。
到底還是當爹的。
楊中天掃了一眼身旁那個失魂落魄，眼神空洞的少女，眼中閃過了一絲愧疚。不過很快就被冰冷代替。
到底還是當爹的。
陳剎將這一切收入了眼底，嘴角笑意越發明顯。
他主動的朝着李月心看了一眼，手掌輕輕的拍了下那少女纖弱的肩膀，關懷道：
“李姑娘，沒事吧？”
李月心似乎嚇了一跳，身體猛然繃緊，卻後知後覺的轉過頭望過去，眼神之中是令人心疼的空洞茫然。
她沒有回答，甚至還有些沒緩過神來，看了好幾眼陳剎那略帶關心的神色之後，這才僵硬的搖了搖頭。
李月心不想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
那種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感覺沒有人想要承受，這個冰冷的莊園內一片的歡聲笑語，他們祝福着那對新人，自己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
她緩緩回過神來，這個桌子上坐着的，是自己與葉凌原本就已經認識的那位陳少俠，以及那一對很有意思的師徒。
只可惜，現在這三位自己相識的人，給了她最大的諷刺。
她寧願所有人都不認識自己，可以讓自己像一條喪家之犬狼狽的跑出去。
如果這裡有個地縫的話，李月心一定會鑽進去。
陳剎仍然是那副關心的模樣，看着少女的臉色變化，他心中大致猜到了少女的想法。
不過現在還不行，
他的手掌還放在李月心的肩膀上，李月心轉過頭，蒼白無血的臉上竟然硬生生被她擠出了一個笑容。
陳剎都有些佩服她了。
“我有些難受，想離開一會，多謝陳兄掛念。”
陳剎放在她肩頭的手掌卻沒有挪動半分，陳剎絲毫沒有在意身旁那些深意滿滿的眼神，以一個親暱的姿態，將嘴脣距離少女的耳畔，真氣凝聚，不讓不遠處的幾人聽到，小聲說道：
“現在離開，豈不是自尋死路？”
少女似乎對於這人如此貼近距離說話有些不舒服，但是聽到話語的時候，卻一愣，她看向陳剎：
“陳兄......這是什麼意思？”
陳剎嘴角微微一笑，目光卻轉頭看向了青石臺上有些不知所措的葉凌，繼續用那種聲音緩緩道：
“他，會殺了你！”
“不可能！”李月心儘管目光低垂，強自忍住想要掉落下來的眼淚瓣，可還是堅定的回答道：
“葉哥......葉凌他雖然如此，可是我與他相識多年，絕對不會傷害我的。”
陳剎無奈一笑，點了點頭，卻不再說話，不過放在肩頭的手掌卻已經悄無聲息的收了回來。
他要的就是這句話。
身旁的楊中天早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他此時正面色有些尷尬的站在青石臺上，爲這場和鬧劇一般的比武招親畫上一個莫名其妙的句號。
“年輕人的感情來的是真快，楊某也沒有想到，小女......”
陳剎懶得聽他亡羊補牢，爲自己這個倒黴閨女以及女婿蓋上一層遮羞布。
他的意識變換，隱晦至極的將葉凌腳下的那一團影子收回到自己體內，然後融入了已經起身離去的李月心腳下。
做完這一切，陳剎笑意盎然，從懷中拿出一個杯子，倒了幾杯茶水飲下之後，開始緩緩閉目養神。
而臺上，楊中天領着楊玲月與葉凌就朝着裡屋走去。
先是拜過了老爺子楊豐，無疑，老爺子對於這個孫女婿並不是太滿意，但是看了一眼楊玲月的模樣，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楊中天隨後將兩人領到了偏房之中，先是對楊玲月好一陣訓斥之後，結果被頂的說不出來話，將這個操碎了心的閨女送走之後，這才面色嚴肅的看向了葉凌：
“葉...葉凌是吧......”
青年有些緊張的點了點頭，他以往在那鶴山小城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凝氣境的高手，突然莫名其妙的抱了這麼一個大粗腿，顯然還不適應。
“我只說一句，你的出身，背景，這些我都不在乎，楊家與玲月也都不會在乎，甚至如果你的資質可以的話，楊家甚至會提供資源，讓你有邁入凝氣境的機會！
你能得到這些，全都因爲是我楊中天的女婿，是楊玲月的夫君，這些你都清楚吧？”
葉凌點頭，卻不知道楊中天這話到底是何含義。
“我的女兒不能受到半點委屈，不僅僅是你，旁人也不可以，跟你之前來的那個小姑娘，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現在這裡沒人，玲月也不在這，直說便是。”
葉凌神色一緊，不過還是老實說出了事情。
楊中天的眉頭微微皺起，不過很快又鬆開：
“鶴山城，是在黃山郡西南那個臨近白蛟河的那個小城吧？籍籍無名，連鎖天樓都沒有的小城，你可否見識過中品以上的武功，劍法？”
葉凌眼前一亮。
楊中天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本冊子，摔在了桌上：
“這是中品凝氣心法《望月功》，現在，找機會殺了那小姑娘，它與玲月就是你的了。”
葉凌怔住了，儘管他並不忍心，不過那本藍色封皮的小冊子似乎在不停的吸引着他的目光，終於，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縷陰沉。
楊中天一直在注意着這個便宜女婿的眼神，看到這一縷動向之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人是有些窩囊，但是並不是扶不起牆的無用之才。
江湖上，唯有狠字，方爲正理。
有那麼一絲培養下去的價值。
楊中天面露笑意：
“那小姑娘似乎不想在莊園內待下去了，已經離開了，不過我派五福一直跟在身後，你現在便可以去動手了。”
葉凌舔了舔乾澀的嘴脣，手掌有些顫抖，不過既然已經下了決定，那就沒得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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