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寧楚翊這副神情，凌初忍不住好奇，“大人可是有事要吩咐？”
那些禁軍幫忙埋完屍體就離開了，並沒有留下看凌初做法事。
此刻這塊地兒，除了寧楚翊和凌初，就只剩衛風和殷煞還站在遠處守着。
寧楚翊看着凌初澄澈的目光裡滿是好奇，腦海裡忽然浮現踹門後看到的場景。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卻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大人？”見他看着自己，卻不說話，凌初更是詫異。
這可真不像是他平日裡的行事風格，也不知是遇到了什麼爲難的事。
寧楚翊臉上看不出什麼神情，但內心卻並不平靜。
他覺得自己有許多話要說，但迎着她那晶亮的目光，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寧楚翊的心情，是從沒有過的忐忑。
凌初雖然覺得累得不行，但此刻的好奇心卻壓過了她身上的疲累。
只是見他如此爲難，她也不好再往下問。
“大人若是有什麼不方便開口的，讓衛風或者是殷煞轉達也可以，我定然會盡力幫忙。”
寧楚翊沒有迴應她這話。
這種事，自然不能讓外人代勞。
抿了抿脣，寧楚翊終於開口，“先前踹門的事，是我莽撞了。不過郡主別擔心，我會負責的…”
凌初詫異，下意識脫口道，“不用你負責…”
話剛出口，她突然覺得空氣裡驟然一冷。
寧楚翊負在身後的雙手，一下子攥緊。
沉默了一會，才抿了抿脣道，“你可是…有心悅之人？”
凌初驚訝地看他一眼，莫非他以爲剛纔的話，是因爲她心中有人，這纔不要他負責？
凌初搖頭，“沒有。”
寧楚翊心中一鬆。
這才發現自己剛纔竟然屏住了呼吸。
“等回京後，我會讓媒人上門……”
見她突然瞪圓了眼睛，寧楚翊的心慢慢往下沉，剩下的話，忽然不知怎麼往下說。
此刻的凌初，心中很意外，還有些尷尬。
她沒想到寧楚翊找她，竟然是爲了踹門的事，更沒想到他還準備回京後打算找媒人來提親。
“大人不必爲難，這不過是一次意外。
我知道你當時不過是聽到我的喊聲，以爲我有危險，這才踹門進去，想要救我。
這事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我並非是那不明事理之人。你只是爲了救我，並非是存心的。”
寧楚翊眼眸微暗，“你…不願意？”
凌初心中有些忐忑，她以後還要在錦衣衛做事，實在是不想因爲這一件事，讓他們之間生出什麼不愉快的事。
她搖頭。
寧楚翊薄脣緊抿。
察覺到他臉色不好，凌初心中忽然有些煩悶。
“大人，你知道我自小在玄清觀長大，不管是所學的東西還是其他方面，都跟京中的閨秀大不相同。”
不想讓寧大人有什麼誤會，凌初斟詞酌句，說得有些緩慢。
“回京後，得知董氏曾給我定了親事，而我之所以堅持要跟趙國公府退親。
一是知道那趙公子不是良配，二是，我的身子…並不適合成親。”
凌初心中忽然有些惋惜。
寧楚翊年輕有爲的，長相又恰是她喜歡的類型。
可以說是她目前爲止，遇到的最優秀的男子。若不是她身體不好，她或許不會拒絕。
但可惜，她這身子不允許她談婚論嫁。
別看她現在看着好像沒有什麼大問題，可說不定哪天躺下，就再也沒法睜眼了。
寧大人踹門，只是爲了救她。
她不想他因爲一個意外，而不得不娶她。
寧楚翊眼裡的光一點一點亮起來，“你是擔心身體受不住？等這次事了回京，讓王爺去請孫院正和太醫院的太醫，給你仔細看診，再開些藥調理。
若是太醫沒辦法，民間也有許多大夫醫術高超，我會讓人仔細打聽清楚，再將他們請進京來。”
只是身體問題，他相信總有辦法能養好。
凌初見他神情專注認真，心中的話忽然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她要怎麼告訴他，她的身體，並非是光靠太醫和大夫就能治好的。
凌初剛想說她這輩子是不打算嫁人的。
可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忽然看到龐統領匆匆往這邊走來。
到了近前，龐壽立即道，“寧大人，皇上龍體不舒服，額頭有些發燙。孫院正染了風寒，又發起了高熱，沒辦法幫皇上診治。
能不能勞煩大人去請幾個大夫回來？”
皇上發熱，可不是小事，身邊又沒有別的太醫在，萬一出了什麼差池，誰也擔待不起後果。
凌初嚥下嘴邊的話，對寧楚翊道，“大人先去請大夫吧。”
寧楚翊看她一眼，頷首。
三人轉身回客棧。
卻看到皇上正站在客棧門口，吩咐禁軍給他備馬。
安公公跟在後面焦頭爛額地勸着，“皇上，龍體爲重，萬萬不可再騎馬趕路，否則風寒會加重。
您還是在客棧裡歇着，奴才讓人去給你請幾位大夫過來，等康復了再趕路吧。”
安公公嘴巴都說幹了，可皇上根本不聽他的。
見到寧楚翊，安公公就像看到了救星。
“寧大人，您快勸勸皇上。”
龐統領和寧國公也期盼地看向寧楚翊。
他們勸了半天，可皇上卻一意孤行，又不好強逼着他留下。
只能指望寧楚翊了。
可皇上卻不等寧楚翊開口就擺手道，“不必擔心，朕心裡有數。不過是一點小風寒，朕年輕的時候，發着高熱也照樣上陣殺敵。
現在不過是騎馬趕路，又不是病得走不動路了。”
寧楚翊擰着眉頭，冷聲道，“你也說了那是年輕時候的事，現在既然身體不舒服，那就好好歇着。等請了大夫治好了，再趕路也不遲。
玄清觀就在那裡，又不會跑了。”
寧楚翊說得不客氣，皇上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想要發火，可想到他並不知情，只能忍下火氣。
玄清觀是不會跑。
可他怕寧楚楚的病情拖不起，甚至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
他思念了那麼多年，如今得知她沒死，恨不得立即能出現在她面前。
就算是天塌了，也不能阻攔他去見她。
見勸不動，凌初只好站出來，“皇上，去玄清觀正好要路過陽曲縣。那邊正好有醫館，不如去那邊找大夫診治一下，若是問題不大，再趕路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