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蕭婷覺得，還是說明白的好。
尤其她是一個重諾的人，當初答應辰妃，會離楚繼遙遠一點。
她，一不想害了他，二，她對他也是真的沒有所謂的感情。
“可是你知道的，我的心從來沒有變過。”楚繼遙輕笑出聲，看似不經意，實則卻是在做最後的努力。
蕭婷眨着清明的眸子看着他，無喜無憂，而後輕嘆一聲，問道，“你到底喜歡我什麼，你自己知道嗎？”
她揮了揮手，身子往後一靠，道：“千萬別告訴我，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僅僅是喜歡。”
“如果是那樣，那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對我只是執念而已。”
“你說我對你的喜歡只是執念？”
楚繼遙反問，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蕭婷點頭，非常肯定的說道：“自然是，否則我們兩個幾乎沒什麼交集，你對我怎麼會心生喜歡呢？”
“當然，我可不信什麼一見鍾情之類的東西，還有你提過的救命之恩，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沒有任何的印象，也請你把它忘掉。”
“如果可以，我希望在我無路可走的時候，你會稍微拉我一把，這樣就算是很好的朋友了，平日裡我們還是少點交集，這就是我今天想對你說的話，希望你慎重考慮。”
蕭婷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感覺有些口乾舌燥，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
實則有些尷尬。
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人談情說愛，這種事，她真心做不來。
可是沒辦法，她家那幾個小不點都等着看熱鬧。
她能怎麼樣？
尤其是蕭心和顧十一，明顯有站隊的跡象，她必須快刀斬亂麻，解決一個是一個。
“你覺得我對你的喜歡，是種負擔？”楚繼遙笑得越發的明媚，可讓人看着有些心疼。
蕭婷點頭：“不錯。”
她沒有否認，“任何人喜歡我，於我來說，都會成爲一種負擔。”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就這樣一個人過嗎？”
楚繼遙的聲音拔高，有些激動的看着蕭婷，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從一個十五歲的姑娘，嘴裡說出來的話。
她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又是被什麼人樹立的人生觀？
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不需要感情？
他這才發現，他對蕭婷是真心的不瞭解。
“我所需要的，我自己能給，別人給的，我不一定需要，我這樣說，你可懂？”
楚繼遙不說話，實際上是不理解蕭婷這種想法，與他所知相差甚遠。
“所以，大皇子，我們做朋友吧。”
蕭婷忽然站起身來，向楚繼遙伸出手，十分的利落，目光坦然。
她喊的是大皇子，大皇子。
楚繼遙的目光越發的暗淡，她連他的名字都不喊了。
這個夜晚註定是不平的，失眠的不只誰一個。
送走楚繼遙之後，蕭婷並沒有多少失落。
但她的興致依舊不高，因爲她開始真正的回想自己，自來到這個時空之後所過的日子。
她的宗旨，一直是得過且過，肆意人生。
可如今她真的該想一想，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
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呢？
當初嫁人，是，父親做主的。
照顧小十，是七姨娘的託付。
幫助姑姑，是爲了感謝她的護佑之恩。
而救九王爺，則是爲了那幾個魂魄的安寧。
而放了他，又是爲了什麼呢？
她從來不喜歡這種需要思考的問題，也從來不去想這種問題。
但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就是‘選擇’。
楚繼遙，她需要敬而遠之，但九王爺，她卻不能離開他的。
除非，她殺了他？
但是她會下手嗎？
當然，這不是捨得與不捨得的問題，這是一條生命的問題。
糾結了半天，蕭婷還是沒想明白，自己以後的路該怎麼走，但有一點很清楚，她再討厭麻煩，也要和九王爺站在一起。
無論是監視他看護他，還是保護他，她都不能離開他。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種什麼因，結什麼果。’
而現在，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他們的面前。
她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那麼漫長卻又短暫的一生。
楚繼遙一路渾渾噩噩回到住處的時候，屋裡的燈光還亮着。
門口伺候的宮女，迎了上來，告訴他，辰妃娘娘來了，在等他。
“繼遙，你這是怎麼了？”
外面更深露重，楚繼遙一路從太醫院出了皇宮，纔回到他的住所，身上自然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水。
“母妃怎會出現在這裡？父王許你出宮了？”
宮妃一旦入了皇宮，是很難出來的。
不着痕跡的躲開了辰妃伸過來的手，楚繼遙向前走去，來到桌前，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拿在手上，卻沒有喝。
屋裡的炭火燒得很旺，並不冷。
辰妃招人進來，讓他把衣服先換了，可卻被楚繼遙給阻止了。
“母妃不必擔心，我身子骨好的很。”
“好什麼好啊，你這孩子，就算再怎麼好，也經不起這般折騰，這都什麼天了，你一個人走在外面，着實讓母妃擔心。”
楚繼遙無聲的搖了搖頭，盯着她看。
辰妃這才坐了下來。
嘆了口氣，甚至帶着希冀的眼神望向他說道，“其實，是你父王讓我來的。”
“呵呵，他讓你來做什麼？”
“勸我不要再糾纏着王叔的女人嗎？”
楚繼遙並不在意，無聲的笑了笑，隨意的褪下身上的外衣，搭在屏風上。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辰妃似怒帶怨的斥責他，可聲音卻很溫柔。
“兒臣說的有錯嗎？”楚繼遙反問了一句，而後也不等她回答，繼續向前走，“不過母妃可以替兒臣轉告父王，請他放心，蕭婷已經明確的拒絕兒臣了，說她這輩子都不會喜歡我，還讓我找個人立刻成親。”
“是嗎？她真這樣說？”得到楚繼遙的確認後，辰妃的眼睛一亮，“還算是個懂事的孩子。”
“自然。”楚繼遙的目光緊緊的盯着辰妃，露出瞭然之色。
“那便好，再怎麼說她也是嫁過人的，更何況是嫁給你的九皇叔，如今你若再娶她，那成何體統？”
楚繼遙本不欲與她理論，但聽她這般不堪的說蕭婷，便回了一句，“那父王不也娶了自己的親侄女？論親疏，他們更親，論倫理，他們更甚。”
“不許胡說。”這件事可是禁忌，辰妃的臉沉了下來，很是嚴肅。
“母妃，何必呢？在外流落二十年，父王對您都不聞不問，如今不過接您回宮，讓你享受該有的溫暖，你就這麼護着他，對他選擇那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當皇后，你真的沒有一點意見嗎？”
說起來，楚繼遙與辰妃在一起的日子，也就這短短的一年時間，而後大部分時間他們都是相對無言。
一個是久居世外，一個人習慣了，也不知道做爲一個母親，應該怎樣和孩子相處。
另一個則是寡言少語習慣了，不喜與人親近，就算以前的母親，他也是如此。
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多好，但楚繼遙看到她如此，還是爲辰妃不值。
“呵呵……，我忘記了，你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你與那新晉的皇后娘娘似乎關係還不錯。”
隨後，他又想起某件事，發出這樣的感嘆。
“繼遙，這裡可不是雲臺山，有些話不能亂說，我與皇后娘娘只是一見如故。”
楚繼遙轉身，定定的看着她，盯了半響，然後嘆息道，“母妃，她的事情我不會過問一個字，你所希望的，我也會努力去做。”
“但是有一點，你們若是做出半點傷害她的事情……，那就不要怪兒臣不孝了。”
“你……”辰妃剛說了一個字，楚繼遙便大步向內室走去，只留下一句話。
“兒臣選妃的事情，就勞母妃操持了。”
既然是你所希望的，那好，我娶便是。
隨即，辰妃又大喜過望，他這是答應，選妃了！
回到皇宮，辰妃直接去了乾清宮，那是皇帝住的地方。
卻被告知皇上不在此處，詢問了太監總管，可太監總管竟一幅不知情的樣子，還說並不知曉皇帝什麼時候離開的。
如此敷衍的回答，讓辰妃瞬間就知曉了皇帝的去處。
她恨恨的盯着一個方向。然後甩袖翩然離去。
此刻的瑤池宮裡燈火通明，雕樑畫棟的柱子上，龍鳳纏繞，一顆顆夜明珠散放在各種，極致的奢華。
四周的燭臺亮起，卻只是起了點綴的作用。
自打蕭貴妃可以在宮裡隨意走動之後，來這串門的人一下子多了許多，皇上也給了貴妃應有的配置，只是還未將她貴妃的稱號給封回來。
但衆人都知道，皇上還是很喜歡蕭貴妃的，只是礙於皇太后的面子，才這樣處置。
此時的大殿上歌舞昇平，絲竹之音不絕於耳。
帝妃坐於高位之上，淺笑酌飲，很是肆意。
“這件事愛妃怎麼看？”皇上一邊將手伸向蕭貴妃的腰間，摸索着，一邊說起白天發生的事情，想聽一聽她的看法。
皇帝說的自然是蕭婷的異常。
蕭貴妃鳳眸流轉着萬千的風華，暗自嗔了他一眼，將他的手掌拍開，搖了搖頭，說道，“皇上也該知曉，婷兒那丫頭，打小便沒了娘，父親對她是極盡的寵愛，誰都不敢說她半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