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大戶
方帽中年人所言其實對了一半。
裴蓉蓉的確打算順勢而爲，既不影響怪談們的假期狂歡，又能給夜遊使造勢，讓雲墨大陸百姓們更快接觸到這些信息，宣揚夜遊使的威名，神主的道義。
但是她並沒有忽略雲墨百姓們的性命安危。
反之，裴蓉蓉會生出這個想法，還是看到這次計劃對雲墨百姓們的益處。
也許雲墨百姓們自己都沒有發現自身的變化——從肉身到靈魂。
以肉身舉例，無論老弱病殘上了靈華齋的百姓，無一例外都精神飽滿，遠超往日的體力，多日風餐露宿也沒有一人感染風寒或其他病症。而且，只要他們自己堅持，能忍住疲憊的話就可以不停歇的行走下去。
這是靈華齋山脈上的靈氣在不斷滋養他們的身體，讓他們不斷突破自己體質的極限。
有一部分發現這點妙用的人，好比那位揹着幼子的壯漢，就聰明的利用起來，在上山的過程中淬鍊自己。
而肉體的變化好認，靈魂上的增長就太過內斂了，幾乎九成九的人都不會發現。
裴蓉蓉會發現也多虧這趟親自下山。
她看着雲墨百姓們面對小胖突變糖漿的一幕驚恐萬分，卻沒有一個人昏迷或癲狂，並且恢復心智的速度很快。
對於沒有真正見過怪物的凡俗之人來說，怪談是一種非常恐怖的存在。這不僅是怪談的外表，更重要的是它們規則本源裡自帶的感染特性。
那種特性無形卻真實存在，好似無色無味的毒氣隨着它的出現自然滲入到人的心靈中，讓你防不勝防。
靈師對這種感染都只能抵禦卻不能無視，普通人就更不用說了。
裴蓉蓉得知怪談們在靈華齋作亂時就做好了要收容百姓的準備，不想一路下來還沒看到幾個真正有性命之危，或心智嚴重受損的人。
這種不正常的現象只能是來自神澤的庇佑，那麼是不是可以藉此機會訓練訓練這批前來朝聖百姓們的心智？
嚇不死又下不壞，那就可以像淬鍊肉身一樣，不斷突破他們的心靈極限，從而達到提升靈魂強度的作用。
往後不管他們有沒有機會開靈脩靈，對他們都有絕大的好處。
裴蓉蓉和沈不歡他們說的就是如此。
沈不歡聽完之後，一邊叫好的同時也感到了深深的危機感——這些小傢伙成長的速度也太快了，自己這些做哥哥的都快要被打擊死。
有了完整的計劃，後面就是實施了。
光有沈不歡他們一支小隊還不夠，裴蓉蓉下令靈華齋管理層的人也可以自由參與進去，打不過司夜府的詭怪沒關係，它們並不會真的傷及他們的性命，權當是一種演練和進修了。
這個消息一出，有人好奇下山，也有人選擇待在主峰靜修。
謝浪就是出山的一員。
他不是爲了去湊熱鬧，僅是一股莫名的念頭，令他想要更接近永夢鄉的一切。
自靈州返回凡俗大陸的他遠比本土人士們更明白，不傷人的詭怪有多不可思議，能夠讓怪談作爲陪練是多難得寶貴的機會和資源。
他心情複雜的走出主峰界線沒多久，今日的神澤突然降下，又是萬物狂喜的時刻。
只是今日多了一羣遠道而來的怪談，讓靈華齋山脈明顯多了份焦躁的熱鬧。
謝浪擡頭看見羣飛而起的鳥禽，遠方響起的怪異叫聲隨風吹拂到耳邊，似乎轉眼間就發生在自己的身旁，令他不自覺汗毛豎起，仔細觀察後又發現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謝浪不禁加快腳步，卻在剛走不到幾分鐘後再次頓足，視線轉到不知何時出現在叢林中的一羣怪化人。
怪化人對靈師來說還是比較好認的，它們由人被怪談的規則感染，身上的氣息斑駁會比怪談更好辨認。
哪怕身上的衣着遮掩住了它們大部分怪化的痕跡，謝浪還是注意到它們頭頂、雙頰、以及足下的不正常。
這些怪化人都是孩童的模樣，年紀都沒有超過十歲以上，衣着卻很乾淨完整，材質一看就是富貴出身，和靈州那些落魄的怪化人截然不同，倒像是被人好好富養照顧的大家子女——也不是不可能。
謝浪由此猜測到它們出自永夢鄉的身份，考慮要不要由它們入手鍛鍊自身，結果他這邊還沒做出決定，怪化人那邊又有新的變化。
一扇微光之門出現，從裡面走出來一個懷裡抱着嬰孩的溫柔婦人。
與正常婦人不同的是她身上非人的獸化特徵。
這又是？
謝浪一時分辨不出婦人的身份，見那微光之門又走出來一羣如此獸化異狀的男女。
其中幾人敏銳且迅猛的朝謝浪看來，雙方眼神碰個正着，謝浪看清他們臉上的警惕和威脅。
不是怪化人。
衣着打扮也沒見過。
那微光之門卻很眼熟，應該也是出自永夢鄉。
只是知道對方來自永夢鄉就夠了。
謝浪對他們點頭示意友好，作用卻似乎不大。
那懷抱嬰孩的婦人走到神色警惕的少年們身邊，挨個摸了摸他們的腦袋給予安撫，輕輕的一擡眼看向謝浪。
謝浪愣了下。
他從未在哪個女子身上感受到這樣強烈的包容溫柔之感。
哪怕是宓八月，與這個婦人相比也缺少了點什麼。
具體是什麼，謝浪自己也形容不出來，那是一種只能意會感受的東西，令他不自覺對婦人肅然起敬，不願爲了自己的私慾去打擾它分毫。
謝浪對婦人垂首鞠了一禮，然後就從它們的視線中離去。
直到後來他熟讀夜遊史記，才知道這一日遇到的是怪談風抱子、風鳴子，以及獸城的那羣妖化人們。
風抱子得知神澤的存在，爲了讓孩子們更加健康，特地去申請了夜總管的任意門，將孩子們都帶到靈華齋主峰。
由此可見風抱子的大衆好感度有多高，夜總管對它也是有求必應，至於過路費之類的都沒有提一句，然而風抱子還是主動給了。
以一怪之力包下這麼多孩子的任意門費用，對風抱子來說不算什麼。作爲永夢鄉的丹藥出產大戶，風抱子日常最大的開銷也就是給孩子買買買了。
這一點別的怪談們羨慕不來，獸城城官則樂得連眼睛都快看不見，揮揮手隨便風抱子把孩子們打包帶走。