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哥，你別生氣，我沒想走。”蘇亞無奈拎起過長的黑色長裙的裙襬，走了回來，在衆人的視線下，她動作僵硬，帶着蓬起來的大裙子，緩慢移動到牆邊。
消毒水的噴頭感應到來人，對着蘇亞就是一通噴灑。透明的水霧帶着刺鼻的氣味，噴了蘇亞一身。
頂着變溼了的頭髮，蘇亞雙手放開了提着的裙襬，任由黑色的長裙拖在地上，她的臉色蒼白，消毒水的水霧灑到她的臉上，凝聚成圓形的小水珠，一滴滴顆粒飽滿，慢慢滑下。
林安站在江柚身後，抓着江柚的一根手指，看着現在形容狼狽的蘇亞，她嘴巴微動，將腦袋擠在江柚胳膊上。林安抵在江柚身上，嘴裡發出很小聲的吐槽，她說：“蘇亞這個傻子，剛剛王經理都說了人數不夠四十五個，需要楊哥自己補上。現在楊哥都親自進廠了，怎麼可能會讓她離開？楊哥不發話，真以爲她能自己跑回去嗎？楊哥那麼小心眼，一定已經在心裡想着怎麼折磨蘇亞了。”
她念叨的聲音很小，但是林安和江柚緊貼着，她的聲音一字不落地傳進江柚的耳中，江柚垂眼，看着胳膊上掛着的亮彩色腦袋，她問林安：“蘇亞不能違背楊哥的命令嗎？”
彩色的小辮子在江柚的胳膊處晃動，林安毛絨絨的腦袋在江柚胳膊上蹭了蹭，她點頭，說：“是的，除了蘇亞，還有很多人都不能違背楊哥的命令，不管楊哥的要求是什麼，只要是他的命令，就都必須要去做。”
江柚之前不知道爲什麼上來的新乘客，會是楊哥作爲帶頭的人，現在從蘇亞的表現，和林安口中，才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這些同一時間上車的新乘客，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不可以違背楊哥的命令。那麼，這樣一來，作爲新建的第八車間車間主任的楊哥，他在第八車間所擁有的身份權利，肯定會更高一點，因爲他有着足夠多的擁護者。
只是不知道，完全聽從楊哥命令的人有多少，是一部分，還是全部的新乘客們。林安可以在私下裡偷偷說小話，吐槽楊哥，看起來她對於楊哥好像沒什麼好感，而且聽起來也沒有什麼對於楊哥的畏懼之心。江柚拍拍她的小辮子，低頭問：“那你呢？你也必須聽他的命令嗎？”
林安擡起腦袋，看了看周圍，並沒有人注意她和江柚，車間消毒室裡的中心，是剛剛從消毒噴霧中走出來的蘇亞，而她們站在人羣的後面，沒有人關注這裡。
她踮起腳尖，將腦袋趴到江柚肩膀上，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林安整個人掛在江柚背後。
江柚偏頭，林安的聲音近距離傳進她的耳朵中：“我不用，他以爲可以命令所有的人，但我是裝的，我一開始就不喜歡他。”
說着，林安眼珠一轉，低聲笑道：“我喜歡姐姐，也喜歡姐姐給我取的名字。”她說話的時候，嘴裡沒有呼出的熱氣，而是吹動了空氣中的水汽，溼漉漉的消毒水粘在江柚的脖子上。
江柚將林安從背後撕下來，林安不情不願鬆手，又在江柚主動將她的手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時候，露出開心的表情。
蘇亞走出消毒噴霧的範圍，此時的車間消毒室內，只有王經理一人穿着灰色的工服，保持着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乾燥。
看着所有人都已經被消毒水噴了一遍，王經理滿意點點頭，他穿過人羣，在消毒室後面打開了一扇門。
“進來吧。” 換了一個空間，濃烈的消毒水的氣味稍微少了一點，但是每一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還都在散發着消毒水刺鼻的氣味。
映入眼中的空間內，有一塊半透明的白色石頭，石頭上，是兩個手掌形狀的凹槽。
王經理站在石頭邊上，他面帶虔誠，看着半透明的石頭，眼中閃着亮光，他說：“我們奇妙玩具廠的所有玩具，都是純手工生產，而手工藝者，最重要的是什麼，你們知道嗎？”
“我知道，王經理，是手。”許一鍵搶答，半透明的石頭上，那兩個凹槽的形狀就是人類的手掌，而王經理如此說，答案自不可能會是其他。
王經理看着許一鍵，很是滿意，他說：“沒錯，身爲一個手工藝者，最重要的，就是你的雙手，越是完美的手，越能做出生動靈活的玩具。”
“如果你可以擁有像一樣完美的雙手，那你甚至可以不經過一個月的實習期，直接從實習生轉爲玩具廠的正式員工。”說着，王經理當着衆人的面，伸出雙手，露出他細膩白皙，看起來柔軟精緻的一雙手，然後，他將兩隻手向下按去。
手掌落入透明的白色石頭裡的凹槽之中，衆人這才發現，那所謂的白色石頭，居然是會動的，半透明的不明物體蠕動着，覆蓋在王經理的雙手上。
覆蓋完成之後，一道聲音傳出，“打卡成功。”
接着，王經理的手被露出，他將手從石頭上拿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柚感覺王經理將手拿出之後，他的皮膚變得更白了一點。
王經理低頭捏着他的手指關節，好似在對雙手進行按摩，從手腕到指尖，不錯過一點點，他雙眼充滿愛意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看已經進來的衆人，但是嘴裡卻是在對着所有人說話。
“你們雖然是實習生，沒有工牌和工作服，但是每天進出生產車間的時候，也和正式員工一樣，需要進行打卡，只有一天兩次在這裡打卡成功，纔算你們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否則，一律當做曠工處理，知道了嗎？”
“知道了。”
聽着衆人的回答，王經理將手上皮膚按摩完畢，他說：“那麼，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奇妙玩具廠的實習生了，現在都過來進行打卡，打卡成功之後，就可以進入第八車間了，進去之後，有人會指導你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