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在翻涌。
因爲白茶看不到，所以她更加能感覺到周圍冰涼的氣息的不均勻。
“我已經長大了。”
白茶繼續平靜的說。
“我考上了一流的大學，雖然現在待業在家，不過其實我已經對我的未來有了一個新的規劃。”
“姑媽對我很好，雖然我以前很彆扭，現在也一樣敏感，但我現在已經在學着坦然接受姑媽一家人的好意了。”
“你和父親都給我留了房產，相比起普通人來說，我已然足夠綽綽有餘的生活，比如將其中一個房子拿去出租，錢也足夠我生活了。”
“除了我的身體不太好，但也都是小毛病，最近幾個月已經好很多了，我想我能學好照顧自己。”
“所以……”
白茶頓了頓。
“媽媽，放手吧。”
一滴冰冷的液體滴在了她的後頸。
白茶的右眼感覺到有一股冰涼的氣息正在融化。
那股融化的力量沒有散區，而是衝進了她的左臂，將佛像的力量壓了下去。
佛像自然是不甘心的。
但祂手中的牽牛花忽然快速的生長，綻放出大片大片的花，纏繞住了整個佛像。
然後牽牛花開始枯萎。
可是佛像的力量被徹底的壓住了。
一切都是迅速的，白茶的右眼重現了光明。
她沒有理會手腕上的那些變化，快速轉頭看向了身後。
白色的霧氣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白茶緊緊的抿脣，哪怕其實她知道，她的確很有可能回過頭時什麼都看不到。
可她還是難免有一瞬間的失望和委屈。
霧氣開始聚攏。
它朝着白茶的左手而來，溫柔的纏繞着她的手腕，最後變成了一片輕紗似的護腕，牢牢的將佛像鎖在了那兒。
白茶知道，不出意外的話，只要她不主動解下這層薄紗，佛像的力量應該不會再隨意侵入她的身體。
她看起來更加的沉默。
無數的情緒在心中翻滾，亦如她的思緒，但時間並不會允許她有過多的反應，冰雪女王已經出手。
她拿出了一顆眼球。
“這是你的母親當初和我做交易的時候給我的，她用這個，換走了一樣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
白茶看向她。
“我也曾經去過高塔，在夜郎死後。”
“我其實很討厭高塔，它雖然在千里之外，可它總能操控着這世間的一切，只要有它在，力量似乎隨時都會被剝奪，一如我的子民們的永生，一如我的力量。”
“但祂給了我一個能力，一個可以穿梭空間的能力，可我不能用，祂說，將這個能力交給一個女人，她會給我一份我很滿意的禮物。”
女王捏着手中的眼珠，對着遠處皇宮上鑲嵌的夜明珠看了看。
“我承認，確實很讓我滿意，用這隻眼睛，我可以創造出一個空間，一個將女巫囚禁的空間，並且只要我捏碎這顆眼球，我選定的穿梭空間的媒介就會報廢，那個空間再也無人能進。”
她看向白茶。
“但你知道我爲什麼在你們在裡面的時候沒有捏碎它嗎？”
白茶冷淡的看她，沒有給她任何的迴應。
女王有些不高興，不過很快還是說：“因爲我想在你面前捏碎。”
說着，她微笑着將眼球凍碎了。
一顆牽牛花的種子從中掉落。
白茶現在的眼睛出奇的好使，哪怕隔着那麼遠的距離，也看清了那顆種子。
她有些默然。
因爲她想起了在至死不渝那個副本里，曾經夢到的她父親，雙眼空洞的樣子。
還有那個傳說的故事裡，城主夫人化成比翼鳥，用她的眼睛復活了城主。
以及手腕上，那選擇和霧氣站在同一陣營，而枯萎了的牽牛花。
白茶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
她堅定而平靜的看向女王，然後借走了夜郎的笛子。
她不會吹笛子，但沒關係，這個笛子蘊含的力量並不是非要吹着用。
就像那老頭把這玩意兒放在柺杖裡，也能當激光射線似的攻擊人。
他們都能用，那她也可以。
從見到這位女王開始，再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故事，再到剛剛發生的一切，白茶現在腦子裡什麼都不想去想。
她現在只要做一件事。
殺了這位女王。
毫無疑問，這是夜郎會選擇幫她的原因，反正失敗了，夜郎也不過是刷新重來，等下一個。
白茶已經朝着女王衝了過去。
儘管她也知道，本質上她真正要殺的人，應該是那位隱者。
那位，始終在高塔之中，凝視着這個世界的隱者。
但眼前這位既然在眼前，那還是要先殺一殺的。
女王的周圍開始凝聚黑色的冰錐。
白茶的心神有一半都分在了笛子上，當她集中注意力凝聚在笛子上時，笛身迸發出了一絲銀白色的光。
那光亮凝聚成一道射線，在冰錐朝着她來的時候，也朝着女王射去。
菟絲花從她的身體裡快速的生長出，化成柔軟的盾牌，包裹住了冰錐。
堅硬的冰錐，可以輕易的刺破花藤，但無法穿過柔軟的盾牌。
女王本身則朝着一旁躲避那道射線，而白茶則控制着射線一路追隨。
女王於是召喚了更多的冰錐。
同一時間，身後忽然傳來什麼東西破裂的聲音。
黑色的火焰，憑空出現。
女王臉色微變。
顯然，她把火焰交給白茶的時候，只是想要用它殺死女巫，殺死對自己具備威脅的另一個存在。
但她沒有想到火焰可以穿破那個空間。
“月亮給的石頭裡，具備着可以燃盡世間一切的火焰。”
白茶輕笑。
“你猜這個世界還能存在嗎？”
女王深吸一口氣，她的確忘記了當初的原話。
畢竟過去了那麼多年，當初她也並沒有開啓過裡面的火焰，而且自從她登基以後，那顆石頭裡的火焰，她也就永遠無法開啓了。
甚至一開始她也沒有想過白茶可以開啓那顆石頭。
她只是純粹的想坑白茶一把，送她去死。
本來，她是打算站在城堡之外看着，看着白霧發現自己的女兒快要死去，衝進去殺死女巫，然後再在白茶的面前將眼球捏碎，最後將她殺死。
只是白茶的同伴打亂了這個計劃。
但也無所謂，區別不是很大。
可那火焰居然破開了空間。
如果世界都要毀滅了，她做這些的意義是什麼？
夜郎也皺了皺眉頭，但很快他就鬆開了。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下的狼。
“我的朋友，我們回趟家吧。”
巨狼仰天長嚎，帶着夜郎開始向外衝。
沒有人會去阻止，也沒有人可以阻止。
真正的毀滅即將到來，故事也終將畫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