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會,
終於,有一位開口了。
“楊老,要不就聽這位剎公子一句勸,畢竟剎公子本意上還是好的,爲了我黃山郡的正道武林,區區一副字畫,應該也不算什麼吧。”
一個面孔褶皺,老的估計土埋半截的老頭從一旁乾笑道。
他的實力不弱,單說凝氣境實力的話,比起楊豐其實也不弱多少,不過他氣血衰敗,再跟人動手,先不管能不能對付這位剎公子,就算是僥倖沒傷到,也活不了太久了。
這人一老,就越來越怕死,這位‘老前輩’無疑更甚,他看着面色陰沉的楊豐,繼續勸說道:
“區區一張字畫,楊兄若是來我連山城,老朽送你十副大家手筆,你看如何?”
不論是什麼事情,都是萬事開頭難,現在有了這麼一個帶頭的,頓時,那些內堂裡面的老傢伙們一個個的附和起來。
“對對對,嚴兄說的有理,我觀這位剎公子面相不是那嗜殺之輩,想來也是有着自己說不出來的苦衷,楊兄作爲我黃山郡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應該犯不上爲了一個區區字畫而讓剎公子這等英傑遁入魔道纔是啊!”
“是極是極,楊家這些年來樂善好施,誰人不曉得這都是楊兄教導有方,如今這浪子回頭,迷途知返,那可是千金不換的大善事!大功德!料想楊兄應該不會這般小氣纔對!”
“咦,張老哥這話說得不對,什麼叫迷途知返,剎公子這般年輕,年輕人總歸有的時候不知道分寸,頂多算是未雨綢繆,爲了我青洲黃山郡以及沙洲的武林着想罷了!”
“......”
一大堆人七嘴八舌,聽得楊老頭是嘴脣氣得直哆嗦。
那些跟着這些老一輩的老油條來的那些小年輕是臉色通紅,被外院的那羣人盯得如果有個地縫立馬都得躲進去!
太特麼丟人了!
這就是他們黃山郡的武林表率?
這就是他們黃山郡的老一輩江湖人?
這就是他們黃山郡的凝氣高手?
別的本事屁都沒看出來,審時度勢,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倒是一頂一的強。
當然,若是讓外院的這羣人來說,估計也說不出別的來,或許有那麼幾個愣頭青想要說上幾句公道話,但是快速的就被身旁人拉住。
這些愣頭青自己找死不要緊,要是知道他們是同伴一同進來的話,殃及池魚的後果,沒有人想要承擔。
陳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笑眯眯的看向臉色鐵青的楊豐:
“楊老,你看這衆情難卻......”
楊豐頭一次知道,原來這也叫衆情難卻,他回頭看了一圈,看的剛剛那羣說話的人有的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有的給他狂使眼色。
唯有從那僅有的幾個小輩眼中,還能看到一絲絲火氣與委屈的怒意。
不過楊豐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唯一在楊家操持的大兒子一眼,他有些失望。
從這位大兒子眼中看到僅有一絲的懷疑,以及渴望。
他在渴望什麼?
那《落雪銜梅圖》?
楊豐喟然長嘆一聲:
“剎公子稍等,老朽去將東西取來!”
陳剎終於首次露出了帶有真心的笑意,他連着點了兩下頭:
“我相信楊老不會幹出拿假貨欺騙在下的那種蠢事的,不過楊老你也相信我,如果這東西對我沒什麼用處的話,在下一定會雙手奉還。”
楊豐只是冷笑了一聲之後,雙手背後,朝着院外的一個房間走去。
莊園內再度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之中。
只有陳剎走動腳步的聲音,他似乎有些不習慣,連忙說道:
“大家繼續吃,繼續喝,今天可是老爺子的七十壽辰,還是玲月妹子的大喜之日,別因爲在下而壞了諸位的興致啊!那就是在下的過失了。”
沒人回答他,只是原本安靜無比的莊園內瞬間變得亂亂吵吵。
一桌桌的賓客聚在一起,也不知道說什麼,反正嘴裡沒閒着就是了!
沒有讓陳剎等太久的時間。
不大一會,楊豐就從遠處的方向走來,手裡還拎着一個紅木長匣。
說是紅木,其實陳剎也看不出來,對於這些東西他又沒有研究。
木匣很長,足有五尺有餘。
迎着楊豐極爲難看的臉色,陳剎單手接過木匣,飽含深意的笑着掃了一眼後屋那些臉色古怪的一衆人們。
即便他不用雙手也能催動手中飛刀,不過還是別給這羣人送死的假象了。
畢竟陳剎自問說到底還是一個心地純良之輩。
想到這裡,陳剎不由感嘆,在九州江湖這個世道,像自己這種主動爲別人着想,爲他人考慮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他也不客氣,直接將木匣放到了身前的一個桌子上,再度環繞了一圈,一眼便看到了遠處的楊業,起身拱手笑道:
“楊兄可否過來幫在下一個方便。”
楊業沒有那個能力拒絕,因爲他知道,幫了這個忙,他不一定會死,不幫,一定會死。
他走上前來,在陳剎的示意之下,輕輕的敲了敲木匣,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爺爺之後,這才推動木匣。
楊業下意識的閃躲,並且早早就已經屏住了呼吸。
可是除了一陣撲面的梅香之外,映入眼簾的,便只有一個長達五尺不到,從中間被一根紅繩捆的的結實的雪白畫卷,以及畫卷兩頭露在外面的漆黑畫杆。
楊業高高吊起的心終於垂下,沒再說話,走到了原本的座位上。
陳剎並沒有直接打開這幅畫卷,他上上下下掃視了那木匣一遍,從一旁看到了一個小冊子之後,重新裝蓋好,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
“多謝楊老垂愛,在下感激不盡,不過貌似看現在的情況,楊老家族內上下似乎並不太歡迎在下,既然如此的話,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東西已經到手,陳剎深知得了便宜絕對不能繼續賣乖的道理,笑着朝着這莊園內一圈的賓客們拱了拱手,給始終注意着這邊的李月心使了一個眼色之後,兩人一前一後,朝着院外走去。
老油條嶽北風那是何等的眼力界,想都沒想,拉着手裡還拽着一個雞腿的少年甄二拔腿跟上往外走。
雖然他們師徒和這個煞星真的沒有什麼關係,可是繼續待在這裡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見他們二人也離開,從始至終坐在內堂裡,一直沒有半點動作的那一男一女之中的趙姓女子就要起身,被那位賈師兄直接按住。
“這人現在在這安吉府,就不用着急,那個剎公子不是好惹的,對方一同前來,保不齊有什麼關係,等日後看情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