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這邊八尊諳話音剛一落地。
對面二十黑色光柱，齊齊炸碎，顯然根本沒將這話放在耳裡。
神庭陰曹，誰纔是話事人，衆將怎會不知？
十殿閻主，率先掠空。
只是一剎黑波踏碎，原地身影化爲殘影，再露面時，已駕馭骨龍，各攜重兵，來到了八尊諳身前。
數百丈高的軀體，祖源之力附持的黑色盔甲，僅是掄過半空便轟穿道則的長刀、重錘、雙斧……
毫無保留，將力之美淋漓盡致宣泄！
“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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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崆峒目中涌現波動。
曾幾何時，他便遭遇過華長燈麾下這十殿閻主的兇殘夾擊。
哪怕他施盡渾身解數，將崆峒無相劍天解，亦被逼至窮途末路。
最後餘力，根本扛不住華長燈三劍意鬼，險些身死道消。
而那個時候，十殿閻主也只是於“過去”所見，尚未成熟，都非本體，更沒有得到過陰曹、死神之力等的增幅。
可以說，當時他面對的，不及眼下所見的十殿閻主之力一根毫毛。
而老師要打的，不僅是增幅過後臻至聖帝層級的十殿閻主。
拋開這十大聖帝不談，緊隨其後的，還有十大聖帝！
“能行……吧？”
笑崆峒作爲自己人，也不知道老師八尊諳有什麼底牌。
他除了相信，別無他法。
畢竟，從始至終，除了大佛斬外，老師八尊諳對這陰曹衆將使過的，只有十段劍指。
“一定能行！”
……
“莽力不錯。”
“速度尚可。”
比轟天錘還大了百倍的黑色錘頭貼臉砸來，八尊諳微微搖頭，“可惜，戰鬥意識與技藝運用，拙劣不堪。”
聖帝之軀，祖源之力。
如此量級的一擊，正面力道上，不遜色於天道神亦。
縱觀整個古劍修界，能靠頭鐵硬接住的，除了徐小受，怕是再無第二人，他八尊諳也不例外。
自然，想要故技重施，以十段劍指去對付十殿閻主，太過癡心妄想。
該動劍了……
“瘋雕。”
八尊諳一聲輕呼，指尖一握。
滋啦聲響間，流着劫雷的劍念從掌心處纏卷而出，具現出一柄滿布殺戾之氣的三尺劍。
劍身兩面，一面映出霜冷黑瞳，一面映出凶煞閻主。
“動了，第八劍仙動名劍了！”
“除方纔怒仙佛劍外，這還是第一次吧，但怎麼選了瘋雕劍，這劍排名只有二十吧？”
“它可是名劍！而且跟怒仙佛劍不一樣，瘋雕劍纏繞劍念，對標祖源之力，可以一戰！”
“快看！瘋雕劍興奮得要瘋了，這就是被選中的感覺嗎……”
五域興奮的，只有通過掌杏畫面觀戰的局外人，置身酆都的一個個瑟瑟發抖。
“跑！”
“八尊諳往前，他身後區域絕對安全。”
“去到戰場後方的話，或許可以倖免於難……”
大部隊開始後撤。
一邊撤，靈念、聖念還搭着戰場，不肯錯過戰局半分。
誠然二代徹神念於“質”層面，可媲美祖神之力。
然八尊諳只藏劍三十年，所觀養出的劍念之“量”再是浩瀚，較之於神庭陰曹億萬年的蘊養，遜色不少。
但有一點，五域世人皆知。
古劍修，是沒有上限的，其爆發力永遠不可量化。
且“第八劍仙”握“名劍”，這二者拼湊在一塊，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當年十尊座之戰上，某人的觀一眼而天解……
轟！
大錘毫不客氣轟碎了空間。
緊隨其後的長刀、雙斧、巨劍等，更直接劈在了八尊諳身上，看得人心驚肉跳。
“死、死了？”
可那原地碎去的，細細看來，不過也只是一道紛飛花影。
幻劍術的假象！
而十殿閻主轟碎的空間，隨力波推去，隱約間可見幾片黑金色的巨大羽毛。
像是被錘落的。
也像是起飛前凋下來的。
發生了什麼？
別說觀戰的人了，十殿閻主也給自己錘懵了，它們竟然失去了攻擊目標。
衆人尚未反應過來戰場中生了何事時，陰曹十城之地，劍浪微漾，唱響悠揚歌章：
“千禽屬我最，萬物懼我癲。”
“上道瘋織羽，裁龍此世間。”
這聲道來，波瀾不驚，從容不迫，落在衆人耳中，卻如平地春雷。
因爲結束這劍辭的，是斬釘截鐵的四字音節：
“瘋雕·天解。”
唳——
高亢的雕吟聲憑空而起，隔着各家掌杏傳道畫面，也可啼得觀戰者七竅迸血。
力，穿透過去了？
不！力穿不破傳道畫面，更透不了陰曹與陽間之間的桎梏。
可獨屬於瘋雕劍那股最極致瘋狂的“意”，哪怕掌杏只能模擬個十之一二，也足以嘯穿五域衆人的耳膜。
虛空裂開巨大裂縫，從中探出一對兇戾的金色鷹眼，沒待衆人瞧清楚那到底是什麼……
是瘋雕劍天解意象，那黑金瘋雕的眼？
還是八尊諳又做了什麼，爲其最擅長的幻劍術所致，有着另外的打算？
不見了！
那玩意兒，一剎出現，一剎消失，瘋到極致！
“是瘋雕，黑金瘋雕！”
巨大雕影一閃而逝，雙爪已抓起當頭持錘的那閻主，破空而去，瞬息於陰曹輾轉飛掠了十幾個來回，撒歡得很，極盡放肆。
偌大陰曹，廣袤無垠，在那黑金雕獸的速度之下，卻顯得如鳥籠般小，不夠盡興。
瞬息十來圈，連聖帝都難以追趕得上它的速度，遑論局外的觀戰者。
“什麼東西……”
這，是劍術嗎？
這劍，不是正經劍吧？
十殿……九殿閻主只愣了這麼一剎，猛然意識到不妙，錘殿閻主要沒了！
“不行，得上！”
就這麼幾圈的功夫，那被抓住的閻主，座下骨龍直接被撕爛，連帶着其身上黑甲也被撕碎。
那閃耀着死神之力光芒的大錘，更不知何時被拋起、撕斷，整個人也血肉模糊，不復之前威武。
意！
這竟是在陰曹之中，在這主“靈”之地，將錘殿閻主逆轉爲“意”形，從其最薄弱處攻穿，要將之殺死。
瘋雕劍，極致的“瘋”意，在八尊諳手中天解後，完全碾壓了十殿閻主的道則感悟水平，短暫時間內，臻至超道化。
九殿閻主，各皆面露駭色。
可不能不管，前車之鑑，後車之師，它們也不想那黑金瘋雕的下一個目標盯上自己，也被撕裂。
“制住它！”
纔剛剛踏空而起。
速度不菲的九殿閻主一動。
那黑金瘋雕又輾轉了陰曹十個來回，最後盤旋於高空，身形定住，雙翅大敞開。
“唳——”
尖嘯之下，其身上黑金之羽，有如利劍般，射落數萬道鋒芒。
“呔！鯤鵬吾尚斬傷過，何況你這區區凡禽？”
手提長刀的閻主駕馭骨龍，一馬當先，刀身往前一推，擋住黑金雕羽的同時，變勢就要斬出。
“轟轟轟！”
那黑金之羽，竟也不是凡羽。
每一片都蘊含莫劍術真傷青光，疊以九劍術無限窮數，一片擋得住，一片片射來，這力短暫時間內，九殿閻主都接不住，遑論出招？
“壓、壓着打？”
“聖帝都能壓着打？”
眼瞅着黑金之羽風暴，將九殿閻主死死壓住，震得九人不僅上不得前，還節節後撤。
笑崆峒汗毛都微微乍起。
九殿閻主力量尚可，速度尚可，但戰鬥意識、技術運用拙劣不堪。
當時老師道來，他以爲只是一個小毛病。
他沒想到老師八尊諳說的“不堪”，是這麼“不堪”，逮住這幾個漏洞，九殿閻主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
“不是，放水吧？”
“那一身死神之力呢，頂上去啊，都比神亦還壯了，你們被壓着打？”
金杏畫面中，局外杏子都看樂了。
敢情前頭一個個叫囂得那麼厲害，第八劍仙一個瘋雕劍天解，就扛不住了。
那剩下的還有十九名劍呢？
它們拿什麼打？
拿那張死鴨子嘴硬嗎！
黑白雙煞也給八尊諳的突然爆發驚住了，萬幸二人還在後方，沒一併搭在黑金之羽·青河劍界的風暴下，抽身不得。
“終結它。”
當即一個對視，手中鉤鐮一叉，長聲揚喝：
“酆都限令·束法！”
交叉鉤鐮綻放恢弘幽青色光芒，神庭陰曹一陣，從四面八方拋射而出粗大的道則鎖鏈。
那道鏈纏繞交錯，化作一張大網，捆向黑金瘋雕。
“唳——”
瘋雕真的瘋了。
它雙爪抓着那還在負隅頑抗的錘殿閻主，根本沒有撕爛、撕裂道鏈的想法，因爲體內天解之力只有一瞬。
八尊諳只賦予了它一剎光芒。
它的使命，已經結束了。
在大網到來之前，黑金瘋雕停下劍羽風暴壓制，又是癲狂肆虐了陰曹半圈，長嘯聲間，雙爪一撕。
“啪！”
錘殿閻主，當場被撕成兩段，血肉橫飛。
劍念在其傷口間瘋射，原來早已將其體內五臟六腑搗得千瘡百孔，再無復生可能。
漫天黑霧爆開，又沉沉墜下。
最後，消逝於無。
“死、死了？”
五域衆人看愣住了。
只一個照面，這戰力足以媲美聖帝的閻主，被活生生撕碎了？
它，甚至還沒開始發揮吧？
“咯咯！”
魚知溫懷中烏雞叫喚了兩聲，不在當年我手撕麒麟之下。
擡眼望去。
道鏈大網收束，捆向虛空。
黑金瘋雕卻提前一步，眼含不捨，化作虛影消散。
“轟！”
道鏈撞擊轟鳴，卻沒能將瘋雕劍束縛住。
同樣的，人劍合一的八尊諳，居然也在轟鳴聲間，化作朵朵花瓣，消逝於無。
沒束住？！
黑白雙煞一愣，猛然望回開戰之初，原先位置。
但見九殿閻主被黑羽震退之地，八尊諳靜靜立在那裡，原來從始至終沒退過半步。
“幻劍術？”
幻不幻的，已經不重要了。
所有人瞥眸望去時，卻見八尊諳手中瘋雕劍流回軀體，雙手一翻，往前空輕輕一壓。
萬籟俱寂。
方纔瘋狂，似全是錯覺。
那襲白衣身影之後，隨其動作，以銀色劍念具現出了一個劍輪。
劍輪呈四分之三圓形，如同光環般懸浮於八尊諳背後，輪生九孔，上邊似乎少了些什麼東西。
“劍輪？！”
葬劍冢四……三子位置，九劍客顧青二身子猛一震。
劍輪，他可太熟悉了。
這幾乎是每一個主修九劍術的古劍修都會去養的，劍輪具備滋養之力，即便不曉觀劍術。
插於劍輪中的每一把劍，都能在修習九劍術時得到滋養，日積月累，九劍齊鳴之時，神功大成之際。
顧青二曾有一個夢想。
他做夢都希望，自己所養的劍輪之中，有朝一日能集齊九大名劍。
而今已爲劍仙，他卻還沒能如願，只收服了名劍榜二的絕色妖姬。
八尊諳具現劍輪……
劍輪上生有九孔……
瞧清楚那玩意後，不止顧青二、五域古劍修，就連黑白雙煞等臉都有些發綠了。
一把瘋雕劍天解，就能秒殺一殿閻主。
這要是給他整出來九把劍，豈不是十殿閻主，通通得殞命當場。
“力士！”
黑白雙煞一聲爆喝。
肌肉虯結的八大擡棺力士，不由分說閃身而去，重拳直出。
“崩！”
轟一聲響。
力波由北至南，八道幽光合力一處，將神庭陰曹的“天”，都打穿一窟窿。
可八尊諳，又化作花瓣消失了。
“這裡。”
當聲音出現，衆人擡眼時。
被小小幻劍術耍得團團轉的酆都衆將，纔看見那白衣身影，出現在了黑白雙煞的身後。
“？”
黑白雙煞一扭頭。
黑白雙煞同時血遁，退到了判官棺後。
它們可不是近戰的閻主、力士，而是遠程的陰曹令使，是法師。
八尊諳輕聲一笑，似從始至終沒打算這麼快針對它們。
“錚！錚！錚……”
其背後，劍輪中一把把名劍跳出。
先中間，再左，再右，繼續左，繼續右……
周而復始，依次彈出了絕色妖姬、紫天醉、奴嵐之聲、鬼輪愁、抽神杖、聽塵、青鱗脊、酒中離月、大悲淚無劍。
緩慢而有節奏，像是死亡倒計時。
“裂！”
力士貼臉，一拳轟來。
八尊諳化作花瓣消失，出現在另一邊。
“碎！”
力士接肘而至，再是重拳。
八尊諳翩然不見，又出現在了天的另一邊。
“斷！”
力士再現。
衆人看去，猶如小丑。
它們連八尊諳的衣角都摸不到。
速度跟不上，戰鬥方式單一，戰鬥意識又被完全碾壓……聖帝，原來可以這麼弱？
八大力士無腦，還在死命追逐。
九殿閻主抽搐，空有一身死神之力，儘管上了，它們也只能打在棉花上。
黑白雙煞有意識、有謀略，鉤鐮再叉，限令再出，卻連目標都捕捉不住。
“呵。”
八尊諳無奈一笑，甚至主動解除了它們迄今沒看出來的第二世界。
他的劍輪已經養成，內裡九劍亢奮，蓄勢待發。
他的手上換了一劍，不再是瘋雕，而是溫潤和煦的清風。
靈劍，清風！
名劍榜六的靈劍清風，在劍輪亮起之前，被八尊諳高高舉起。
“再餵你一柄清風吧。”
“接得住，我再出劍輪。”
“接不住，華兄，你這神庭陰曹，我自一劍斬之。”
當着黑白雙煞、八大力士、九殿閻主的面，八尊諳不疾不徐，將手上清風鬆開，任其掉落。
靈劍一震，落地後化爲三道青色小旋風，孩童身高大小，跟玩具似的，看着頗爲有趣。
三風一抖，分化爲九，猛然又裂變成九道沖霄的滅世罡風龍捲，撕裂陰曹，往前推進！
“雲海生龍捲，鋃鐺撞九淵。”
“搖得仙境亂，攪碎碧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