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最後的晚餐

“媽……媽媽?”

看着客廳內,如同某幅世界名畫般的場景,月影千草瞬間跌坐在地……

渾黃的液體,沿着他的褲腿流下。

大腦一片空白,他只能在恐懼和本能的驅使下,轉身連滾帶爬地朝着玄關衝去。

可是,那玄關盡頭的大門,卻被一片名爲絕望的黑暗所包裹,無論他如何擰動把手也無法打開。

“千草……你怎麼了……”

屋內,母親越發低沉、不似人類的聲音,癲狂而急促地繼續呼喚着他。

“快進來……開飯了……”

那一道道漆黑的人影,從餐桌旁緩緩起身,獰笑着朝月影千草走來。

“放我……出去……”

月影千草唯一能做的,就是瘋狂而絕望地捶打着身前的房門。

隨着那些黑影逐漸靠攏,一股無可抵擋的恐懼感將他吞噬,意識也逐漸渾濁起來……

“滋滋……”

與此同時,一陣火光,從門縫後方透出,照亮了黑暗的玄關。

“砰……砰……”

有人從外面狠狠地撞開了房門。

“村上大師,就是這裡……”

一名身披僧袍、全身燃燒着熊熊火光、默唸佛經的僧人,從倒在玄關處的月影千草身上邁過,踏入了走廊……

“阿難,是等皆以業火乾枯,酬其宿債,傍爲畜生。”

他那對赤足每踏出一步,都會在木地板上留下一個燃燒着的腳印。

月影千草暈倒之前,最後看到的畫面,是那數道黑影,在那僧人周身火光照耀下,化作了灰燼……

……

“所以,我母親是被連環殺人犯殺害的?!”

“而我,是因爲‘目睹母親被殺現場’,刺激過度產生了幻覺?!”

警署內,歇斯底里的月影千草和幾名警員爭論着。

“嘿……嘿嘿嘿……你們覺得,這種糊弄小孩子的理由,就能讓我乖乖離開了?”

“月影先生,請您冷靜……這一切都有現場取證,而且您的精神評估報告結果也……”

“嘿,就憑那幾張廢紙,就能判定我是瘋了嗎?媽媽的屍體、那些黑影、還有全身燃火的那個人,這一切全都是我親眼所見……”

可是,無論他如何辯駁和抗議,也無法改變警方以“連環殺人案”作爲最終的結案陳詞。

“我們很理解您的心情,在那種情況下,因爲過度驚嚇產生看見任何幻覺都是可能的。我們已經初步掌握了犯人的特徵? 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

“夠了……”

不再理會幾名警員的勸慰? 月影千草憤怒地咬着嘴脣、一言不發地起身離去。

“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證明我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在那之後? 我會將這一切公之於衆? 讓你們無話可說……”

“哪怕……用盡我的一生……”

那一天之後,“優等生”月影千草毅然退學? 踏上了獨自調查“民俗”的道路。

……

就在月影千草沉浸在悲傷的回憶之中時,那被黑霧籠罩的臺東區? 靠近秋葉原的邊緣處? 不知何時亮起了一點微光。

待他注意到時,那點光芒已經緩緩朝着地獄之門的方向延伸了一小段。

“那是……什麼?路燈?”

那路燈的光芒雖然微弱,在一片漆黑中卻如同星辰一般矚目,瞬間將月影千草從思緒中拉回。

自晴空塔所在的高空看去? 那點光芒的前方? 似乎有一個小型黑洞,正無窮無盡般扭曲着空間、吸收着四周的怨氣。

那“黑洞”製造的真空區域內,如同火星落入了枯草,越來越多的火光被“點燃”,驅散了黑暗。

“……不可能。”

看着那“黑洞”所到之處? 逐漸亮起的一盞盞路燈,月影千草下意識地將眼鏡取下擦了又擦。

“地獄降臨的區域? 怎麼可能有人間的煙火?”

接着,如同回答他的自言自語一般? “黑洞”後方的昭和大道上,冒出了一座座硃紅的鳥居。

死寂的怨氣之中? 如層層疊疊、血般赤紅的鳥居? 營造出了一幕悽美而壯麗的畫面。

讓月影千草不禁懷疑? 有人把京都伏見稻荷大社的“千本鳥居”搬了過來。

那鳥居連接而成的區域內,回涌的怨氣竟不得寸進。

怨氣消散、象徵着生機的燈火逐漸亮起,在黑暗中如同一串正在無限延伸的璀璨珍珠般引人注目。

月影千草急躁地拿過望遠鏡,仔細地看向那緩慢朝着臺東區前進的“黑洞”。

“這是……腳踏車?!”

由於距離太遠、光線昏暗、可視度太低等關係,他只能看出那扭曲的怨氣中心處,是一輛正在朝着地獄之門方向緩緩前進的腳踏車。

“是那些該死的除靈者,在驅散怨氣嗎?果然有兩下子……”

與此同時,從地獄之門中涌出的無數黑影,被那光芒吸引,自空中朝着那輛腳踏車涌去。

見到這一幕,月影千草臉上的驚慌瞬間化作了獰笑。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黑影組成的洪流朝着腳踏車奔襲而去,期待着火光被“撲滅”的場面。

“嘿,真是不知死活的傢伙,感受來自地獄居民們的熱情吧……”

可是,令他終生難忘的一幕,猝不及防地出現在望遠鏡中。

“不……不會吧……”

只見一圈黑色火焰,以那腳踏車爲中心擴散而出,原本從空中洶涌撲下的無數鬼物,竟然在轉瞬之間,就散落成了一道道白色的純淨靈體。

“來自地獄的鬼物,就這麼不中用嗎?!”

雖然看不清那輛腳踏車上的存在究竟做了什麼,也不知道那些鬼物化作白光意味着什麼……

但是月影千草知道,那輛腳踏車上的存在,很強。

“不,這些東西只是剛剛開始,更厲害的存在,還需要時間來‘發酵’……”

他焦慮地揉着額頭,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

“嘿嘿嘿,才這點時間,就已經積累了這麼多了嗎?”

放置遊戲地圖內,標註着地獄之門的黑色旋渦,體積已經將整個臺東區遮蔽,還在以肉眼可見得速度壯大着。

恐懼、憤怒、絕望、執着、痛苦、焦慮、緊張、沮喪、悲傷……

這是目睹地獄之門的民衆們,心中不斷滋生的負面情緒。

看着不斷上升的怨氣數值,月影千草輕輕扶了下眼鏡、平復了情緒,雙手瘋狂地在鍵盤上敲打起來。

“只希望那個言峰次郎,和他的手下們,這次能夠給力一點,多爭取一點時間……”

只需要足夠的“化學反應”時間,地獄之門內出現的鬼物,將會越來越強大。

“對了,還有‘那傢伙‘,也不能給我閒着……”

日出之後,依舊籠罩在地獄之門下方、化作鬼域的臺東區,將成爲無可辯駁的鐵證,在全世界面前徹底地揭穿支配者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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